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寇制造的土默特左旗牌楼板惨案
来源：郭文祥   2018-03-03 14:26:05

　　“牌楼板升枪声紧，村外围着日本兵;杨华周海季跃东，后底跟的个寇子峰;半夜跑了个没影踪，鬼子杀人烧全村…………”这是75年前的一个乡间盲人乞丐走村串户讨饭时说唱的一段快板曲子，说的就是1940年日寇在土默特左旗沙尔沁乡牌楼板村制造的惨案。这个惨案至今没有官方记载。75年过去了，亲历者渐渐老去，见证人越来越少，悲壮的史实正在变成零碎的传说，笔者通过走访相关人士和知情者，重新撩开那几近湮没的抗日史事。

　　一

　　杨华、周海和季跃东都是土默特左旗的有志青年。1939年秋，季跃东和周海在杨华的带动下组建起了一支抗日游击队，称为托和清游击队，杨华任队长，季跃东和周海任副队长。游击队最初的活动范围就是厚和市(今呼和浩特)南郊沙尔沁一带，沙尔沁村西北方向10里远的邻村就是牌楼板村，该村是托和清游击队经常落脚藏匿的地方。

　　1940年11月14日夜，静谧的什拉河上一支近20人的队伍正急匆匆地由北向南渡过河去。他们就是托和清游击队，是从厚和市近郊的甲尔旦村马芸(人称“四狗毛”)家搬运了一批枪支弹药，正要赶往沙尔沁村西面不远的碱窑子村藏匿。甲尔旦村的马芸是厚和市南郊声名显赫的大地主，马家拥有土围子和护院家兵。据说，托和清游击队此去甲尔旦搬运的武器弹药，是趁马芸的家兵不备，冲进围子俘虏了家兵缴获的。但是季跃东的大儿子季存兴老人(83岁)说，这批武器是马芸给的，因为季家和马家能攀起远亲来。

　　天还黑着，游击队经过20里路的急行军，到达了碱窑子村。到了地方大家一看这个村子太小了，游击队人枪众多目标太大，不便藏匿。于是全队向北折返5里路，于15日天亮前转移到了牌楼板村，秘密进驻了刘家围子。

　　然而，游击队此次行动还是被人发现了。设在厚和市南郊茂林太村的日伪警察署署长白长春(解放后被抓至牌楼板村枪决了)带领一队警察乘车循着游击队的踪迹尾追而来。他们进入牌楼板村后诱骗和强迫老乡们到村南的大庙集合。与此同时，白长春派出警察在村内寻查。两个警察沿着村中心的南北大路向北走到尽头，最后一排房院偏东有个高墙围子分外显眼。他们不知道这就是藏着托和清游击队的刘家围子。这两个警察径直走去叫门，一个警察往里一探身子，便被拉进去摁倒了;另一警察见势不妙，拔腿就跑，里面的人冲出来，一枪将其打倒并拖进了院子。这一幕被远处的另一个警察看见，立刻跑到大庙向白署长报告说“有胡子”。白长春一边下令将大庙现场的青壮年人留下来控制住，一边调警察赶到村北包围了刘家围子。他们试图靠近围子，结果一排密集的子弹向他们射来。白长春一干人吓得赶紧后退躲藏起来。他们这才发现情况很严重，围子里不是“胡子”，而是八路军游击队，于是赶紧派人回厚和市向日军报告求援。

　　二

　　杨华、季跃东和周海等人边开会研究对策，边让队员们轮流吃饭、监视敌人。季跃东布置大家做好与日军恶战的准备。果然，下午牌楼板村就来了日伪军300多人。日军指挥官了解到刘家围子三面都是接地祼墙，只有西面连着邻居房院，四周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所以他们决定打消耗战。鬼子认为土八路一向没有几颗子弹，打完就得投降，于是开始向刘家围子四面佯攻。敌我双方开始对射，顿时枪声响成一片。敌军见游击队猛烈阻击，就很快退去，转为隐蔽射击。如此反复几次，游击队识破了敌人打消耗战的阴谋。就这样，断断续续打了一下午，日伪军始终没能靠近围子，于是敌人开始计划引诱游击队在夜间突围，并在村外设下埋伏。

