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埔老兵方耀寰，少小离家老大回
来源：本站   2014-06-23 11:27:06

　　在长沙市交通公寓的一间房子里，住着93岁的方耀寰老人。如果不说，很难想象他是一名从1937年便参加抗日战争，整整参加了八年全面抗战的老兵。方老慈眉善目，总是带着恬淡的微笑。他自己也说身体虽算硬朗，但听力有些问题了，得朝他耳边大声说话，不然听不清。另外记忆力也不算太好了，但回忆一旦铺开，听力和记忆也就一点也不妨碍他讲述那段金戈铁马的故事。

　　方耀寰，生于1921年10月，原籍岳阳。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日本开始全面侵华，全中国掀起了抗日高潮，方老在岳云中学加入了当地的抗日救亡宣传队，从事抗日救亡宣传工作。1938年，还在读高中的他响应国家号召，投笔从戎。

　　方老回忆起刚参军那会，依然热血沸腾。“那时候，全国都流行一句话‘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我们全校许多老师同学都报名参军了，其中好多还是女同学。”那时的中国民众识字率不高，学生参军一般就是考取军校或直接去当参谋。方老说道，“我1938年考入了黄埔军校18期，在长沙协操坪入伍生团训练了半年后又被分到位于江西瑞金的三分校，在那又学习了一年多的时间，1940年毕业后被分到28军192师任少尉见习参谋。当时192师刚刚参加完松沪会战，曾因作战英勇曾受到了蒋介石的嘉奖。但因为拼的太凶，全师减员严重，不得不撤到余杭一带休整。“我们全师虽然损失惨重，但将士们的抗日热情依然高涨。当时的军长陶广、师长胡达也经常开动员会教育我们革命军人要不怕死，不爱钱。”在余杭驻地，方老升为了师部参谋。

　　1942年夏季，日军为摧毁中国在浙江的前进机场，打击国军第三战区主力而发动了浙赣会战。在这次战役里，方老所在的192师被派往防守富阳。

　　他回忆说“浙江富阳地形复杂，我们的阵地设在富阳附近的石灰山周围。鬼子不熟悉地形，不敢冒然进攻我们。有一天，我们的前哨部队打探到，日军有骑兵中队200多人正在附近搜索我军踪迹，师部获知这个消息后，马上制订了一个应敌计划：以3团、2团分别埋伏在石灰山两侧，1团驻山上担任预备支援。等鬼子靠近我们阵地后，两边同时开火，把鬼子夹在中间打！”

　　方老说，“抗战时期日本人的装备火力确实比我们好很多，并且他们训练有素，往往我们伏击他们也难以取得很大的战果。当时我们还担心这队骑兵会不会钻进我们布置的口袋阵中，这个大家心里也没底。”

　　还好老天保佑，日本的骑兵队还是进入了我军的伏击圈。“我们后面才知道，日军骑兵队伍找了一个当地的樵夫带路，那个樵夫是个爱国樵夫，就把他们带进了我们的伏击圈，等日军完全钻进来后，那个樵夫在山下大叫‘鬼子进来了，鬼子进来了！’。听到后，我们3面轻重武器一起开火，鬼子一下就倒下了一大片，剩余的鬼子无心恋战调转马头就想逃跑，但还哪里跑得脱咯！这一仗的结果，鬼子的骑兵中队被我们全歼，还俘虏了几个鬼子，缴获许多军马和物资，我们大获全胜。”方老感叹道，“多亏了那位樵夫，我们才能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但我们事后想去寻找这位樵夫，但一直没有找到，真是可惜。”

　　这次战斗胜利后192师又参加了四明山战斗，阻击日寇进犯奉化。“1942年的端午节，日本人认为我们中国人要过节，会放松警惕，就从杭州出发分几路进攻我们。当时日军动用了师团主力，我们兵力不够只好进行战略转移，日本人一直追着我们过了斳江桥到了箫王庙才停止追击。在掩护大部队撤退过程中，我的黄埔18期同学赵文华（当时任连长）不幸牺牲。”在和增援的部队汇合后，方老所在的192师展开了反攻，并迫使日军退回了出发地。“日本鬼子在撤退时，将驻地附近的张村烧成了一片焦土，老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大家看到后都恨死了日本鬼子！”现在说起来方老还气愤不已。

　　浙赣会战后方老调沅陵警备司令部任参谋、军训教官，参加常德会战。“那时我们接到的中央命令是拼死保卫常德而与之共存亡。会战胜利后，我在桃源县桃花坪亲眼看到了残余的74军57师官兵，他们一直都在说‘我们竭尽全力守城了，只有这么点人剩下来，为什么还要被处罚？为什么师长还要面临着军法处置？’”方老随后说道，“我个人认为，可能是战前蒋介石曾向美国夸下了海口，57师一定能守住常德，但最后却丢失了几天，这让他在美国面前颜面尽失。”

　　常德会战后，方老又被调到了长沙市政府，任军事科科员，负责抗战远征军的征兵工作。“这些都是我们国家的好栋梁啊，这么多本有着青春年华的人牺牲在了缅甸，我现在想起来也心痛啊。同时，我也为我们有这么多爱国青年而感到自豪。”

　　抗战胜利后方老升任“国防部”上校处长。渡江战役中在上海汤恩伯部下守卫浦东，“解放军攻势迅猛，国军兵无斗志，同时厌战情绪很浓，上海几乎是兵不血刃就翻天覆地。”

　　1949年方老随败军一路溃退到越南，前有胡志明游击队阻截，后有林彪四野穷追，无奈战场“投诚”，以战犯身份判刑入狱，在上海提篮桥监狱服刑20年，与黄维（黄埔一期、兵团司令）、陈碧君（汪精卫老婆）是牢友，妻离婚女改姓，1975年最后一批战犯特赦，安排到温州电机总厂做工人，组织安排与妻子复婚生活。退休后任温州市黄埔同学会副会长、浙江省黄埔同学会理事。

　　2005年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时，方老曾去台湾和老战友相聚，大家一致认为我们全体国民爱国革命的精神不能丢，希望国家能早日实现真正统一，这样才能更快实现国家富强，民族振兴。

　　在漂泊了一生后，方老准备将户口迁回湖南养老。他感叹：“在外大半辈子，终于能回到家乡了，可惜的是原来长沙共有黄埔老兵500多人，现在健在的不到50人了。等我们走了，亲身经历过那段历史的人就真没有了。感谢你们这些人还能记得我们。我们这些人不怕死，就害怕被世人所遗忘。”

　　采访最后，方老拿出很多证件和照片给我们看，有他的黄埔军校同学会会员证、浙江黄埔同学会员通讯录、政协委员证、和平统一促进会邀请函等等。最后，方老还给我们看了他最近写的一首诗：

　　庆黄埔军校九十周年

　　喜迎母校九十辰，不忘哺育成长恩。

　　八年奋战驱倭寇，全凭爱国革命心。

　　如今盛世风景好，改革发展日月新。

　　愿将余热都挥尽，共与统一大复兴。

　　老兵们终将伴岁月归于尘土，而这段沉沉的历史，将会留给后人去回味去珍藏，他们的精神将会永远存在于我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