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法山(1918—1995),山东省新泰县城关区人。1938年2月参加八路军山东人民抗日游击队第四支队,5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四支队班长、排长、连长、营长、团参谋主任等职。参加过滕县战役和高庄、山亭、东汪等一系列战斗。解放战争时期,历任鲁中警备第一团副团长、警三团团长、华东野战军第八纵队第二十四师团长、第二十六军第七十八师团长等职。参加了章丘埠村战役、莱芜战役、开封战役、杞睢攻坚与阻击战、淮海战役淝北阻击战和上海战役大场、江湾攻坚战等重大战斗和战役。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历任第二十六军副师长、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九兵团副师长、第六十八军顾问、第三十三师师长、第六十八军参谋长、内长山要塞区副司令员等职。1955年被授予大校军衔。荣获过中华人民共和国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二级解放勋章,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中国人民解放军独立功勋荣誉章。1978年离休,享受正军职待遇。1995年在烟台病逝。
刀锋
■范立才
1990年中秋节,我们一行3人去慰问70多岁的老师长王法山。
临别时,出了院门,老师长那双宽厚粗糙的手依然没有松开,攥得我胳膊发麻。这分明是挥刀舞枪、冲锋陷阵锻造出的一双刚劲的手。
我拉开车门,正准备上车,老师长突然说:“小范主任,你等等。”我赶紧返回,问道:“什么指示?”“你回去后,到作训科仓库去找找我的双戟,就挂在仓库的东墙上。”“在哪个地方的仓库?”“就是文登师部西边那排平房。”“首长,咱们师部从文登移防10多年了,您的双戟恐怕早就没有了。”“不能!我参军一直带在身边的。我还给保管员小张专门交代过,好好保管。丢不了。”“好的,我一定给您找到。”
作训科仓库数次搬迁,保管员更替多人,双戟早已不见踪影。为了满足老师长的念想,趁周末休息时间,我两次到古玩市场踅摸。终于天遂人愿,淘到了一副老旧的双戟。
老师长情系刀戟,与他的从军经历息息相关。
1918年,老师长出生在山东省新泰市一个贫苦家庭,打小就靠出卖苦力生活。为了生存,他偷偷拜师学艺,练就一身功夫,善用刀戟。
1938年2月,受进步思想影响,他背刀提戟参加了八路军,被分配到连队炊事班当炊事员。那天,天刚放亮,他到驻地村西头水井挑水,瞅见一撮二鬼子向村子走来。他不动声色,待他们走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由左至右横扫过去。二鬼子来不及躲闪,被担杖和铁钩子砸得头破血流,滚地嚎叫。发现一个老家伙爬起来想跑,他一甩担杖,铁钩子挂着裤子将其拖了回来。最终,他挑着11条枪、押着11个二鬼子回到连部。
连长、指导员问清事情经过,为缴获11条枪而高兴,更为他这一身武艺感到惊喜,当即决定,把他分配到一排一班。
进入战斗班,他的战斗热情更加高涨。1938年6月,他任班长;8月,任排长;12月,破格提升为连长。
离休后,每天晨曦微露,老师长都会在院子里习练刀法。那天,我去给老师长送双戟,递到他手里的瞬间,老师长两眼放光,紧紧地攥住,说:“老伙计,你可回来了!来来来,咱们试试手。”来到院子里,只见他两腿微蹲一跨,手持双戟,挑、拿、截、刺、勾等动作一气呵成。我的眼前寒光闪射,耳边凉风飕飗。
习毕,我们进屋,边喝茶边聊天。“老师长,您这架式和功夫,有壮士典韦‘提一双戟八十斤’之威赫!”“这个不行,我也只是练练。上战场还是靠它,跟了我50多年,立大功了。”说着,老师长挥手指向摆放在客厅电视柜醒目位置的大刀。我上前细看,刀柄上暗红色的绸布已显破旧,刀刃依然锃光瓦亮。轻轻地抚摸它,手上能感觉到刀锋的寒气,就像身经百战、斩鬼除恶的功臣。
在我的恳求下,老师长讲起他的战斗经历:“从炊事班到一班不久,在一次战斗中,我参加了奋勇队,也就是敢死队。当时,我们斜背大刀,腰插手榴弹,手持长短枪,连长为我们斟满壮行酒。我连喝3碗,跃出战壕。子弹打光了,我抽出这把大刀,冲进敌阵……我8次参加奋勇队,在马鞍山的战斗是我最后一次当奋勇队队长。马鞍山位于淄河上游,四面都是悬崖峭壁,东南角有一条贴壁开凿的陡峭石阶,上达南天门,是通向峰顶的唯一通道。谁占领它,谁就卡住南北交通的要道,掌握军事主动权。1941年下半年,日伪军为控制淄河流域,切断鲁中区与清河区、胶东根据地的联系,派兵占领马鞍山,并在周围村庄修建炮楼,设立据点。1942年春末,为了拔掉这颗‘钉子’,旅里成立了以我为队长的7人奋勇队,趁黑夜从马鞍山的西北部攀上绝壁。我用受伤的手抽出大刀,解决两个哨兵后,杀进据点,在肉搏中取了两个鬼子的首级。朝阳初升,我们以胜利者的欢呼迎接第一缕晨光。”
老师长沉浸在当年的回忆里,起身迈步,轻抚着陪伴他驰骋疆场、战功卓著的大刀……
1995年8月7日,老师长在睡梦中安详地离别人世。是夜,我梦见老师长把大刀和双戟托付给我:“把它们放到师作训科仓库里,好生保管。”我说:“老师长,我把它们陈列到师史馆,激励后辈如凌厉的刀锋一般,勇往直前,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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