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谭延煦
出生年月:1919年8月26日
籍贯:广西桂林
从军经历:
1939年就读黄埔成都本校第17期1总队工科,1942年毕业分到远征军11集团军任军部参谋两三个月之后,于1943年在中央干训团云南大理分团学生总队当区队长、工兵教官,1944年调11集团军直属1团3营任连长。
谭老回忆:“11集团军一直属于远征军部队,远征军一部分出国,一部分在国内。日本人已经到怒江边,占领了腾冲,高黎贡山有碉堡有阵地,怒江水很急,日本人渡了几次都没过怒江,怒江上的桥后来炸掉了,怕日本人通过公路冲过来。本来不应该炸的,因为当时中国从南边一直到东北的沿海都被封锁了,外国的物资进不来,只有通过中缅公路,但是如果不炸的话,日本人冲过来损失更大,整个大后方都危险了。打怒江的时候我不在前线,我还在干部培训学校,那时是11集团军和71军在那里守,我有同学在那个部队,当时情况很艰难,大家都不懂,森林里面有很多瘴气,很多人走着走着就倒下去了。部队的士兵天天吃一颗昆仑丸,很多打摆子、发高烧、肺炎。后来开始大反攻了,大家一鼓作气把日本人从怒江赶到了高黎贡山,又赶到了腾冲,在腾冲死守了两个月。那一仗,最后结束之后,本来四个师的人,最后剩下的合在一起编一个师都编不起。”
谭老描述腾冲一战,中日双方的军队都打得猛,我方军队面对高高的城墙,只有硬攻,搭梯子,不断地冲上去,不断地被城墙上的日本军队用枪扫射,用大刀砍下,牺牲得很悲壮,硬是把腾冲城啃了下来。城攻下来以后,城中几无人烟,他所在的团的团长带着一队人进城打探情况,本以为没有日本军队了,却不料被仍苟延残喘的一个日本兵一个冷枪打中了头部,就这样牺牲了。
1948年谭延煦任93军278师工兵连参谋长。
1949年,谭延煦所属部队在昆明起义。复员回到家乡后,谭延煦被扣上历史反革命的帽子,一直被管制到1980年。之后一直在村里务农。1996年到了桂林灵川县八里街帮外甥看守房子到现在。
黄埔岁月:
谭延煦1939年考的军校,当时19岁。考试地点在湖南祁阳,考试的时候,要体检,脱得只剩一条衬裤,不给穿鞋子,但是刚好那一年考试的时候比较冷,连续几天下雪,于是允许可以穿鞋,有个人说给他想了个办法,叫他在鞋里垫几个铜钱。于是身高合格了。那一年有9000多人报考,祁阳取了100多个,当时桂中有三十几个人报名就取了三个。谭老感慨“我生成是当兵的命,我做其他的也不行,做生意也不行。”考上以后带队官领队,带这些学员走路到万县,坐船到重庆,然后又从重庆走路去成都。
一路上带队的不怎么管学员的去向,但是每天都会检查人数。从祁阳到成都,走了一个多月,一天步行差不多六十里路。有时候到了一个镇或者一个县城,就停下来过夜,住在当地人的家里。那时候学生也有纪律,带队的规定不准乱拿别人的东西,如果有需要的东西想买人家又愿意卖给你才能给钱买下来。大家都知道进军校不容易,所以大家的纪律都还是很自觉地遵守。一路上没遇到战斗,因为基本都是大后方,就是快到重庆的时候,刚好遇到重庆轰炸,我们就在离重庆有一定距离的镇上停驻了两天。
到了成都之后,等其他省的到齐了以后编成一个总队军事训练。那时候叫工体教育,没什么技术教育,预备入伍三个月,正式入伍三个月,就差不多一年了,之后就升学考试。“我们跟短期的学的东西是一样的,但是时间不一样,短期的军校最多学到师团,我们学战术学到军,小战术班排连学了又学,内容一样就是反复学,熟能生巧。”在黄埔集中训练一年以后要分科,考试合格就升学分科,自己选科目,由学校备案,他认为你合格了就批准你,不合格就跟你讲你应该学什么。分科的时候他很想学炮兵,因为他觉得炮兵在部队里面好像比其他高一等似的,武器好,穿马靴,口令也特别好听,很悠扬。但是最后分科他分在工科,他去跟大队长说,帮查一下什么原因,大队长回答他说分数是好的,可惜是身高不够,最后分到工科。工科主要学架桥、爆破、地道等等工程,逢山开路,逢水搭桥。
