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城桥驿镇黑糜峰大坝下的小山坡上左转100米处有一个极普通的农舍,住着一位耄耋老农周玉祥,1米7几清瘦的个儿,脸色红润。
欢送会:堂堂正正上前线 1925年农历4月24日,周玉祥出生在长沙县九福乡一户农家。六岁入学,12岁时,因日军侵华战争爆发被迫停学。而后半农半读,时住长沙,时住农村,亲见日本飞机数次轰炸长沙的惨状,那时的中国,民不聊生。14岁在长沙维新学校毕业。
1943年,部分国军精锐部队已派往印度远征,组成了中英美三国联盟,统一对抗日本侵略武装。国内战事繁忙,兵力严重不足,国统区实行“二抽一”壮丁政策。同年8月的一日,周玉祥外出回家,见保长周晓岚带着两保丁(周海秋、周长运)挎着枪正翘起二郎腿坐在自家堂屋里,母亲沏好茶躬腰双手递上,周保长屁股都不挪动一下。不禁火从胸升。抢到他面前:“你还是人吗?老幼尊卑都不懂。”
周保长先是一愣,随即道:“你就是周玉祥么?” “是的。”
“你今天就跟我走,你被抽中壮丁哒”。
“现在就走?为什么?”周玉祥眼睛一瞪:“老子今天不走。你还怕我跑哒?上前线打日本鬼子,是保家卫国,光荣的事,凭什么要你枪杆子押哒?你明天召集乡里的绅士,开个欢送会,老子要堂堂正正上前线 。”次日,在乡绅们的欢送下,周玉祥由长沙县九福乡第三保(相当于现在的村民小组)抽丁入伍,报到长沙市长潭司管区。时值日军侵占岳阳,此片由长岳改组为长潭司管区,焦其凤(时任26军付军长)兼司令。于农历10月,周玉祥由区基干团押送至江西贵溪。
当兵:为打鬼子
到达江西 ,周玉祥编入26军,军长丁治磐。26军属东北军系,东北人居多。当时,周玉祥分在辎重兵团,发了根扁担给他。周玉祥极为不满:“我出来当兵,是要拿枪杆子跟日本人打仗的。不发枪给我,打么子仗哦?”旁人道;“别人都怕上前线被打死,你还争哒要上前线?真的不怕死。”于是,部队派周玉祥去军事队学习。1943年2月,学习完后分到44师131团9连,任下士副班长,轻机枪手。
长衡会战,始于1944年5月26,至9月8日结束。历时3个多月。1944年,日军发起了一场纵贯中国南北的“一号作战”大规模战役。在这场战役中,日军总计动员兵力约51万,打破了日军侵华以来的空前记录,据称在日本陆军作战史上亦是史无前例的。对中国军队而言,它是1938年以来所遭遇到的规模和破坏力最大的一场战役。数十万士兵及无数的平民伤亡;国民政府的统治区域被日军的南北通道切成两半。衡阳会战正在激战中,此时,26军受命由江西贵溪开往湖南参与长衡会战。
周玉祥随部队从江西贵溪走到江西萍乡老关一带走了11天。在一小山坡上筑好工事,日军就攻了上来。这时周玉祥的心“砰砰”直跳,班长嘱附:“喝口水,压压惊”。待到不过4-50米,能看清日军的面孔时,周玉祥急喊打,班长不允。不一会,只听到班长谢守才哨声一响,大声吼:“准备手榴弹,扔!” 周玉祥忙将两个捆绑在一起的手榴弹扔了出去,又连续扔了三四下,打得日军滚下山坡。这是周玉详第一次参加战斗。他见阵地前方没有了动静,探头看到写有字的太阳膏药白旗丢在地上,就冲出战壕,拾起返身跑回,刚至壕前,班长谢守才一把将他拽进工事,三颗子弹“嗖嗖嗖”地打在他刚翻过的战壕点上,尘土四起。班长将旗帜一甩,怒斥:“这有什么用?你性命都不要了?即使是黄金白银又有什么用?现在都不知等下会怎样?” 周玉祥十分感激班长救了他一命。 从此,年轻的周玉祥懂得了生命瞬间即逝的珍贵。
常宁战役:硝烟不散
部队边打边行进,在攸县、茶陵、黄塘度、耒阳、小水铺、关塘、西岭、常宁等地的“常宁保卫战”中,都不断与日军交火作战。部队走至常宁一庙前,有一小山头,停在山头筑工事,此时,周玉祥所在班,在筑重机枪掩体。部队的筑防教育深入人心,非战时,部队休息就修工事。一日,班长谢守才作了一梦,梦得自己满口牙都掉了。说与周玉祥听。周玉祥安慰道:“你今天不要出去了,前方阵地我来查看。”吃完午饭,班长谢守才不放心前沿工事,去查看,刚一抬头就被射来的冷枪射中头额,不幸身亡。周玉祥的救命恩人就这样永远离开了战场。战争是残酷的,夺走无数不知姓名的年轻生命。据不准确统计:抗战期间牺牲的中国士兵就有220多万。
侵略者不打跑,硝烟不会散尽。周玉祥跟随着部队不断作战。一次,在零陵与日军交战,周玉祥打机关枪, 连打了80-90发子弹,震得耳内流清水,打退了日军的疯狂进攻,部队不再追击,而是撤回,走到四眼桥,宜章莽山。前方日军切断去路,周玉祥因病掉队,遇到许多逃难的老百姓,只得混在难民中,朝家乡方向逃走。走宁远,到达湘潭沟爬岭,巧遇驻扎在此地的国军新三军183师,被抓。