　　天黑之际，敌人全部撤到村外，悄悄将村子包围起来。游击队决定将计就计，趁夜突围。入夜，村子南面不时传来零星的枪声，敌人的军车都停在那个方向，村外其它三面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据此，游击队断定敌人是估计我军会就近从村子的北面或西面突围，敌人已在村外的这两个方向设下埋伏，而南面只是敌人虚张声势迷惑我军的烟幕。因此，游击队决定从南面突围。

　　前半夜，游击队把多余的长枪从房顶插进了烟筒里，队员每人一支枪，并把子弹全部分发给大家。一切准备就绪后，东家刘明帮忙轰着院里一大群牛马牲畜往西赶去。队员们边赶牲畜边放枪，大声喊叫“往西跑，往西跑…………”声东击西迷惑了敌人，游击队迅速转向南面突围，而守在南边的几个伪军见夜幕中冲来一伙人，吓得慌忙躲藏，胡乱放了一阵枪。就这样，游击队20来个人毫发无损，成功突围了出去。

　　日军指挥官得知消息赶到时，刘家围子里的人已全部跑光。白长春为了推卸责任讨好日军，就报告说他的警队还控制着一批疑似土八路的青壮年男丁。警察和日伪军将五六十个青壮年押进刘家大院跪下一片，日军的军刀便向跪着的人群每人头顶砍了一刀。所幸是冬天，男人们头上都戴着帽子，才没被当场砍死。之后，这些人被关进了东凉房，日伪军官们也到正房睡觉去了。

　　三

　　1940年11月16日，牌楼板村迎来了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一大早，伪军就从东凉房里叫出几个人为他们做饭。其中有个叫闫白小的小伙子，见做饭插不上手，也不敢闲着，就担起水桶去挑水，哨兵问清缘由后放行了。闫白小担着水桶走出老远，发现四周没人，扔下水桶就逃了。日伪军吃过早饭将关着的五六十人赶到院中，白长春从人群中挑出一个名叫刘有理的小伙子，让他指认这群人中谁是八路。刘有理说不知道，白长春就命伪军将他拷打一番，然后又给他灌煤油辣椒水，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刘有理再被审问时，就开始胡乱指认了。

　　就这样，接连有18人被刘有理“指认”出来，其他人释放回家。这18人被敌人端着枪逼到院东侧喝令跪下。有的幻想着用顺从换取个活命就跪下了;有的担心跪下又会被鬼子刀砍，就坚持不跪。这时，两个日本军官向不跪的人冲过去，举起刀来又砍又捅，几下就杀倒了两个人。其他人一看这情景，知道都活不成了，一起吼叫起来，站起身左冲右突想要逃，众人乱作一团。就在这时，鬼子的机枪响了，眨眼间18个人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75年后的今天，牌楼板村依然有人收藏着这18人的名单：闫金奎、闫文奎、闫马驹、杨大福洞、杨二福洞、杨二白、刘有理、刘三老虎、刘聚金、付二海、付财先(付四招)、付全要、付小三娃、付喜豹、付三龙(付三老道)、邢海马、邢喜红。第18个人是沙尔沁镇南此老村的一个后生，他的名字没被记住，人们只记得他是牌楼板村某家人的女婿。

　　日寇杀人之后，开始在全村放火，整个村子燃起了熊熊大火。为防漏烧，伪军还要仔细检查。一个伪军发现一处院中有个破烂歪斜的半敞口小棚房还没烧着，就用火把去点，可是里面放的全是喂猪的谷壳，怎么也点不着，只好作罢走了。没承想，那谷壳堆里正藏着一个人，就是从刘家围子出来担水逃脱的闫白小。牌楼板村当时有一百几十户人家，敌人把全村烧了个精光，大火染红了天空，浓烟向西飘出老远，几十里外的村子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