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默太行山十字岭（图）
来源：中国质量新闻网   2015-08-24 09:36:43

　　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

　　“铭记历史 珍爱和平”专栏

　　●沉 石

　　谁都知道太行山，可太行山的十字岭知道的人太少，十字岭发生的抗日故事是惨案，更是悲歌。当地的人不愿提起，曾经在那里死里逃生的老八路也不愿去想。

　　而今的十字岭依然存在，可封存了70多年的历史不曾去揭开，隐藏了许多秘密。太行山十字岭在我心里，那里有八路军刻骨铭心的故事。我不止一次地踏着太行山的山脊风道，去寻找，去探秘。

　　在太行山如刀般的十字岭崖石上，有鲜血刻下的一段岁月，1942年5月24日。每当我站在雄山峻岭的崖壁边，心血汹涌，发生在太行山里的那段最惨重的历史让我永记。那年5月，究竟发生了什么？八路军总部面临日军三万多兵力的围追，八路军总部彭德怀和左权分头突围，左权牺牲，而被围追的八路军总部的后勤人员以及在山西的北方局部分领导，被日军追杀在十字岭，数千人牺牲或被捕。还有相连八路军总部的山西乡村铜家沟，也叫铜家岭，遭到日军残酷的大屠杀，三千多村民被枪杀，被喷火枪烧死。这段历史发生过，又由于种种原因，在军史上几乎没有详细记录，甚至连牺牲的人数都不去提，轻描淡写而过。

　　我多次接触过曾经参与战斗的老八路，也询问过太行山当地幸存的老乡，他们说了一些故事，但至今，在抗战纪念馆和山西武乡抗战纪念馆都没有这一段历史记录。作为记者，我常常感到八路军在抗战历史中有一些被丢失的篇章，应该去寻找，这些年，我走遍太行山的每个角落去发现，把属于八路军抗战的那段失败或胜利的历史都要写出来。

　　1939年到1941年期间，彭德怀率领八路军以游击战的多变战略战术，痛击了在华北的日军。百团大战打击了日军在华的整个作战方案，彭德怀发动全面的游击战，不仅摧毁了日军后方弹药和粮食库，还调动了日军在南方的部队。我单说，1941年11月彭德怀指挥的一次战斗为例，129师385旅在反敌作战中，就收复了山西黍城县城。八路军总部特务团和129师的一部分兵力，相互配合就打掉了日军对太行山辽县、涉县多个地区的围剿，消灭日军1380多人。这个时候，彭德怀没有对胜利感到兴奋，他在1941年底，多次提到日军已经在秘密调兵，虽说减轻了南方抗日作战的压力，但日军在部署更大的阴谋。彭德怀提醒八路军所在部队作好应对的准备，以太行山为战体，与日军打山地游击战。

　　就如彭德怀预测的那样，1941年4月，冈村宁次特别授予大将军衔。并且被天皇钦点出任华北方面军司令，这是因为前任不利，以重任冈村宁次来解决在华北的八路军。

　　冈村宁次是从旅师团指挥官提拔的，是一个善于用心指挥作战的家伙，而且，他在中国多年，精通中国地理和文化。这次把冈村宁次直接从武汉和长沙战区调回北平，最大企图就是尽早消灭八路军。

　　我翻阅过日军留下的资料，当时，华北方面军人员24.5万名，马匹5.2万头，重炮740门，汽车8000辆。这是日本在当时中国最大的一个战略集团。冈村宁次到北京不久，就前往石门和山西长治亲自考察部署，总结吸取和分析了前任失误的原因，冈村宁次认为：彭德怀善于打山地游击战，把八路军分散部署兵力，几平方公里见不着人。冈村宁次试探过多次，派出的部队都被八路军袭击。冈村宁次苦想，怎么消灭八路军？他多次失眠，特别找来彭德怀的相关资料，他认为彭德怀是真正的山地作战专家，不能强打硬拼，太行山是彭德怀的作战福地。怎么办？冈村宁次难以下决心。冈村宁次到太原和长治实地考察，与负责山西作战的日军指挥官岩松义雄密谋，相继制定了五份对八路军的作战方案，冈村宁次都不满意。其中，有一份是更大的作战计划，那就是五号作战计划，由冈村宁次指挥在华北的20万军队直接攻击延安，消灭延安的中共指挥机关。冈村宁次觉得难度太大，他来华北作战的最大意图是消灭八路军主力。

　　冈村宁次又一次想到了八路军在山西农村与当地民众关系很好，便想利用这个关系，打进八路军总部。

　　冈村细细琢磨着他和八路军已打过数年交道的经历，他有强于八路军几十倍的兵力，但与彭德怀山区作战的八路军相比，冈村宁次感到心虚，冈村宁次不敢把部队分散出去，有八路军3个师在不同山地之间，虽说八路军当时只有4万人，但冈村宁次放弃了大部队作战……在这个问题上，正是我走访山西多个战地遗址和查询资料，至今对外提出的观点。冈村宁次最怕与彭德怀交战，怕把他的20万人被八路军切断分块消灭，迟迟没正面进攻。

