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岁高龄的抗战老兵靳惠胜是西安市长安区细柳街办义井村人,15岁参军加入国民革命军第八战区朱绍良部下的兰州48师42团任机枪手。在兰州驻防期间,在皋兰山和战友一起用重机枪击落日军战机一架,其余三架逃脱。后在甘肃民勤县(苏武牧羊地)驻防。曾任中尉书记官。1951年1月在大巴山区随樊雨农部向解放军投诚。新中国成立后在教育战线工作,退休后经商多年,目前在家颐养天年。80高龄时,出自传《流水人生》,除让后世不忘前世之事,更激励自己晚辈勿忘国耻,爱国敬业。
参军就为能吃饱肚
1925年1月18日,靳惠胜出生在西安市长安县义井乡((今长安区细柳街办)义井寨村六组一户贫穷家庭。五岁时父亲因病去世。自记事起,家里就很穷,连租种的五亩地,总共不足十亩。由于养不起牲口,没有大型农具,地薄缺乏肥料,也没有灌溉设施,种地其实就是靠天“吃饭”。那时十亩地所收的粮食,就是三五百斤左右,除交公粮、地租外,所剩不足半年糊口。六岁那年,遇上民国十八年的灾荒,半年没有下雨,加之连年的蝗虫成灾,田里几乎颗粒无收。最糟糕的还有霍乱瘟疫流行,在缺医少药的那个年代,整天都能看到死人,有些人家因此绝门绝户。
靳惠胜姊妹四人,大哥长他10岁,二哥比他大5岁。全都在少年时就出去打工做木匠和泥水匠。姐姐出嫁早。母亲说孩子多养不活,只好让他们各自去谋生。两个哥外出打工,靳惠胜和母亲卖蒸馍度日。靳惠胜九岁才上学读书,但只上了四年私塾,就因为交不起学费辍学了。
大哥结婚后有两个孩子,全家三代近十口人就挤在一间半的瓦房里,锅灶连炕,根本谈不上什么家具。靳惠胜经常到别人家里寻睡处。
1937年7月7日北京卢沟桥事变暴发,日军疯狂侵略中国,飞机接二连三轰炸西安,渭南地区也是人心惶惶。1938年政府拔壮丁,开始一家三个男丁就要抽一个从军,后来就上升到二丁抽一丁。靳惠胜兄弟三人必抽一人,因为两个哥哥在外做工养家,只能他去。
当时村友韩满满和他一块去验兵。结果韩满满验上了,部队嫌靳惠胜只有12岁年龄太小,退回来了。韩满满当兵后只回了一次家,最后就没有了下落。
1940年3月陕西自愿兵团在户县秦镇招兵,靳惠胜去报了名,没成想通过了。“我15岁可身高已经一米七像个大人,饭量大的让家里害怕,参军就为了能吃饱肚子。我妈舍不得我走,难过地偷着哭。临走给我包了一包辣椒面送行,说想家的时候就给饭里放一点,还能预防水土不服。”
想起死难战友我就咬牙坚持下来
参军不久靳惠胜就随部队前往兰州。从西安坐火车到宝鸡虢镇下车,在路上步行了半个月。到兰州时鞋都磨烂了,脚上全是水泡。这些兵最大的也就十八九岁,刚当上兵又是第一次出远门,大家都很兴奋,说在家还不是饿死,还不如上战场和日本人拼命。
靳惠胜被补充到国民革命军第八战区兰州48师42团机枪连任机枪手,司令是朱绍良,连长姓胡是湖南人。当时兵源短缺,他们连只有60人,10人一挺马克沁重机枪。使用的水冷24式马克沁重机枪威力大、火力强、能高射,也能扫射,可靠性较高。枪身重20公斤,加上枪架共重53公斤,理论射速每分钟可达600发,表尺射程有3500米。经过三个月的严格紧张训练,靳惠胜对机枪的性能、构造和使用就熟练掌握了,成了一名合格的机枪射手。
每次行军靳惠胜都要把机枪枪身扛上步行,枪架由两个战友抬着,每天行军六七十里路,累的实在受不了,两个肩膀经常都是乌黑色。
真正上战场参加战斗,全是枪林弹雨。三年后的六七月间,靳惠胜在行军途中碰上和他一起参军的同乡张玉田,他是驮骡队队长,专门负责给前线运送弹药和补给用品的。据他讲,一起参军的40多个同乡,差不多都在抗战一线战死了,他们大多出家门参军就再也没回去过,或者从那以后就没有了音讯。最后活下来回到家的只有斗门镇章村的张云卿和中丰店村的马诚信。
基本上是同龄人,在部队上训练时都混熟了,老乡在外愈感亲切,靳惠胜知道他们抗日把命丢在战场上,想起来很难过,心里也充满了仇恨,所以无论打仗还是行军,他都咬着牙,下决心坚持到底。
六挺机枪围剿日本敌机
