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的南苑兵营
来源：团结报   2022-12-16 15:40:21

1937年7月28日日本飞机轰炸南苑。

1937年宋哲元南苑阅兵。

　　在中国近代史上，南苑是一个标志，“七七”事变就发生在这里。而对南苑兵营的来龙去脉世人却很少了解。

　　南苑兵营的由来

　　北京的南苑原是清朝定都北京后，皇族用来狩猎的园囿。1894年，清政府为了加强首都的安全，把驻守京城的神机营从通州调至南苑，并在南苑兴建兵营6座。1904年至1905年，袁世凯编练新式陆军，新军第六镇的司令部即驻扎于此，此后南苑兵营又多有修整。

　　1924年，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推翻曹锟直系政府，驱逐清帝溥仪出宫，南苑兵营就成为冯玉祥的司令部驻地。冯玉祥下野后，南苑兵营变为空房。1935年8月28日，南京国民政府任命29军军长宋哲元为平津卫戍司令，29军军部就设在南苑兵营，37师师长冯治安也率军进驻。

　　宋哲元南苑扩军

　　长城抗战后华北已成为多事之秋，日本欲变华北为第二个“满洲国”，华北已成危局之势。随着抗日救亡运动一浪高过一浪，军长宋哲元深觉只是大刀片和手榴弹抵抗日本侵略已经不能应付形势需要，如此下去绝非长久之计，而是需要有知识的青年，学习使用现代武器，才能充实抗日力量。恰逢此时许多爱国学生争相寻找报国之路，驻守冀察的29军便因势利导，积极部署，招收一批中学以上学历的爱国青年参加军训。开始只有经连长以上军官的介绍才能加入29军，后来接受了张经武(张经武是由毛泽东派来进驻29军的联络代表)的建议，改为社会招生。因此，大批爱国青年踊跃报名，参加29军。

　　南苑兵营里的几个军事机构

　　军事训练团。29军决定将招收来的爱国青年组织起来，编为军事训练团。但日本华北驻屯军岂能坐视这种新生力量的成长，竟向宋哲元提出口头和书面责难。宋哲元为了缓和矛盾，遂将军事训练团的“事”改为“士”字，这场风波才告平息。在商议团长人选的军事会议上，众将领共同议定把在香山读书的佟麟阁请回来，由他担任军事训练团团长，挂副军长的军衔，负责日常训练及教导，同时聘请富有军事教育经验的张寿龄将军担任教育长。张寿龄曾亲自谱写团歌，其歌词言简意赅，富有感染力，“风云恶，陆将沉，力挽狂澜在军人……”激昂的团歌更增强了学生们爱国救亡的信心。军事训练团分为三个大队，开始只有400余人。1937年5月宋哲元回山东老家，两个月内又招了800知识青年，号称“宋哲元的子弟兵”，全部交给佟麟阁，使军训团的学员达到1200余人。

　　38师学兵营。1936年后，37师一部分转驻西苑，另一部分进驻丰台卢沟桥一带，空出来的营房就成了38师的学兵营用房。凡爱国青年报考军事训练团英语不及格的(西方先进武器都标有英文，需要考英语)都送到38师学兵营当学兵，由38师副师长王锡町和旅长董升堂负责训练。

　　大学生训练部。除了军事训练团招收一些爱国青年外，还有一些具备爱国思想的在校大学生也愿意利用暑期的时间参加军训，为此，29军特立了大学生训练部，对大学生进行暑期集训。宋哲元常说：“学生救国心切，其志可嘉。当前国难深重，应加紧学些军事技术，必要时放下笔杆拿起枪杆，以应急变。”但是日本顾问看到穿大褂的青年进兵营之后就换上了新军装，他们既惊讶又气愤，所以没事找茬，惹是生非。

　　参谋训练班。除了扩充实战人员外，战斗时起智囊作用的作战参谋也不能少。29军为培养参谋人才，成立了参谋训练班，班主任由29军副参谋长张克侠担任，成员大多是抽调29军中的下级军官，有参谋、副官、连排长等尉级军官，还有社会招考而来的，如从草岚子监狱释放出来的刘昭，奉共产党组织指示，直接报考了参谋训练班。参谋训练班主要讲《作战策略》，还曾邀请知名学者张友渔为训练班讲《社会发展史》和《日本问题》等理论课。

　　军官教导团。赋闲在家的军官也被29军组织起来，作为军官预备队。他们有的来自中原大战后战败的西北军军官，还有来自“九·一八”事变后与大部队散失的东北抗日联军和义勇军军官，还有来自被改编后的察哈尔抗日同盟军军官。这些人富有战斗经验，作战能力也高于一般士兵。他们自愿加入29军，宋哲元将这些人组织起来，成立了军官教导团，希望这些军官经过短期训练后即可操练新兵，能使新扩充的士兵快速投入到实战中去。由于这批军官身份较高，所以宋哲元亲任军官教导团团长。这些人与一般士兵的待遇不同，他们大都在北平城里有家，为此团部给他们每人发一辆自行车，每逢周末他们可以骑自行车回家。

