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红：伯力审判填补了细菌战犯审判的空白
来源：凤凰卫视   2017-09-05 14:16:31

　　孙家红：伯力审判是如何进行的呢?这个过程是怎么样的来完成的?通过我们现在，今天所出版的《伯力城审判》这本书，我们可以发现，至少在1949年10月的时候，苏联就开始准备这样一场审判，是从审判日本的证人，叫饭岛良雄开始的。1949年12月25号到12月30号，我们一般讲这是苏联伯力审判的时间。其实呢，严格意义上来讲，这只是正式的庭审的时间。为了进行这场审判，苏联在伯力城这个地方，特别设立了滨海军区军事法庭。当时考虑到细菌战，因为它具有一定的医学和细菌学的专业性，所以这个法庭还特别设置了六人小组，叫检验委员会。由当时苏联医学科学院的院士，叫茹可夫，他来领衔。

　　我们可以看到这个审判长、审判员和这个公诉人，以及检验委员会的委员的这个成员，他们都是苏联人。另外我们看到被告这一方，当时苏联从他们所掌控的据说有一千名的日本主要的细菌战犯，在整个一千名细菌战犯当中，他们选了12个人，这12个人分别是山田乙三、梶冢垄二、高桥隆笃、川岛清、柄泽十三夫、西俊英和尾上正男，还有佐藤俊二、平樱全作、三友一男、菊地则光和久留岛佑司。这12个人呢，可以说是精挑细选的，并且是我们可以看到，这12个人他们军衔的差距特别大。军衔最高的是日本的关东军司令山田乙三大将，而级别最低的是当时731部队的两个医务实验员菊地则光和久留岛佑司。此外的一些人呢，有中将，有少将，有少佐，还有中佐，也有一些中尉。这些人呢，可以说都是当时的731部队的一些骨干成员。为了保证这些被告的权利，当时法庭还给这些报告配备了律师，以及设定了翻译。当然这些人呢，也都是这个苏联人。

　　另外我们根据伯力城审判的这个记录，我们可以看到当时的公诉书里面，所涉及的主要的犯罪事实大概有四项。第一项就是说，主要说当时日本在中国东北建立731部队、100部队等特种细菌部队，准备和进行细菌战。第二项的犯罪事实，就是说这些人系统和大规模地使用活人进行惨无人道的细菌实验。第三项在侵华战争当中，731部队、100部队等，它数次使用细菌武器，造成了大量的人员的伤亡。人为制造了鼠疫、炭疽、祸乱等流行疾病。而第四项的话，就是说他们特别强调，这些部队的这些作为，主要是为了加紧和准备对苏联的细菌战他们储备了大量的细菌武器。笼统来讲，当时苏联人在整个的这个法庭审判当中，把这些概括为叫准备和使用细菌武器的战争罪行。

　　经过审判，整个的庭审工作呢，我们从资料上来看，是从12月25号的中午12点开始的，据一位当事人讲，当时的天空灰蒙蒙的，有一种铅的颜色，同时天空飘着一点点的雪花。当时最开始的程序是审判长开始检查各位被告以及证人的情况，另外就说当众告知庭审的流程，以及相关的权利义务关系。稍事询议之后，下午的一点一刻开始正式审判，开始调取证据啊，审问各位的犯人，同时质询各位证人。在受审的这个程序里面来讲，我们其实可以发现很有意思。当时苏联的这个庭审程序，它是这样来定的，第一名叫川岛清，第二名是柄泽十三夫，第三名是山田乙三，第四位是西俊英，还有其他一些人。我们看到最前头两位，川岛清和柄泽十三夫这两个人呢，他们军衔一个是少将，一个是少佐，跟第三名的这个山田乙三，他是关东军最后一任司令，山田乙三大将，跟他的军衔相比还是比较低的。

　　但是为什么会把这两位先放在前面来进行受审呢?因为当时在东京审判的期间，川岛清和柄泽十三夫，他们已经接受过一场质询，并且把他们的质询这个证据的材料交给了东京法庭，虽然东京法庭没有最后，没有把这些细菌战犯送上法庭，没有进行审判。但是可以从事实上来讲，这两位他们已经接受了审讯，同时承认了部分的犯罪的事实。所以把这两位放到最前面的话，有利于后面的庭审的进行。经过几天的庭审之后，被告基本上当庭都表示认罪。12月30号，由法官契尔特科夫以苏联苏维埃社会主义国家联盟的名义进行判决，判处山田乙三、梶冢隆二、高桥隆笃、川岛清等四人是25年的徒刑，而柄泽十三夫、佐藤俊二徒刑是20年，西俊英禁闭18年，还有三友一男是禁闭15年，尾上正男禁闭12年。另外还有平樱全作禁闭10年，久留岛佑司禁闭3年，菊地则光是禁闭2年。这里的禁闭其实就相当于徒刑了。同时高知各位被告，就是说72小时之内，在收到判决书72小时之内，他们有权向苏联的最高法院军法处进行抗告，表达你的异议。