在军校有草绿色的军服,一双翻皮的皮鞋,礼拜天才穿,学习时间都穿草鞋,布袜,春夏秋冬都一样。学生由军委会根据情况需要招生,学生编成一个或者两个三个总队,南京丢了以后到武汉长沙广州垮了以后,伤亡太大,学校里面的连长排长半年出去都补充不上。“从某方面讲,那几年蒋介石是伤了心劳了力的,这边跟日本人打,那边还要跟共产党打。蒋介石去过我们总队,聚餐去了一次,每年6月16日、元旦等时候会去学校。”
“上课有理论也有实践,战术有沙盘演习,教官给一个情况,你怎么处理。我们在野外演习过,有时候情况紧急,挖战壕排兵布阵。不同科的分开演习,有时候半年一年会有联合演习。在学校的时候完全按部队编制编排,班长一般是高一两期的学生,到分科以后就是学校选定各个班一个班长。学校里面纪律专门有队长大队长管,我们一总队有总队长,总管学习进度、生活、纪律等等。我们在学校平时有体育活动,打打球,联欢会很少,看电影也很少,由各个大队自己跟电影院联系买票。学生个人也就星期天一天休息,就可以出去玩,我从学校出来一个护城河,旁边有卖花生瓜子的,我喜欢买花生吃,一买就是一斤,装在口袋里,如果给管纪律的看到的话就要受处分的,因为我们军装的每一个口袋有规定的固定装什么,不能装别的东西。我们学校旁边有个公园,但是那里的茶馆我们是不允许去的,酒楼茶馆都不能去。”
“在军校的时候伙食基本上还行,广州武汉丢了以后物价涨,社会上人的思想也混乱,什么人都有,红帮黑帮的经常捣乱,共产党和国民党也有摩擦。学校怕炊事班伙夫头揩油,就每天叫一两个学生去买,其实学生去买还更贵一点,因为伙夫头天天去买的话都认识那些买菜的,买菜的知道天天得和他做生意,所以还给他点优惠,学生去的话,今天是这两个明天是另外两个,买菜的不认识他们,所以喊价还贵一点。那时候没现在那么多菜,一个队一百多个人,一天一斤菜籽油,照样吃三餐,早上稀饭或者吃糊辣和面条,中午和晚上吃干饭的时候,菜里才放油,根本看不到油。我记得吃得最多的是莴笋,很多人得夜盲症,所以我现在都不吃莴笋了。同学里面有些是华侨,他们有时星期天会去买点营养品,饼干之类的,我们家里不是很宽裕的就学校煮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沙场练兵:
“军校毕业以后分配到昆明,当时队长要我留在学校,但是我那时就想打仗,不想呆在学校里面。我们那个队长是黄埔八期的,留学校那么多年还是上尉,但是黄埔九期的去部队里面都已经是少校了,我说我想去部队。去到昆明以后,我先是在部队一个办事处,管弹药粮食的,我有一次见到军部的高级参谋,我们叫他高参,是个少将,还是我们军长的老师,我们也挺尊敬他的,他当时说要我留在办事处。我也是对他说想去部队前线打日本人,他说那我问一下军长,后来就打了个电报给军长,知道我想去前线部队,也没有勉强我留在办事处了。1942年调我到云南大理成立的干部训练团,不是训练原来的干部,而是招新的人来训练,好多海外回来的青年,滇西那边的青年,考试也是很轻松的,只要有志愿为国家做事,文化不需要很高,甚至会写字就行,都收了,18岁以上男女都收。培训了七八个月就毕业了,有些去部队,有些搞政治工作。”
