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8月7日深夜,长沙市级文物保护单位李默庵故居——北山书屋,在阿里资产平台以2913万元成交。这场吸引近3万人围观、10人竞拍、121次出价的拍卖,将起拍价618万元推高近五倍,看似一场合法合规的商业流转,却在公众舆论场激起千层浪。这不仅是人们对文物商业化流转的直观反应,更深层地反映出社会对历史遗产保护、文化价值衡量以及国家与私人产权边界的多元认知与深刻焦虑,揭示了文物活化利用中亟待破解的困境。
李默庵的故居(北山书屋),位于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建于1928年(民国十七年),占地约5470.20平方米(约8.2亩),主体建筑为三层中西合璧式园林院落,以法国城堡庄园为蓝本,融入湖湘民居的温婉特质,成为民国时期长沙乡镇罕见的建筑典范,是近现代重要史迹及代表性建筑,为长沙市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其产权在上世纪80年代流入私人手中,属非国有不可移动文物。近年来,故居曾尝试以“派对城·北山书屋”名义进行文旅运营,终因经营不善而空置并走向拍卖。2023年-2025年,北山书屋的运营者、北山村和李默庵后裔以及关注抗战历史的志愿者,联系湖南省黄埔军校同学、长沙市黄埔军校同学会、长沙市抗战文化研究会、抗日战争纪念网等机构,想在此建立李默庵故居陈列馆和长沙抗战历史陈列馆。
长沙县文旅体局文物科证实,此次拍卖符合《文物法》规定,并已在省文旅局备案,仅限制境外人员及资本参与。这一事件,将私人文物保护与商业化利用的复杂性推至台前,其重要性远超一笔交易,它触及了我们如何看待和传承民族历史记忆的根本问题。文物,并非仅是可供交易的实物资产,更是历史的见证、文化的根脉,承载着不可估量的公共价值与集体情感。当一座具有历史意义的故居被明码标价,其文化价值与市场价格之间的巨大落差,引发了公众的普遍担忧:高价接盘者究竟是出于对历史的敬畏,还是纯粹的商业逐利?过度商业化可能导致文物失去其原有的历史氛围和文化严肃性,甚至在经营不善时面临损毁或“被保护坏”的风险,这与文物保护的初衷南辕北辙。例如,一些私人持有的古建筑因修缮不当或商业改造过度,反而加速了文物的损耗,成为“保护性破坏”的案例。
《文物保护法》允许私人持有和依法转让非国有不可移动文物,旨在调动社会力量参与文物保护。然而,法律框架下的“允许拍卖”并非意味着活化利用的路径毫无限制。私人产权与公共利益的平衡,是非国有文物保护的核心挑战。许多非国有不可移动文物因产权复杂、保护责任不明、资金投入不足而陷入困境。例如,广州在非国有文物保护方面探索了“常态化补助制度”,通过政府资金引导,鼓励社会力量以公益性方式参与保护与活化,成功破解了部分产权难题。德国等国家也通过设立“文化遗产信托基金”,鼓励私人将文物产权或管理权委托给专业机构,实现长期有效的保护和活化利用,避免文物沦为单纯的商业筹码。
面对李默庵故居拍卖引发的深层思考,我们应以更开阔的视野和更创新的模式,兼顾历史保护与现实活化。政府部门可借鉴国内外经验,探索建立多元化的文物活化利用机制,如引入“文物保护公益信托”模式,鼓励私人所有者将文物管理权或收益权委托给专业信托机构,确保文物得到专业化保护和合理利用,同时实现一定程度的商业价值。此外,应加强文物拍卖后的用途监管,通过契约或协议明确文物所有者的保护责任和活化利用的边界,并对非公益性使用征收“文化遗产保护专项费用”,将所得资金反哺到文物保护基金中。历史无价,文物有魂。让每一座故居都能讲述其应有的故事,而非仅仅是拍卖槌下的一个数字,这需要我们共同的智慧与担当。
李默庵简介:
李默庵(1904年10月17日 —2001年10月27日),原名宗白 ,字年三 、霖生 ,湖南长沙人。中国国民党高级将领 ,爱国民主人士 。1924年考入黄埔军校第一期,加入中国共产党(后退党)。毕业后参加国民革命军和北伐战争,1935年任驻闽第二绥靖区司令官兼第十师师长。全面抗战爆发后,任陆军第十四军军长,并于忻口会战中任左翼兵团指挥官,指挥五个师与日军激战两周。1938年任第三十三军团军团长。在此前后,为与日军长期作战,他转战中条山游击根据地。1940年任湘鄂赣边区总指挥,兼南岳游击干部训练班教育长。1941年底任陆军突击总队司令,后任第十四、二十六、三十八集团军副总司令,第三十二集团军总司令。1945年当选国民党第六届中央执行委员,主持浙东地区日军受降事宜。1948年推辞湖南省主席的任命,改任长沙绥署副主任兼第十七绥靖区司令官,积极参与湖南和平解放事业。1949年夏移居香港,拒绝国民党要他去台湾的安排。同年8月,先是列名程潜、陈明仁的起义通电中,后又与原国民党高级军政人员在香港联名通电起义 。1990年回祖国定居。历任黄埔军校同学会副会长,全国政协第七、八届常委。1995年起任黄埔军校同学会会长。2001年因病在北京逝世,终年97岁。
李默庵在黄埔就读期间,曾得到“文有贺衷寒,武有胡宗南,又文又武李默庵”的赞誉。他一生参与过东征、北伐、抗战,并在全面抗战期间与八路军教官共同培养抗日游击战指挥员 。晚年致力于祖国统一事业 ,被称赞为“中国共产党的忠诚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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