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华北局势日趋危急,大量文物古籍也面临被掠夺的风险。为守护国宝的安全,档案人将故宫所存明清档案打包装箱,与其他文物一起,踏上了“南迁西运”的颠沛流离之路。
1、躲避战火 打包装箱启南迁
1931年,日寇侵占东北三省的消息传到北平。正埋首整理文物、档案的国宝守护者们感受到战火的威胁。因“故宫物品之繁重宝贵,设非未雨绸缪,万一仓卒变生,势必束手无方,非沦敌手,即遭摧毁。用是预订计划,及时妥筹安顿之策,实为必要”。为此,时任故宫博物院院长易培基向国民政府请示,提出将故宫珍藏文物、档案等打包装箱,运往天津、上海等地,以策安全。1932年初,国民政府回复:“交行政院同军事委员会核办。”自此,搬迁之旅正式拉开帷幕。
当时,故宫博物院下辖古物、图书、文献三馆,文献馆主要负责明清档案的清点、整理、编纂、出版等工作。在接到转运指示后,文献馆的档案人迅速行动起来,着手将本馆各陈列室及库房中的重要精品“分别装箱,编号造册,加封标志”。装箱造册工作在南三所、内阁大库和大高玄殿三处分别进行,历时1年,方才完成。为保证应装尽装、能装尽装,大家还从古物馆调集了一批旧木箱。最终,文献馆共完成档案装箱3773箱,每箱编号前注明“文”字作为标志。还有一些档案则直接以其类名标注,如红本、史书、事筒,也有仅选择其中一字代表,如实录装箱后标为“录”,圣训标为“圣”等。
1933年1月3日,日军攻陷山海关,距离北平不足300公里,形势愈发危险,启动南迁迫在眉睫。2月5日深夜,从故宫到前门火车站的沿线及车站周边,突然出现一群荷枪实弹的军人戒严守卫,100多辆大型卡车陆续开进故宫。6日,第一批装载着封存有文物、档案等国宝的木箱及押运人员,共两列火车,在军队护送下离开北平,踏上了南下的征程。
2、完好保存 沪宁两地细点收
第一批南迁文物及档案共有2118箱,其中明清档案1064箱,由故宫博物院秘书吴瀛担任监运专员。两列火车沿平汉铁路南下郑州,改陇海线东行至徐州,再顺津浦路抵达浦口。此时,吴瀛等人却发现南京方面还没有准备好存放场所。经过紧急磋商,临时决定一面启动南京保存库的兴建,一面将这些文物、档案等分批由水路运往上海,租赁仓库暂存。此后,从3月14日至5月15日,故宫博物院先后南运4批文物、档案等。
用木船载运装有文物、档案的车辆渡河
明清档案被运到上海后,存放在英租界四川路、广州路口业广公司2楼的仓库中。故宫博物院专门成立驻沪办事处,由欧阳道达担任办事处主任,主管存放期间一切事务。文献馆则安排专人负责驻守档案存放库房,不时进行检点和晾晒。
为确认文物、档案等经过一路颠簸是否完好无损,故宫博物院于7月22日联合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上海市参议会、国立中央研究院、上海地方法院,成立临时监察委员会,进行开箱抽检验收。由于时间短促而箱数众多,仅仅抽检两批就被迫暂停,必须重新拟定办法。直至1934年11月,抽查点收计划方才重新启动。抽查以“沪”“上”“寓”“公”4字区分编号,文献馆编“寓”字。清点时,按照箱属顺序编号,刷于箱子5面,以便识别。清点完成后,统一钤盖国民政府教育部点验之章。具体执行中,主要对照清室善后委员会编印的《故宫博物院点查报告》一一核对,有异议注明“待审查”,有遗失或错放注明“号待查”。凡经点收品件,如有遗失原点查号者,以“全”“材”“宏”“伟”4字分别补编字号,文献馆补编“宏”字。清点结果随时登记,并造册存档。
此次点收中,文献馆自1935年4月23日开始,至1936年3月5日结束,最后确定存沪箱件3766箱,与南迁时的3773箱总数差了7箱,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1935年5月,南迁明清档案中有8箱满文老档被运回北平进行整理,整理完成后准备南迁上海时,却被北平地方当局阻挠,最后只能将满文老档底册40册装成1箱运到上海,以致点查时少了7箱。
