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化传播者到抗日志士 ——菲律宾华侨颜文初一二事
来源：中国档案报 作者：刘伯孳   2022-11-12 10:50:35

▲颜文初全家福 福建省档案馆藏

　　颜文初(1882-1942)，名芸枢，字文初，泉州石狮灵秀镇钞坑村人，是菲律宾著名侨领颜良瞒的第三子。颜良瞒成年以后，与乡人南渡菲律宾谋生。他初为学徒，注意研究商业之道，不久被委任经理。他因故受托接管商店，并重组为源美出入口公司，继续经营米、糖、海参、水牛皮等土产业。源美出入口公司在上海、香港、新加坡等地均有业务往来，成为当时菲侨出入口商的名流。颜良瞒在侨界深孚众望，被预选为侨界“甲必丹”(意为“首领”)，但他却婉言谢绝了。

　　在当时交通不便的情况下，颜良瞒常常到香港、上海等地考察商务。华侨界的领袖人物如陈谦善、蔡德浅、许志巧等佩服其为商界奇才，都乐意与之交往。

　　颜良瞒于1889年英年早逝，留下3个儿子。其妻蔡氏继承其遗志，并将几个孩子培育成才。此后，蔡氏认为商业盈亏难以预料，主张收回源美出入口公司的股金。

　　蔡氏非常有分寸和胆识，写信与著名侨商蔡德浅联系请求帮忙，蔡德浅看重之前与颜良瞒的情谊，从中协助追回3万元。蔡氏在颜良瞒去世后的二十几年内，用这笔款项，治家教子。颜良瞒的第三子就是菲律宾著名的教育家、作家、抗日英烈颜文初。

　　颜文初在家乡先读私塾，后进入新式学堂学习，又负笈省城高等学堂(今福州第一中学)。1911年，他以优异成绩毕业。不久，经朋友推荐，他南渡菲律宾，在马尼拉任《公理报》主编，并撰写文章揭露袁世凯窃国野心，发表袁世凯暗杀宋教仁的评论，与袁世凯政府涉讼菲律宾法庭，理直气壮，最终获胜。其间，他笔耕不辍，在华文报刊上经常发表其作品。1914年，颜文初执教于中西学校，致力于华文教育，成绩斐然。1918年，他被任命为中西学校校长，主编《教育丛刊》《教育月报》《教育周刊》《中西学校三十周年纪念刊》等。此后，他不断开拓教学方法和编写多种华文教材。1922年，他组织菲华教师团回国考察教育，在华北、华中各大城市考察学校的教授、训练、管理、设备和社会教育等方面，与佘柏昭、刘春泽合编出版了《菲律宾华侨教育考察团日记》，提出了“自动教授之精神，在发挥儿童之个性”。

　　颜文初对传统文化了然于胸，对其母亲蔡氏非常孝敬。1918年，他刚刚任中西学校校长时，给蔡氏写了一封信。

　　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接读来函，一切均悉。家中诸人皆获平安，甚为喜慰。岷中此病亦甚盛行，然亦皆安愈无恙。秋侄此番经已回唐，然此子在吕宋终日以赌博为生涯。在家须同熊嫂严禁他，不可任其在外赌博，因欲催逼他回家。望他日或可回头。故许他回去之后，寄多少与之相助还债。另外，所寄五十元男既许他即交熊嫂收去为要。刊治日前所许亲成，林捷春之子代文，为林亨兄之谊子，彼再攀林亨兄为媒，已下聘物。计金鑧一对又金器数件,诸物或交安八带回或他日男自己回家带回。诸物交在林亨兄处，择正月初一日正式行礼。此二年来得林亨兄提携，生理得利亦在三四十千金。且代文聪明伶俐，甚为可取，在外托安，玉体自重，耑此敬请，

　　金安。

　　男颜文初鞠躬

　　十二月九日

　　外附英银贰拾大元，再者男现时已为校中校长。薪水比前略有增加，且不用教书，只巡视他人所教而已，比前较为安逸，又及。

　　从这封信，可以看出颜文初与其母亲娓娓道来，如在身边禀报。在菲律宾期间，颜文初帮助在家乡或马尼拉的亲人诚心办事，与亲友间满怀相互提携之情。

　　颜文初在另外一封信中写道：

　　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兹因鸿便付去英银拾大元，到即查收。九月初一日母亲寿辰，至于分面之事可听母亲主意。就使多用几十元，亦是无妨于事，男自当再行寄往。螟蛉孙儿一事，前坑呵藏舅何竟食言，男当再信向他提起,未知可否?石码亲成前曾提起德发来垊一事，现时小儿来垊甚易，有二三十岁亦可充为二十一二岁者。男欲令德发做为经舅之子来垊，未知此举得法否?有致前坑、琼林二处所怪否?男在外身体平安，专任教学堂之事，余事皆不管。以后若有人言三语四，不可听信，免致忧虑。今年大概不得回家，因担人教育且与千舅新做生理，当不时观顾。竿头亲成亦已到垊，父子皆到校中相候。专此吉禀，并请

　　金安。

　　谢天地之事暂且按下可也。

　　男文初禀

　　八月廿一日

　　从这封信，可以看出颜文初所办的有关亲戚的事，都不敢擅自拿主意，要征询其母后才做决定，这也是其孝顺的一方面，也说明蔡氏很有处理事务能力。

　　抗战爆发后，颜文初出任菲律宾华侨抗敌后援会宣传委员，发挥其文笔犀利又擅长演说的才能，对日本侵略者口诛笔伐，在当时的华文报纸上发表文章，抨击日本侵略中国的野心和野蛮行径，向菲律宾华侨商人倡导不经销日货，多用国货。他还组织学生上街义卖和宣传抵制日货，并积极支援中国抗战。日军占领马尼拉后，他被捕入狱，仍坚持民族气节，拒绝投降。

　　1942年4月15日，颜文初和其他8位抗日志士被日军秘密杀害。马尼拉光复后，菲律宾华侨各界人士为缅怀他们的抗日功绩，共同建立9位华侨抗日志士墓园。抗战胜利后，中西学校复课，为颜文初举行隆重的追悼会，缅怀其一生为学校、侨界和中国作出的杰出贡献，并把其殉难日4月15日定为学校纪念日之一。

▲1893年，菲律宾华侨蔡德浅寄给颜良瞒妻子蔡氏的侨批。 福建省档案馆藏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20年6月12日 总第3537期 第三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