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义顺 林昌通等(口述)梁之栋(整理)
从农民到警兵
我们世世代代都是农民,祖祖辈辈在金龙乡大溪村。
1939年,抗日战争即将进人第3个年头,敌人的魔掌已伸到华北、华东、华中、华南等地。报纸上讲,学生们宣传,大家都在议论。我们的思想很矛盾:既怕当亡国奴,又舍不得离开家里。万一国破家亡怎么办?终日惶惶,不知如何是好。
我村有个林豫顺,字则立,国民党黄埔军校第6期毕业。1937年他回到县里,当省保安第十二团第一营营附。1938年该营改为会同县保安警察大队,大队长由县长兼任,林豫顺当队附,负实际责任。我们想:救国不分前方和后方,就都到林豫顺手下当兵了。
参加抗日独立营
1939年5月以后,我县自动入营请缨杀敌者风起云涌,士绅咸以子弟入营为荣,壮丁则以被动征集为辱。林豫顺出身黄埔,有志报效国家。遂与朗江李世铨、丰山林一之、广坪许家德、团河吴信之诸乡长互通素志,不谋而合。乃分途发动,四乡壮丁都愿相从。林豫顺的家乡金坪、大溪、岩溪一带的青年更不甘落后。
我们这些追随林豫顺在县警察队当兵的人,看到有这样一个好机会,也都纷纷报名参加。县长开头不许可,经我们一再要求,也不忍在我们的抗日热头上泼冷水,终于“准许个别参加,绝大多数仍应克尽职责,保卫地方安宁”。还特地批准:凡从保安警察队出来,加入抗日部队的士兵,一律加发半个月饷金,以示惜别之意。
自8月下旬发动,至9月5日为止,报到人数已增至800多,经检查体格,剔除了100多,实有700余人,号称“八百壮士”。初步编定为五个连,拟名“抗日独立营”。当官的有营长林豫顺,副营长李硕,营秘书林一之,营文书是堡子乡经铨胡子(姓梁)的满崽,助理文书是大洪村林贞顺。连长是蒋文山、粟庚、李世铨、李雪梅、何难。其中第五连即特务连,由原保安警察队士兵和林豫顺家乡(今金龙,当时属金竹乡)人组成。特务连一排长梁庄仪、连部事务长梁厚富。还有林昌培、林世任、梁开茂、梁恩润等都在该连当战士。林义顺则在营部当传令兵(通讯员)。其余各乡人伍的,则分别编在第一、二、三、四连。
难忘的欢送
出发前,准许回家探亲一次。乡里村中,都燃放鞭炮欢送。至亲好友,又争相摆酒饯行,依依不舍。9月6日,县里为我们开了隆重的欢送大会。各机关、团体、学校和民众代表、出征军人家属等都到了。一时鞭炮齐鸣,欢声雷动。当我们的队伍过藕塘坳至接官亭时,送行的队伍早巳站立道旁。有的还用私自积蓄的钱买了牙刷、牙膏、漱口杯、糕点、饼干之类,一定要塞进我们的袋子里。为了抗日战争的胜利,群众对我们的期望是多么殷切啊!那动人的情景,真叫我们没齿难忘。
在洪江,各机关团体和中、小学师生,也都列队在小对河洪达中学操坪,为我们开了盛大的欢送会,各机关首脑都讲了话。洪江各报都以显著的版面,报导了此一空前盛况。
离开洪江,我们经安江、大坪,越雪峰山,攀枳木界,沿洞口、桃花坪,直抵邵阳宝永师管区。连日行军,虽极劳累,但想起沿途群众殷切的嘱望,心里也 就愉快了。
入伍训练
到邵阳以后,并没有立即开拔,而是在邵阳北路汽车西站观音庵驻扎下来,由邵阳宝永师管区编练股派人,对我们实施了两个月的新兵人伍训练。按照规定的时间,每天三操两讲。开头,我们对部队的组织纪律和军事生活很不习惯,甚至吃饭、睡觉和大小便都感到不自由,似时间久了,也就逐渐适应下来了。从立正、稍息等基本动作,到队形变换、散兵行、匍匐前进……从枪的识別、装卸、使用,到苗准、射击、保护……我们都学会了。尤其我们第一次穿上新军装,扎上裹腿,腰结皮带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说不出的光荣感。
第二野战补充团
1939年11月上旬,来接我们的是国民革命军第二野战补充团的团长谢慰云和副团长高立人等。谢团长集合我们训话时说:“你们划归我团建制,为了体念你们抗日救国的热情,你们独立营不编散,只作个別的调整。但你们要绝对服从命令,违者军法从事。”我们既高兴,又害怕,唯有听从当官的安排。