　　然而，狡猾的冈村宁次与岩松义雄密谋多次，深感八路军总部和八路军的主力部队，对他是巨大的威胁。冈村宁次制定了一份属于军事指挥官最卑鄙的手段，密杀八路军总部指挥员，暗杀掉彭德怀和整个八路军总部指挥员。这应该在世界军事手段上是不能公开的，这完全是冈村宁次在华北实施的最无耻下流的阴谋。所以，冈村宁次称之为“C号作战计划”。

　　关于这份“C号作战计划”，我多年在查找其内容和日军的部署，为什么我们在军史上提得很少，只有极少的片断，对许多内容和发生的八路军总部被袭击提得很少？是八路军总部的失败不多写？还是左权牺牲免于多写？还是死去的几千人不敢正视？也许都有其因。我坚持认为，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了，八路军无论遭受多大的失败，牺牲多少人，多么惨重，历史应该逐一还原，让后人明白，以示警戒。

　　关于日军司令长官冈村宁次的C号作战计划，我们以前知道的很少，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历史真实显露出来。我这里有一份前不久的发现，日本印制于1945年的内部报纸，在这份报纸中，披露出了仅有少数人所了解的秘密：1941年4月冈村宁次接任日军华北方面军总司令后，面对八路军彭德怀无所建树，最终，他精心制定了以刺杀彭德怀八路军总部首脑的秘密行动方案，称之为“C号”的秘密作战计划。交由日军岩松义雄中将执行。战略目标只有一个，启用隐蔽在太行山的八路军总部的日军特工，成立了益子挺进队，化装八路军深入村庄山区，寻找八路军总部的位置，同时，派出多个联队、大队、41师团等3万多人围剿在太行山的八路军总部，不惜一切代价刺杀彭德怀。

　　日军C号作战计划，到底如何进行，又如何组织完成的？八路军总部和彭德怀遭到了怎样的重创？几十年来似乎是个谜，基本上在公开发表的报刊上难以看到。

　　我走进一些可查的档案馆，也只是用简短的文字记录发生的事件。C号作战计划到底是一个什么内容的作战计划呢？

　　日军冈村宁次和第1军司令长官岩松义雄，费尽心机，经过一个多月的研究准备，在“C号作战计划”中，制定了围剿八路军总部的时间表。冈村宁次是个中国通，不仅对山区有了解，更注重气象气候，关于何时进攻八路军总部，他在原计划上推迟了两个月，看太行山天气而定，便于进山作战，从4月10日开始，冈村宁次让手下开始散布假消息、假计划，声东击西。这时他先以两万余兵力进攻冀东，再以万余兵力“扫荡”冀南。这是冈村宁次在攻打八路军总部的一个提前策略。

　　然而，对于这种态势，彭德怀感到很突然，在收集作战情报后，把一些主力部队外移，他所在的八路军总部几乎没有什么作战部队，留在身边的警卫营也只是一个叫法，其实没有一个营，还有一些警卫人员担负着八路军后勤的保卫工作。

　　可是，当冀东冀南战事紧张的时候，5月1日，日军以5万余兵力对冀中地区实行大范围进攻。冈村宁次亲自到了石门，开设了指挥所，坐镇指挥。

　　而此时，谁也没想到，岩松义雄从36师团挑选了两个联队，亲自组成两支“挺进杀人队”。冈村宁次说杀人队不好听，便改为益子挺进队，以中尉益子重雄和大川桃吉分别任队长，各选百名士兵，化装成八路军，深入太行山的一些村庄，还帮村民干活，打听八路军总部住址和129师的所在地，报告给日军总部，随时进攻。挺进队在寻找八路军时也有分工：益子队一旦获得八路军总部位置，负责刺杀彭德怀和左权等八路军总部指挥员；而大川所带的队伍，主要针对129师指挥员，刺杀刘伯承和邓小平等。冈村宁次还调动了特别情报部，除组织了特务工作队，从日本调入杀手，启动了特高课专门收集情报，秘密抓了一些青年学生和农村女青年，在给予大量金钱的收买下，培训了一批特务，配属于各作战部队，选择时机打入八路军总部。

　　前两年，陈锡联的秘书蔡宝光送给我一本《杨奇清传》，我知道，当年，杨奇清在八路军总部当保卫部长，经历过多起日军潜伏特务和日军派遣特务到八路军总部刺杀彭德怀事件。书中还讲述了杨奇清亲自处理的一个案件。

