王石林：我亲历的“太原审判”
来源：山西新闻网-山西日报(太原)   2017-08-29 09:31:22

　　1956年，中国政府成立特别军事法庭，分别在辽宁沈阳和山西太原两地开庭，对日本战犯进行审判。

　　当年6月10日至20日，最高人民法院特别军事法庭在太原市海子边人民大礼堂，对富永顺太郎、城野宏等2个案件共9名战争犯罪分子进行了审判。审判的结果，分别对9名日本战犯判处有期徒刑。

　　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记者专访“太原审判”的亲历者，旨在回顾历史，以史为鉴，警示未来。

　　8月30日，记者采访了唯一健在的全程参与太原侦讯日本战犯工作的省检察院退休干部王石林。

　　“正义的审判，历史的见证。”王石林回顾参与侦讯日本战犯的经历，每次都郑重强调,中国人民对日本侵略战争造成的痛苦有着深刻的记忆，只有独立自主行使主权，国家才有自信，民族才有尊严。

　　86岁的王石林很健谈。据他回忆，1952年6月，省检会同有关部门，成立了“调查日本战争犯罪分子罪行联合办公室”，设秘书、调查、管教等组，在太原市小东门办公。

　　王石林在北京参加完侦讯业务训练班后，以最高检东北工作团太原工作组成员的身份转战太原。

　　当时，在太原关押的日本战争罪犯有136名，其中，军事系统65名，行政官吏27名，特务、宪兵、警察30名，从事企业工作的14名。在关押期间，因病医治无效，死亡7名，尸骨运回日本，实押战犯129名。其中有，原日本关东军高级参谋、阎伪西北实业公司总顾问、曾制造“皇姑屯事件”炸死张作霖的河本大作;有杀害抗日女英雄赵一曼的大野泰治;有进行战争犯罪和特务间谍犯罪的富永顺太郎;有在日本投降后，积极组织、领导日军“残留”活动的城野宏。就是其他战犯，也无不双手沾满着中国人民的鲜血。

　　“侦讯就相当于预审。”王石林说，在整个侦讯过程中，侦讯人员始终执行党的政策，坚持从实际出发，对罪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加之攻心斗智，有效地化解了罪犯的恐惧、顽抗和侥幸心理，因而能够顺利地提取证据。

　　在太原关押的这些战犯，主要犯罪行为多发生在山西，犯罪情节令人发指。如，住冈义一任教官时，曾将340名中国被俘人员作为“活人靶”训练日军;菊地修一参加以八路军战俘作为毒气实验品的实验。因此，他们在当地有强烈的惧怕处死心理，加之对我党政策持怀疑态度，普遍存在对抗情绪。对这一情况，管教人员或侦讯人员坚定执行党的革命人道主义改造政策，千方百计地为战争罪犯脱胎换骨的改造创造条件。

　　在为在押的战犯提供良好的生活和学习条件的前提下，管教人员持久地进行思想教育，以及侦讯人员有的放矢地政策攻心，极大地促进了战犯的思想改造，由对抗转到对话。

　　侦查终结即提起公诉，王石林回忆说。到1956年5月，圆满完成了对日籍战争犯罪分子的侦讯和调查取证工作。

　　经最高检审查确定，在山西关押的将要起诉的有9名日本战争罪犯。遵照中央指示，抽调了部分侦讯人员赶到北京西郊卧佛寺集中，在那里为即将开庭公审撰写起诉书。王石林说，他负责起草富永顺太郎和城野宏的起诉书。

　　为了做好出庭公诉准备工作，负责起诉的检察员和侦讯、管教人员，还一道系统地整理被告的具体犯罪材料，研究罪犯的现实思想表现，以防止罪犯在法庭上抵赖推脱。

　　在正式开庭前，侦讯人员选择富永顺太郎一案模拟法庭审判。王石林扮成被告，在模拟法庭上提出各式各样的申辩，这就使出庭公诉的检察员针对法庭上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进行充分准备。

　　1956年6月，最高人民法院特别军事法庭在太原开庭，审判了两个案件：一个案件是富永顺太郎在日本侵略中国战争期间和战争结束以后，战争犯罪和特务间谍犯罪案;另一个案件是前日本军政人员城野宏等8名战争犯罪案。参加旁听的有机关、部队、大中学校、厂矿、企事业单位的代表4000余人。

　　王石林回忆说，因为工作需要，作为侦讯人员的他当时没有出现在庭审现场。“我当时就在法庭旁边的一间办公室内，随时了解着庭审进展，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的状况。”王石林说，从同事口中和新闻报道中了解到，在法庭上，国家公诉人严正地控诉了并由许多证人和受害人证实了这些犯罪分子的严重罪行。在大量确凿的证据面前，被告人都一一低头服罪。

　　富永顺太郎在法庭上最后申诉时说：“审判是以实事求是的精神光明正大进行的，我只有低下头来对自己的罪恶加以反省。”他还说：“多么重的处分我都愉快地接受，我低下头来，向中国人民请罪。”

　　这些人在他们的最后陈述中，一致地认罪悔过，表示愿意接受法庭的惩处。

　　经审理，法庭作出判决，判处富永顺太郎有期徒刑20年，城野宏徒刑18年，相乐圭二徒刑15年，菊地修一、永富博之、大野泰治徒刑各13年，住冈义一、笠实徒刑各11年，神野久吉徒刑8年。

　　随后，9名日本战犯被送往抚顺服刑。

　　在太原关押的战犯中，除9名被判处有期徒刑外，其余被免予起诉的120名日本战争犯罪分子，于1956年分三批转到天津，乘日本“兴安丸”轮船回国。

　　以史为鉴，日本极右分子掩盖历史真相，美化侵略罪行的行径，令人愤慨。王石林说，自己在侦讯日本战犯时，目睹了大量侵华罪行的确凿证据，触目惊心，令人发指，“史实铁证如山，任何人都抹杀不了的!”

　　1956年6月12日起，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特别军事法庭在太原开庭，审判城野宏等八名日本侵略中国战争中的日本战争犯罪分子。图为神野久吉(右一)、笠实(右二)、住冈义一(右三)等三名日本战争犯罪分子在法庭上听宣读起诉书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