重新编组后,当时第五军军长是杜聿明,第二野战补充团长谢慰云,副团长高立人,一营长张绪光,二营长周荣,三营长 (已遗忘),独立营长林豫顺。第二野战补充团团部通讯排长丁剑辉,副排长陆翰伯,总机班长何世宾,架线班长刘敦其、张淋。梁开茂有高小义化,调总机班,负责电话通讯。林昌通粗识文字,调架线班,负责架设电线。其余仍旧。只有营秘书林一之和许家德、吴信之两乡长可能都回县去了。
11月9日,我们在谢团长率领下,离开邵阳,少行天,至黎家坪上火车,途经桂林、永福县、郴州等地,沿湘桂铁路直驶广西黎塘下车,步行一昼夜的山路,至八塘扎营备战。八塘邻近贵县,处郁江之滨,南控粤西,西遏南宁。此地地势险要,与七塘、九塘、昆仑关同为兵家必争之地。其时日军已占据沿海重要港口,从南宁向郴州推进,企图北上威胁川、黔。但日兵至八塘近郊,即顿兵不前,只龟缩在几个据点,我不打,他不来,我若打,他也只限于防卫,即或占我一些阵地,事后又都退回去了。也许是适应他们上级总的战略意图吧,到底闷胡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们无从知道。因而我们常取主动,乘夜袭击。白天则因日军有大炮,坦克和飞机,我们的武器居于劣势,常隐蔽在内己的阵地休息。
五军的军纪很严。有一次夜战归来,团部有一伙夫头(上士班长),看到弟兄们都很辛苦,老百姓又都跑光了,剩下家里的猪、牛、鸡、鸭无人看管,便邀约炊事班的几个胆大的弟兄搞来一只百多斤的肥猪宰给大家吃。被谢团长知道了,立召集团内部分官兵训话,指出:“这与日平无异,今后,谁敢骚扰百姓,以此为例”随即下令将那位炊事班长当众枪决。众泞悚然,吃到肉的更内疚。但军令如山,谁也不敢吭声,连同情之泪也不敢洒一滴。
战斗在昆仑关一带
到八塘约十余天,我们独立营即与日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在一次战斗中,独立营第五连(特务连)文书兼事务长梁厚富随连部行动,在被敌人包围中牺牲。此次战斗,林豫顺指挥各连奋力冲杀。五连是原会同警察队老兵和林豫顺家乡人,作战最勇敢,牺牲亦最大。伙夫兵林昌培战死。最后短兵相接,发生肉搏战。日军死尸枕藉,我五连只剩下连长何难、一个班长和三个兵了。五连长何难被降为中尉排长。一连长蒋文山下落不明。其余各连也都有大小不等的伤亡。独立营由军部新兵训练处略事补充后,仍继续战斗。
从1939年11月下旬到1940年1月上旬,我们独立营所在野战补充团,与友军配合,依次收复郁江、邕江北岸各据点,越丘陵地,跨湘桂线,地势逐渐升高,进入了绵延不断的山地。攻下九塘以后,接着就是攻打昆仑关了。它在九塘以北,思陇之南,地当云贵高原余脉,形势险要,两翼都是高山,中间只有一道隘口,是南宁唯一的屏障。日军以重兵固守,又在山下以通电的铁丝网围裹数层,期在必守。除我五军向北仰攻以外,还有其他友军向南夹击,也都下了决心,非攻下昆仑关不可。双方对射,形成一片火海,战况至为惨烈,死伤不计其数。大约花了 1个月的时间,终于将昆仑关攻下。乘胜反击四塘、五塘日军,挥戈南宁。1940年2月上旬,日军退到广西边境,南宁被我军收复。才暂时结束了这次战役。
1940年2月,由于五军连续作战,奉令调回柳州休整,由四军防守南宁。日军又卷土重来,其势异常迅猛。四军抵挡不住,又调五军与四军并肩作战。南宁附近四、五十里的公路两侧,房屋大多被烧毁,成了一片瓦砾场。死尸横陈,臭气历久不息。经过十多天的时间,才扭转战局,守住了南宁。但四、五两军的损失都很惨重。尤其五军,已到非休整不可的地步,乃遵令撤至柳州龙水村一带驻扎,进行补充整顿。其时已是严冬初尽,百草排芽,柳丝吐叶的春寒季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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