　　八路军总部02号首长的警卫员小王，在日军围剿彭德怀最危险的那段日子，突然被枪打中太阳穴死去，保卫部很紧张，以为是特务干的，经过侦查发现是小王开枪自杀的。根据线索追查，找到了小王的恋人小梅，通过现场分析，原来小梅是山西的一个村民女子，村子被日军烧杀后，小梅又被日军强奸并用金钱收买，当日军了解到小梅的未婚夫在八路军总部，便把小梅带入特高课专门受训，执行C号作战计划。日军让小梅接近02号首长警卫员小王，说服小王枪杀彭德怀。但是，小王对彭德怀有深厚的感情，他没有对彭德怀下手，而是以自杀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保卫部查出小梅是日军派遣刺杀彭德怀的特务，立即执行了枪决。

　　为了探寻更多有价值的历史资料，写出真实的历史过程，我深入太行山区，在武乡相连的山里乡探访，在王家峪八路军总部住地旧址，对八路军总部的房间、院落以及电台通信室和作战、警卫室都做过考察，实际情况非常简单，在三面环山的小村边，房子都很简易，虽说有隐蔽，一旦被日军发现包围，彭德怀的安全是大问题。还有与其相连的北方局的驻地也很简陋，许多人都集中在一起。还有一处八路军总部驻地在砖壁村，虽说在山上，但地势险要，我对地势和总部内部仔细考察过，当时不被日军发现，很隐蔽，可与村庄相距几公里，日军化装进来，就很危险了。可那时，冈村宁次偏偏利用了益子挺进队化装八路军，他们携带八路军首长的照片和简历，边行军边不停地画图，不走大路，绕过村庄，有时攀登岩石走绝壁悬崖，很隐蔽。

　　八路军总部机要电台也收到异常电台信号，通过外围情报，知道有日军朝八路军总部围来，彭德怀一边指挥前线部队作战，一边组织八路军总部以及后勤部人员开始分散转移。1942年5月24日夜，八路军总部机关开始转移。由于机关庞大，还有许多妇女和老人，后勤部队携带物资过多，在崎岖狭窄的山路上摸黑行动，动作迟缓，未按原计划分路进行，一夜只走了10多公里。

　　这个时候，日军多个部队几乎都向冈村宁次报告了被追的八路军总部以及后勤部位置，在太行山十字岭的山沟里，日军特工用电台向长治机场发了密电，重点是十字岭的八路军后勤部人员以及北方局大批撤离的位置。25日天不亮，八路军总部和北方局机关，还有特务团差不多有10000多人，被日军正规部队追杀，他们从不同山路和村庄被赶到麻田东北部的南艾铺、窑门口、偏城地区。

　　彭德怀也在转移中，他还不停接到各处的报告，查看地图，一再让部队人员和后勤人员进山。

　　这两年，我翻过太行山大峡谷，到过十字岭相连起伏的山脉，那是最崎岖和最险要的地方，别说被日军追杀，就是几千人行走都十分困难，况且在夜里，其艰难程度极大。我望着十字岭几百米纵深的大峡谷，感叹过，这里被日军屠杀多少八路军及后勤人员，被日军逼着跳下去多少人。

　　这是日军的一个大计划，埋伏在十字岭山下的日军，等的就是飞机轰炸后进攻，正当人们四下躲藏时，日军向十字岭山上冲来，八路军总部机关中了日军的埋伏。

　　我在采访和询查中，有两个说法，一是彭德怀在紧急情况下，下令让左权带人转移；还有一种说法，左权见日军快杀到总部，是左权主动率领一部分人向相反方向突围，吸引了一部分日军。我也听李德生的老秘书祝庭勋说过，警卫营长李德生带领部队从另一个方向牵制日军，打了整整一夜。

　　左权指挥身边的人边阻击边撤离，而且日军见状知道是八路军大官，紧追不舍，相距很近，加上三架飞机盘旋轰炸，左权看着飞机命令身边战士卧倒隐蔽，想法躲进山林，自己却要和迎面的日军较量，枪弹不断，其他战士反复叫左权隐蔽，可是，左权受伤，随即炮弹轰来，左权牺牲在十字坡上，年仅37岁。

　　在十字岭，日军把相连的进山出山各口封死，围困了八路军后勤人员和北方局等多方人员数千人，其中，不少后勤人员、文工团和新华社华北分社人员没有枪，在日军追击中，一些女子有的遭强奷，有的跳崖。日军用刺刀捅，用机枪扫射，十字岭被血染红，日军开始了大屠杀。

　　今天，我重走太行山，站在十字岭山坡，心中有一种复杂的敬畏之情，我敬黙这里的山，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更缅怀在这里牺牲的八路军战士。我在崖壁的高处用石块堆起一座碑，釆下青松树枝，深深地祭拜远去的英灵…… 《中国国门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