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声报记者 刘敏婕
“十年教师,十年法官,十年政治,十年两岸”,这是66岁的谢启大对自己人生经历的简要概括。
关心两岸局势的人也许对谢启大并不陌生,身为台湾新党前主席的她是台湾第一位女性党魁,曾带领民众围攻李登辉官邸六天六夜,并迫使其辞去国民党主席。近年来,她退出台湾政坛回到大陆,常以嘉宾身份出现在中央电视台和凤凰卫视的节目中。
8月15日,谢启大随海峡两岸湖湘文化学者访问团来到湖南,参观了常德、衡阳、怀化等地的抗战遗址。以台湾“陆委会”原主委张京育、台湾“最高法院”原院长谢志嘉为代表的30余位团员大部分祖籍湖南,而谢启大虽不是湖南人,却对湖南抗战历史充满兴趣,因此随团而行。
“我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这个理念影响了我一生。”这是谢启大接受湘声报记者专访时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柔和却十分坚定,“中国人一定要团结,在我们这一代强大起来,不再受外敌欺侮。”
看抗战纪录片泪流满面
1990年,谢启大第一次回到大陆。当飞机降落在杭州机场时,她顿时泪流满面。41年前,襁褓中的谢启大随父母来到台湾。父亲谢鸿轩当年投笔从戎,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于黄埔军校第十六期,抗战末期受到蒋介石“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的号召,参加青年远征军第208师,任政治督导员。
谢鸿轩潜心于国学,并不常向儿女提起战场,但当时的台湾中学每年给学生播放一部抗日战争纪录片,名为《八年的怒吼》,讲述日本明治维新之后,意图吞并中国、亚洲乃至世界的野心。
每当看到中国士兵浴血奋战和中国濒临亡国之际,谢启大总泪流不止,并暗自在心中发愿,“只要我活着,我会尽自己的力,不让任何一个国家欺负我们。”
多年后,她看陈君天拍的纪录片《一寸山河一寸血》,中途几度要停下来才能平复心情,“我们真要感谢那些先烈,战争刚开始时,我们是以10:1、8:1的牺牲代价和日军拼,这个比例后来才渐渐下降。”
大陆老兵在台湾被称为“荣民”,很多老荣民终身未婚,孤独终老,尽管台湾当局对他们一直较为关切,但无法弥补他们远离家乡的伤痛。谢启大也听说过不少大陆国民党老兵的故事,令她欣慰的是,近年来大陆各地出现了一些关怀抗战老兵的公益组织。
当面驳斥日本学者
性情耿直的谢启大被称为台湾政坛“铁娘子”,在民族大义面前,她眼里更是容不得半点沙子。
一次,她在台湾家中听到收音机里播放新闻,说某礼堂正在举行抗日战争研讨会,她立刻打车前往聆听。会上一位日本的著名学者正发表演讲,说大部分日本老兵认为日本是被美国的原子弹而不是被中国打败的。
谢启大拍案而起,以事实逐条反驳,令对方无从辩解,会后特意绕开她走出会场。
“日本的国民性和中国完全相反,你越向他低头,他越看不起你,你当面打得他落花流水,他心悦诚服向你鞠躬。”谢启大总是告诫身边人,碰到日本人歪曲历史时不要客气,一定要立马当面反驳。
谢启大多次到日本,深感这个岛国太小、资源匮乏、自然灾害频繁。在她看来,日本最著名的童话“桃太郎”正反映出了日本的国民性,“桃太郎攻打鬼岛,夺回许多金银财宝,成为日本人心中的英雄,但这不正是军国主义扩张、侵略和掠夺的体现吗?”
希望余生能熟悉祖国大陆
“在台湾40岁以上的人当中,只要是统派的都认识我、对我很尊敬,独派的人就恨我。”谢启大告诉湘声报记者。
谢启大所在的新党以坚持“一个中国”、支持两岸统一而著称,2001年初她当选新党总召集人,力促新党组团访问大陆,开两岸政党对话与交流之先河。
1982年,谢启大由小学教师转任法官。当李登辉开始显露台独本色,她为了抗争踏入政坛,先后担任三届“立委”,其间推动和参与制定了一系列法律建设,见证了台湾法制的改革和进步。
在李登辉帮助陈水扁赢得2000年大选后,她带领民众围攻其官邸六天六夜,迫使李登辉辞去国民党主席一职。
随后,她公开揭露李登辉妻子曾文惠将巨额美金现钞运往纽约,对方控告她诽谤,她反诉其诬告。一审判决双方无罪,二审判处谢启大3个月有期徒刑,但可以易科罚金8.1万元新台币。谢启大拒绝认罪缴纳罚金,2003年主动返回台湾入狱3个月。
对于“老对手”李登辉,谢启大评价“他是个有强烈责任感、使命感和‘爱国心’的日本人,他从日本念完军校回台的使命就是尽一切可能阻止台湾回到中国”,而相比之下,“陈水扁只是个重私利的人,并没有远大理想”。
2002年,谢启大从台湾移居北京。6年后,大陆司法考试向台湾居民开放,首批658名台湾考生中37人通过,其中就有59岁的谢启大。
内地司法考试的命题方式和台湾截然不同,台湾重理解和分析,内地重记忆和熟练度,她开始不得要领,后来参加考前培训班,和年轻人一起听大课,经过几个月艰辛备战终于挑战成功。随后她通过实习拿到大陆律师执照,并被聘为中国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仲裁员。
“我对台湾了解了50多年,也奉献了自己的力量,但对祖国大陆却不是很了解,很希望在我的余生能逐渐熟悉这片土地。”谢启大说。
投身中国文化和历史的传播
从“反服贸”到“反课纲”,谢启大对台湾一些年轻人的行为感到十分遗憾,“这是很多因素造成的,除了民进党煽风点火外,教育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李登辉上台之后,请李远哲主持教改,拉开台湾“去中国化”教育的序幕,陈水扁在此后更是大幅修改历史教科书。而令谢启大最失望的是,这些问题没有及时得到修正,导致“去中国化”的课本在台湾使用了20年。
“欲灭其国,先毁其史。年轻人的国家民族观念必须从小培养,但这些课本已经影响了至少两代人,现在台湾30岁以下的年轻人都是在这种教育背景下成长起来的。”谢启大说。
谢启大的儿子目前在北京工作,他在台中念书时,常为课本内容和妈妈说的不一致而感到困惑。谢启大安排他参加一些大陆访问团后,他渐渐改变了认识,但回到学校后,他感觉自己“几乎是一个人和全校对抗”。
谢启大认为,尽管台湾近20年的历史教育失败了,但大陆还来得及保存真实历史。“中国的崛起要有中国元素”,由于父亲谢鸿轩是台湾国学大师,她近年来致力于国学推广,每年在许多学校进行演讲,力求让更多大陆年轻人了解中国的文化和历史。
她很早就知晓,湖南是中国抗战最惨烈的主战场之一,22次会战中有6次发生在湖南,提起惨烈的衡阳保卫战更是难以平静。
“在长沙,我们现在站的每一寸土地也许都有人牺牲。”谢启大说,“这段历史很残酷,但我们必须让年轻人知道,这样的残酷曾经发生在这块土地上。只有面对历史,才能提高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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