　　这基本上就是当时的这个伯力城审判的基本过程，这样的一个过程，其实我们可以看到，它大概是按照苏联的国内的法律的体系来进行审判的。而我们知道东京审判，没有把任何一名的细菌战犯送上法庭，但是在伯力审判过程当中，至少把12名的细菌战犯送上了法庭。所以说我们可以肯定来讲，伯力审判它填补了战后的细菌审判的一项空白。这项空白它在开辟了人类对细菌战犯、细菌战的罪行审判的一种先河。在历史上，我觉得还是比较有意义的。

　　另外我们第三个方面的问题，我们谈到就说我们想知道，这些细菌战犯他最后的下场如何?他们是不是真的在苏联的劳改营当中服刑几十年，最后老死当中，或者是最后被放掉了?这样的一个下场和结局，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真实的这些细菌战犯的结局，其实有些出乎意料。

　　解说：伯力城审判将12名日本细菌战战犯绳之于法，但他们是否真正为所作的恶性付出代价?这12名战犯的最终下场是怎样?细菌战犯三友一男的一本回忆录，将为我们揭开真相一角。

　　孙家红：我们在国家档案馆看到了，当年伯力城审判当中一个受审的战犯的回忆录。这个细菌战犯叫三友一男，他在1987年的时候，出版了他的回忆录，叫《细菌战之罪》，由日本的泰流社来出版的。在这个书当中呢，三友一男他回忆了在东北被苏联俘虏的过程，同时他也记录了这个伯力审判的详细的过程，以及在伯力审判之后，他们这些细菌战犯最后的下场和归宿。据这个三友一男来讲，他们接的判决书之后，曾经真正是向苏联的最高法院的军法处提出了抗告，但是很不出意料的，他们的抗告被驳回，最后还是维持了这个一审的判决。

　　而在这个判决之后，我们发现苏联人他做的事情很出人意料，他们随后并没有把这些人放到这个劳改营当中，而是把这些战犯连同其他一些没有受审的一些日本的战俘，大概也有200多名，一批一起通过铁路，从伯力城一直运到了当时的中部的城市，叫伊万诺沃。伊万诺沃是当时苏联的一个纺织业比较发达的一个城市，在伊万诺沃的乡村，有一个第四十八将官收容所，这些日本的战犯，就最后关在这个四十八将官收容所里面。当这些战犯进入到这个收容所之后，他们待遇得到了明显的改善。据这个三友一男回忆，当时他们的活动就比较自由了，整个的这个收容所的设施也比较齐全，他们的饮食啊，娱乐设施各个方面都比较齐全。甚至他们还可以吟诗作文，可以娱乐消遣。甚至后来他们也开始，苏联也允许他们和日本的家属进行通信。送到这个四十八将官收容所之后，没过两年，因为有两个人他判的刑是比较轻的，菊地则光和久留岛佑司，后来因为他服刑期满，就首先被遣送回国。

　　另外在1952年的时候，当时的细菌战犯高桥隆笃，因为患了脑溢血，当时就横死在这个收容所里面。整个来说，日本在战后，其实它因为战后的重建，也开始，跟苏联开始要商量，说怎么样遣送日本战俘的问题。经过无数次的这样一种协商，最后在1956年的时候，苏联和日本在遣送战俘的这个事情上，达成了一个重要的协议，它大批的战俘得以遣返。在1956年6月9号，最开始遣返的就是山田乙三大将，因为当时他年事已高，所以把他首先遣返了。而随之之后的话，当时是预定当年12月26号，应该其余的这个7名的细菌战犯，也被遣返回日本。但是在当年10月的中旬，其中的这个战犯叫柄泽十三夫，在洗澡的房间里面，后来就自缢而死，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所以到了12月26号的时候，真正被遣返的只有6个战犯，这6个战犯随着其他的一些日本战俘，坐着火车从伊万诺沃返回到伯力，又从伯力坐了转乘那个当时从日本开过来的，有一个叫兴安丸(号)的一个商船，迎接他们，把他们接回日本。三天之后在日本的京都的舞鹤港登陆。

　　所以这些细菌战犯，最后大部分还是回到了日本。我们可以看，总共来说，一共是在伯力城审判有12名战犯，但是真正回到日本的，实际上有10名战犯。除了柄泽十三夫和高桥隆笃，死在异乡之外，其他10人，最后都是回到了日本的本土，得以在他的故乡岛国安辞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