南京保存库的兴建与点收文物、档案等工作同时开展。1934年12月,南京朝天宫被全部划归用于建设南京分院及保存库。1936年3月,保存库开始兴建,至8月全部竣工。12月8日,存放于上海的文物、档案等开始由京沪、沪杭甬路局所备运输专车转迁南京,共计5批,至21日全部运完。1937年1月,故宫博物院成立南京分院,继续开展点收工作,并一直延续到6月14日。
3、兵分三路 辗转艰辛护国宝
就在所有人以为点收完成,可以稍稍喘口气的时候,七七事变爆发,紧接着“八一三”淞沪战火蔓延,南京的文物、档案等再一次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危机。时任中英文教基金会总干事杭立武提出,将文物和档案继续西运,得到国民政府的同意。有了之前南迁的经验,大家很快就规划好具体路线,共分南、中、北三路。
南路是西运的第一批,主要是故宫博物院参加伦敦艺术展的80箱文物。自1937年8月起运,先到湖南,中转经过贵阳、安顺,最后到达巴县,行程3000余公里。12日,80箱文物在南京上船,由庄尚严、那志良、曾湛瑶3人负责押运,16日抵达汉口,21日运入湖南大学,藏于图书馆最下层。1938年2月10日,文物运达贵阳,4月2日迁入当地灵光路231号,并同时成立故宫博物院驻黔办事处。1939年1月18日,将80箱文物移存到安顺。1944年秋,桂林、柳州陷落,文物再次离开安顺,过乌江、遵义,直到巴县南乡,转入飞仙岩临时仓库存储。在这7年里,文物四度迁存,几乎贯穿了整个抗战时期。
中路是文物、档案西运的第二批,其中包括文献馆档案1082箱。1937年11月起运,由马衡、吴玉璋、牛德明、李光第等人负责押运,从南京走水路,先至汉口,后转运宜昌、重庆。又因重庆作为陪都,空袭频繁,于1939年3月转运到四川乐山,行程约2500余公里。在重庆期间,由于当地气候潮湿,档案箱大多受潮,封条生霉、编号模糊、潮痕明显。办事人员从1938年8月13日起开箱检查、随时晾晒,直至11月16日结束。到乐山后,成立乐山办事处,随即展开清点、典守,并吸取之前的经验,防潮晾晒、视察抽检,从未间断。
第三批文物、档案南迁木箱装车
北路是文物、档案西运的第三批,共计7286箱,包含文献馆档案956箱。1937年12月起运,先由南京经津浦、陇海线运到陕西宝鸡,接着又迁到汉中褒城,最后疏散于峨眉县大佛寺、武庙,行程2500余公里。在完成三批西运后,剩下的1728箱档案与其他文物等一同留在南京,先后存放于北极阁、紫金山天文台、国立中央研究院、东方中学等处,直至抗战胜利。
相较于南迁,西运正处在日军全面侵华的阶段,这也让整个过程更加惊险。一路上,押运人员不仅要应付复杂的路况和艰辛的工作,还要时刻注意躲避日机轰炸,因而出现了种种意外。1939年4月11日,文献馆职员朱学侃在船上开箱检查时,因晨光朦胧,未看到舱盖已经打开,失足跌入舱底身亡。尽管如此,在众人齐心协力下,最终让这三批文物、档案安全到达大后方,为整个西运画上圆满句号。新中国成立后,所有留存南京的文物、档案等自1950年起,分三批运回北京,至1958年完成移交。
在那个外敌入侵、战火纷飞的年代,档案人不惧牺牲、勇于担当,守护着明清档案历经南迁、西运。他们辗转万余公里,书写了档案事业发展史上的一段峥嵘岁月。
文中所示照片档案由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提供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25年3月21日 总第4265期 第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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