　　日本顾问的监督

　　由于不平等条约，驻北平的中国军队要受日本顾问的监视，要求不得出现排日等言论，因此南苑兵营里还专门设有日本顾问的办公室。南苑军部总共6部电话，日本顾问办公室里就有一部。1937年，在这办公室里的两个日本军事顾问樱井和笠原，他们可以随意在兵营里走动，了解兵营里面的情况。军部还给他们配了个翻译官周思靖。周思靖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22期骑科毕业生，和冯玉祥的长子冯洪国、盛世才之弟盛世骐是同学。他日语娴熟，挂少校参谋的军衔给日本顾问当翻译官。在中国军事实力尚不足与日军较量的情况下，29军一面要扩充实力，保家卫国，一面又要敷衍日军方，拖延其“华北自治”的企图，还要时刻提防日军无理取闹，制造事端，危害华北的安宁，所以不得不小心翼翼，忍辱负重，如履薄冰。

　　5月7日南苑阅兵

　　29军根源于西北军，西北军有一个老传统，每年5月总要大规模阅一次兵，检阅部队战斗力，教育官兵勿忘国耻。溯其源，1915年5月9日是日本帝国主义向袁世凯提出“二十一条”的“五九国耻纪念日”。还有1933年5月31日是签订《塘沽协定》的日子。自1936年4月以来，日本内阁决定向华北增兵，强化华北驻屯军，其咄咄逼人的态势给宋哲元及其29军严峻的挑战。1936年底发生的绥远抗战和西安事变更是增强了宋哲元抵抗日本的信心，所以宋哲元决定在1937年5月，中日关系紧张之时，在南苑军部举行声势浩大的阅兵，鼓舞士气，激扬斗志。

　　5月7日，阅兵中的宋哲元先向士兵们宣讲爱国主义，最后向士兵们高喊“一头撞进南墙不回头”。士兵们随之情绪高亢地回应道：“不回头，不回头!”原来，阅兵台上站着日本驻华大使川越以及日本军事顾问樱井和笠原。他们监视着宋哲元的一言一行。所以身为军长的宋哲元压抑心中的苦闷，不得已喊出这个日本不懂但士兵们都能理解的口号，借以表达誓死抵抗外来侵略的决心。所以士兵们也心领神会，同仇敌忾。

　　7月28日日机血溅南苑

　　卢沟桥事变爆发后，形势极为严峻，7月20日南苑军部400余人撤到城里的老君堂，开始做战斗准备。26日，华北驻屯军司令官香月清司向宋哲元送去最后通牒。27日，宋哲元派张维藩退回最后通牒，表示拒绝，同时向全军下了抵抗令，而南苑兵营几个没有战斗力的军事机构都接到了向城里撤退的命令。军官教导团的人员骑自行车先行撤退。28日，日本敌机开始轰炸南苑。早在半年之前，日本就策划消灭南苑兵营，所以他们在南苑兵营的附近修建了飞机场，因此日军飞机能够快速起降，给南苑兵营造成了极大伤害。南苑的学员随后兵分两路，一路由军训团团长佟麟阁和第一大队的副大队长刘又生率领，向天罗庄方向撤退，当走到高粱地的时候，佟麟阁被日军炮弹炸死，刘又生被炮弹片划破肚子，导致肠子流出，他把肠子按回肚中，继续指挥学员撤出南苑，最终因失血过多而死。另一路学员由教育长张寿龄带领，出大红门向红庙方向撤退。38师学兵营提前一天发武器，由副师长王锡町率领学兵营负责殿后。学兵营学员傅锡庆，作为掩护部队撤退的机枪手在最后撤出的过程中被子弹射穿腿部，不得已爬到公路旁的水沟里，后由红十字会解救送至协和医院。副师长王锡町在撤退过程中，两腿被炸弹炸伤，鲜血染红了他的军装，几乎成为一个血人。他身边的师部特务团团长安克敏，将王锡町背在身上向外冲。转天，平津的报纸上纷纷刊载29军高级将领两死一伤，两死指佟麟阁和赵登禹，一伤指王锡町。军官教导团的教官王玉亭，日军轰炸南苑的前一天，他本可以随自行车队撤离，因为当天是他值班，所以他仍在办公室坚守岗位，不幸被日本飞机炸死于南苑兵营中，年仅32岁。由于日军机的狂轰滥炸，而29军却没有任何防空设备，以致血流成河，损失惨重，虽然有一部分人倒下去了，但是大多数的人撤退出来。正在南京陆军大学学习，听到“七七事变”的消息便立刻奔赴北平的过家芳，在佟麟阁牺牲之后，被宋哲元任命接替佟麟阁为军事训练团团长，率领从南苑撤出来的学员与宋哲元的大部队在马厂(今河北青县)集合，后来被编入冯治安的37师，参加了宋哲元领导的第一集团军保卫平绥路的抗战。参谋训练班的刘昭从南苑出来以后，通过党的关系，成了彭德怀领导的八路军骨干。军事训练团的吴江平则参加了晋察冀边区的创建。从南苑兵营撤出来的这些热血青年，他们肩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前赴后继地投入到抗日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