“在军校的时候,我有时想到,今后毕业出去当排长,给几十个兵给我带,我怎么处理,射击的时候,他不会隐蔽怎么办,我头两次带部队的时候很怕的,怕他们不会隐蔽,而且又乱七八糟的不听指挥,万一战斗失利了,追究起责任来我要负很大责任的。谁知道打了两次下来,炮一打起来,枪一响他们都自己会找地方躲,比平时训练还容易。我带兵的时候有新兵也有老兵,有的老兵还是北伐时候的,三四十岁的都有。征兵也乱七八糟,有些乡长村长收了别人的钱,比如本来是应该张三去的,张三给点钱给乡长或者村长,那他就不用去当兵了,另外找村里没有什么背景的,没有人帮说话的人去当兵,这些人一般都不敢说不去。所以杂七杂八的兵很难带。但是那时带兵也有可以把握的地方,一般来说长官会做人,不刻薄士兵,一般来讲士兵都还是很听讲的,如果长官太刻薄不会做人,那么那个连队就会有逃兵,逃亡多了当连长排长的都要被处分。”
“我带新兵,不出三个月,绝对没有逃兵。那时国民党的兵经常三两个就跑了。但是我发现,部队的兵吃饭都是打冲锋的,大家都去抢饭吃,生怕自己吃不饱,当时也不是粮食不够吃,主要是搞后勤的有些在粮食里面掺石头和沙子,叫人怎么吃。我告诉炊事班的,叫他们多淘几次米,仔细一点,哪怕丢掉几颗米都好,也不要留石头沙子。那时部队一天只吃两顿,11点左右吃一顿,下午五点一顿。早饭是没有的,6点多出来活动一下出早操,然后就上课或者操练,很机械的。我跟我的兵说,吃饭不用冲锋,你们打仗冲锋就行了,我保证你们吃饱,不要打冲锋,打冲锋一来造成恐慌,二来对你们肠胃不好,战争结束你们退伍以后时间还长,把肠胃搞坏了就是终身的事情。我一开始就尽量给他们吃,我跟团长和军需说好了,粮食尽量供应给我,三个月以后我慢慢扣回来,我说我有这个把握,要不然你就从我工资里面扣,他们后来同意了。第一个月多划三百两百斤给我,士兵不够我就加,刚开始几天他们还把碗里的饭舀得满满的,我叫炊事班看饭快不够了就又加煮,多搞了几次士兵发现每天都能吃饱,慢慢的都不抢了,再后来居然每顿还有剩的。这样,慢慢往后就逐渐地减量了。所以到后来还节余了很多米,那时候我的胆子也蛮大的,我叫炊事班把剩下的米拿到集市上去换肉和菜,那时部队有规定军粮是不许拿去卖的,但是我跟炊事班的人说好,这个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拿去卖也不要告诉集市上的人是军粮,不然既没有肉菜吃还要受处分。他们也蛮配合。其他的连长看了都很奇怪,说我们怎么会每个月都有剩。我也老老实实告诉他们,叫他们放开给士兵吃,你自己要跟军需讲清楚,你也跟士兵一起吃,看他们吃得快不够了你叫炊事班加,但他们就是学不来。我平时也跟士兵耍在一起,跟他们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扳手腕,跟他们耍熟了他们都跟我关系很好。有时候我发现哪个兵不对了,就叫他们来谈话,有些家庭有困难了,思想有摇摆了或者情绪不对了都能从他们的脸色看出来,我就叫他们谈话,谈家常,聊生活,什么都跟他们谈。这样互相之间都建立了信任,有的兵要走他也会跟我说,有个别的跟我说他明天要走,你同意我也走不同意我也走,但是跟你说一声。我了解他们家里确实有问题,也放过两个兵,那时我胆子也蛮大,放走士兵是会受处分的,但是我跟其他士兵说,不要说出去,我们自己连队知道就行了,人家家里确实有困难,我们要理解,反正你们在这里能吃饱,别的事情不要管太多,扯是非也不要去扯,这样对大家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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