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日报记者 邹仪
通讯员 夏雨 兰莉
他参加过著名的桂南会战、枣宜会战、第二次长沙会战、滇西反攻,曾孤身一人深入敌营立功而归。他从战火硝烟中走过来,但70多年来,却鲜有人知道他曾是誓死保家卫国的战士。他,就是永州市双牌县泷泊镇的百岁抗战老兵——奉天坤。
6月16日,记者到达奉天坤家中时,奉天坤老人正从外散步回来。奉老个子不高,身材很瘦,脸上已布满皱纹。已是百岁高龄,老人依然身体硬朗、精神矍铄,平时还经常散步、帮忙照看重孙,生活基本能自理。老人的儿子告诉记者,老人一辈子没得过什么病,除了在战争中受伤进过医院外,这么多年来,他很少进医院,身体也没有什么常见的“老年病”。
奉老告诉我们,他今年101岁,出生在1914年9月,家在当时的道县上梧江乡新立村奉家岭,有兄弟三人,奉天坤排行老二。1937年9月,他被抽丁强制入了伍。1938年,于湖南耒阳补入国民革命军第2军第9师,分配到27团3营8连担当了一名机枪手。1939年11月15日,日本军入侵南宁,并于12月4日进占昆仑关,桂南会战一夕打响。为确保桂越国际“生命线”的安全,保障抗日大后方的物资运输,奉天坤所在的2军9师换防广西,奉命驰援昆仑关与日军作战。
战争带来的残酷和牺牲是巨大的,不仅是士兵,更可怜的是老百姓。奉老在回忆过程中,不止一次希望这个世界不要再有战争。他说,战士们死得太惨烈了,有些甚至就在他身边几十米的地方。他亲眼看见日军一颗炸弹呼啸而来,一个班的人顷刻就给炸没了,他自己也来不及躲避,被弹片击中。他还说,行军过程中经常会看到,被日军扫荡过的村庄几乎没有幸存者。
谈到自己战场杀敌,奉老告诉我们,作为机枪手,本来就是敌人射击的主要目标,战斗一旦打响,一切想法都无暇顾及,只有机械地拉动扳机。他说:“我不知道打死了多少日寇,但是我知道打倒了很多。”
战争,生死往往就在一线之间。抗战期间,部队为了补充军需,师部决定单独派遣奉天坤一人,前往日军驻扎的一个大型银矿进行情报勘察。为了掩盖身份,连长要求他假扮难民,徒身进入矿区。经过考虑,奉天坤否定了连长的做法。“我还是要背几颗手榴弹,之后背了4颗手榴弹,带了把刺刀。我想,就是他来三五个人我杀死几个,我死了也是值得。我不跟他拼上命,那不是白死了。”当时的奉天坤是抱着必死之心前往执行任务的,机智加上运气最终让他从戒备森严的矿区脱险,并带着情报安全返回。
回想起当兵的日子,老人不禁热泪盈眶,抚着一顶发黄的旧军帽久久不语。老人还小心地从抽屉中翻出一本老兵名录,向记者介绍一个个老兵。对于我们称呼老人为英雄,他严肃地纠正道:“我不是英雄,我就是一个军人。日本人都侵略到家里了,你都不拿起枪去打,还算军人?我只是尽一个军人的义务。”在他心里,那些牺牲的战友才是真正的英雄。他们许多人牺牲的时候不到20岁,好多人牺牲的时候连名字都没留下,更没有墓碑。他希望后人能够永远地记住他们。
抗战胜利后,奉天坤退伍返家,一生务农,过着相对清贫的生活。因特定的历史原因,老人一家曾辗转当时的道县、零陵多地,数次搬家,直到1995年才定居在泷泊镇。几十年来,奉老一直保持他豁达、淡然的生活态度。
临走时,老人执意要送我们,并不停地向我们敬礼。回望不断敬礼的奉老,我们看到的不单有饱经沧桑的战火洗礼、岁月变迁的斑驳,更有时间磨灭不了的军人的傲骨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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