熟悉兰州在中国版图上的位置,就会明白它对于抗战中所具有的战略意义。甘肃的省会处在中国大地中线偏北的位置,是抗战大后方的一部分,距离敌后和正面战场都不是非常遥远。这个西北地区的交通重镇,是援华战略物资的理想集散地。
日军非常明白兰州对于中国防空的重要性,在卢沟桥事变后不到四个月就开始空袭,而且次数密集,机数逐次增多。
毛泽东主席在1938年5月发表的《论持久战》中明确指出,“广州、武汉、兰州”是日军企图占领的三个重要战略支点。为了达成预定的轰炸密度,日军的每一架意式轰炸机都载有六枚五十公斤级的爆破弹,每一架九七式重型轰炸机都载有十二枚五十公斤级炸弹。
兰州五泉山曾是第八战区首脑机关所在地,也是指挥甘、宁、青、绥远地区对日作战、防空的核心。抗战期间,第八战区组织部分部队参加了绥西抗战,支援陕北榆林地区军民积极备战,组织指挥了兰州空战。
上级给靳惠胜的机枪连下达了防空任务,六挺机枪全部布置在兰州城南边的皋兰山上。自古五泉山和皋兰山就是兰州天然的战略制高点,是兵家必争之要地。靳惠胜和战友挖好战壕,支起高射架,装好子弹袋,一袋子弹250发,握住板机不放,二百五十发子弹一分钟内就能接连发出。
记得有一天是日食,日本四架轰炸机飞来,城内外响起警报。日本飞机刚进入兰州城区边,还没等他们发射一枪一弹,六挺重机枪齐发,其中靳惠胜和战友盯住的那一架敌机被打中,冒着黑烟转向就跑,最后落在黄河岸边。其余三架敌机见状也扭头逃窜了。从此后,敌机再没有来过。二十多天后,靳惠胜和战友在山上训练时,闻到了腐败的恶臭味,经过搜寻,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六具日军尸体,他们身上佩带着手枪,身边有地图和吃光了的罐头。那次机枪连队受到了上级的表扬。
用两年时间写出自己一生经历
1941年2月靳惠胜所在的部队被改名为西北交通总队,开始向嘉峪关外开拔,目的地是玉门、安西、敦煌一带。在玉门驻防期间,靳惠胜才知道那真是个好地方,河里随水飘着的都有石油。
1946年5月,靳惠胜返回陕西,没多久就回家了。据老人回忆,“我妈说每次过部队她都挨个看当兵的面孔,就是没见过我。当时想着外国侵略者都被我们打跑了,好日子应该来了,没料想我的家还是老样子,就是人口又增加了,日子也更艰难。我晚上还是没有容身睡觉的地方,还要在邻居家借宿。”
1950年1月,靳惠胜随新编第7军副军长兼新编20师师长樊雨农一起,在陕西大巴山区向解放军投诚。回到家才知道西安早都解放了,正在搞土改,他家分到12亩地和一间牲口棚,借钱买了一头驴,他和二哥在村外还新盖了三间瓦房。这个时候靳惠胜感觉日子算是步入了正道。
县政府得知他有文化,安排他给群众扫盲识字。后来推荐他去上师范学校。经过学习,这才使他真正对共产党新中国有了新的、深刻的认识。此后,他一直在教育系统工作,当过教师,也管过食堂,还亲自参与引镇、鸣犊两所中学的创建。
“文革”中靳惠胜遭到诬陷被判入狱七年,劳动改造期间,“我还是坚信共产党是实事求是的,不会冤枉好人的。事情总有弄明白的时候。”粉碎四人帮后,他被平反昭雪,重返教育岗位,退休后还承包过工厂做过生意。
靳惠胜今年九十岁了,身子骨还很好,前两年还能骑自行车东奔西跑看望健在的战友。一天活动下来,还不觉得累。特别是没有生过大病,也没有住过医院。老战友张云卿和他开玩笑说:“你是个活神仙,打了多年的仗,竟然没有负过一次伤。”
如今已四世同堂,靳惠胜晚年生活很幸福。“我的儿孙大多还是农民,可他们过的生活和我当年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我花费两年时间把自己坎坷又幸运的一生经历写了出来,就是要让后人不要忘记过去,更要铭记没有共产党就没有今天的好日子。”
文章来源:中国老兵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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