新三军,再当新兵
国军新三军183师属云南部队,部队大部分人是云南人,549团机枪3连是重机枪连。不足19岁的周玉祥被带到连部,对连长说:“我是个学生”。连长信了他,将他收留在连队吃客饭。不当兵,周玉祥显然十分自由,任他在连队自由出入,他常常看士兵操练,上枪械训练课等。过着离家当兵至今未曾有过的清闲日子。 一日,部队在湘潭昭林上,看见湘江河里有日本的汽划子由江北向南开来,准备上岸。曾打过多次战役的周玉祥,瞅了瞅地形,指着大树下一处即隐蔽又有利的凹地,告知排长:“你要李上士将一号机枪置这里咯。”“你们带了钢芯弹冒?” 李班长: “带了”。周玉祥边说边忙和班长一道快速敏捷置好重机枪,装好钢芯弹,并擦了擦枪弹。此刻周玉祥已忘了自己的身份,扣动机枪扳机,朝着第一首汽划子,打了几发子弹,只听得汽划子上“嗷嗷”叫唤,能清晰见到汽划子上的日军在乱串。连长见状,忙指挥其他几辆重机枪迅速参战,排长接过周玉祥手中的机枪,紧跟着打第二首汽划子,打了十几发子弹。连长也接过机枪,朝第三首汽划子打去,打了十几发子弹。日军摸不着头脑,不知遇到多大的主力部队,不敢停留,慌慌张张向湘北逃去。
傍晚,连长将周玉祥叫到连部。连长问:“周玉祥,你老实讲,你原在哪个部队犯了么子事?任过什么职?现在你可将功赎罪,还让你任什么职”。周玉祥一脸无辜,望着连长,不慌不忙,也不害怕,答道:“报告连长,我是个学生。” 连长一拳扎到桌子上:“你还不老实?捆起来。”
“报告连长,我是个学生,在连队吃客饭。是不是自由的?”
“你查清白看,我每天下班玩。班长是不是每天都教当兵的两个小时,如何集合、分散,讲什么是钢芯弹、什么是重芯弹?教拆装枪戒?”班长忙答:“讲哒。我冒喊你看。”
连长一时无语,望着周玉祥,语气柔和了下来,又问:“你硬讲是学生,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样?”“报告连长,我冒打算怎样,你不留我,我就往家里跑。”
连长道:“现在长沙沦陷。那这样吧,部队到达长沙,我送你回家见父母,你看如何?”“那就最好。”随即,周玉祥喃喃低语了一句“只怕见了父母,也会让我出来当兵。”就这样周玉祥留在了部队,依旧很自由。不久,新三军奉命开往江西整训。
183师随部队到达江西新干县,师部对逝去的官兵准备先开追悼会再整训。师部欲作思想总动员,之前想先考考士官们的思想素质水平,参谋处出了一幅对联上联。上联是:“长衡牵倭寇 前仆后继 热血抛洒湘江岸”,要求对出下联,看谁对的最好。参加的人不少,有的文不对题,有的平仄不当,这时,有人提议:周玉祥是个学生,看看他能对得出不?连长一想:对了,快去把周玉祥叫来。
周玉祥来到连部,连长手指对联问:“周玉祥,你是学生,你看这是么子?”
“这是对联。”
“还有冒?”
“这是上联,还应该有下联。”
“你能对下联不?”
“报告连长,我只读了两年旧书,新书也只读了几年高小。如果对错了,你就不要指责我,抹我的像唻。”
连长笑笑:“冒事。”递了一支粉笔给周玉祥。周玉祥细读了上联后,问连长“部队是不是先开追悼会后整训?”
“是的,不错。”于是周玉祥在黑板上写下:“南新再整训 奠死救生 含泪追悼赣水边”
整副对联是:
长衡牵倭寇 前仆后继 热血抛洒湘江岸
南新再整训 奠死救生 含泪追吊赣水边
“对得好。对得好。”在场人齐声喝彩。只听连长大声道:“周玉祥你是不是看了我的稿子哦?”连长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他的手稿,上写道“南新又整训 奠死救生 含泪追悼赣水边” 连长说;“你咯咋对子,‘再’字用得比‘又’字好。就用你的。”连长又问:“周玉祥你写得不咯?”
“报告连长,以前我读了两年私塾,练字时是旋腕、虚掌握鸡蛋,喜欢黄庭坚的字。我在连队是吃客饭,写得不好,不能叫我赔唻。”连长拿来纸笔自己写上联,让周玉祥写下联。写完,大家看了看,看不出是两人写的。随后,送师部。一参谋长见对联后,对连长说,这写下联的人,怕还不足20岁。指着下联中的撇捺笔画说“用笔轻了些。”连长向参谋长讲明了周玉祥当时的身份,参谋长说:“此人不要下到班上,就留在连部,要用时再下班。”此时,连队正有一上士班长的空缺。从此,周玉祥每月拿上士班长的空响,在新三军183师549团机枪3连又当新兵。无具体事务,过着比较自由的士兵生活。年轻的周玉祥哪里知道更残酷的战斗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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