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黄埔老兵李震亚
姓名:李震亚黄埔18期
出生年月1923年10月
籍贯:浙江台州
部队番号号:第五军炮兵团一营三连中尉连副
1937年七七事变后,8月13日,日军登陆上海。8月20日,100多架敌机轰炸南京。我家里四个孩子,我是老大,当时14岁,父母决定什么东西都不要了,回老家台州避难。这一逃全家什么都没有了,一贫如洗。那时候,我在省立台州中学借读。后来京沪杭相继沦陷,浙江各海口外都有日军军舰驻守,并声称登陆占领,学校为保护师生安全,决定搬迁到仙居大山里借用两座和尚庙继续上课。随后消息传来,校舍已被日军舰炮击,全部摧毁。
1940年7月,见报纸刊登黄埔军校在上饶招考18期新生,眼前形势,国难当头,投笔从戎是唯一出路,我决定报考黄埔军校,和几个同学步行400余里。翻过括苍山及丘陵山道走了三天,又坐火车才到上饶。当时金华到上饶通火车。报上名之后,又等了数天才进行考试。科目有数学,作文,政治,并需体检。考完试让我回家等候通知是否录取,无奈又按照原路返回家等待通知,大约半个月后收到录取通知。就去上饶报道。
到上饶后,八月初开始出发,先坐车到湘潭,当时南昌已经在打仗,我们必须从南昌南边绕道而行,为了阻挡当时日军的机械化部队。我军事先把公路挖成弯弯曲曲的沟道,难走极了,必须跳着沟道走。行军大约一个星期,大家的脚底都起了大泡。到晚上宿营的时候,都用针挑破血泡才能第二天再走。直到宜春,远离战地我们才放心前行。
过萍乡,进湖南,到株洲。原计划经过湘西一道四川可以抄捷径,但长沙周围已在备战,因当时湘桂路还可以通火车,因此领队决定乘火车来到桂林。并在桂林休息两天,我们有机会看到“桂林山水甲天下”的美景。继续坐火车到柳州,然后向北行进入贵州,之后到达了六寨,在六寨有位同学中了瘴气,没两天就去世了,大家都很悲痛。但是时间不能耽搁,随后我们沿着公路行军。经过贵阳,遵义。天天日出而行,日落而息。经过这样长途跋涉的锻炼,每天能行走百十来里,已成习惯。在重庆休息四天,继续前行。1941年1月最终达到目的地,成都本校。前后行军历时约半年。
当时全国各地18期新生招了2000多人。经过再次考试,录取了1100多人。成立18期第一总队,我于1941年4月10日正式入伍训练。其他同学在新都入伍生团。继续补习文化,入伍生训练期为时六个月。又经分科考试后,我被编入炮兵一队学习,主要学习炮操,马术,观测,通讯,地形测绘及汽车驾驶等。学期一年半。此时,前线急需人员,我们总队提前一个半月(与1943年2月15日)毕业。我们队有六名学员志愿去第五军炮兵团,副队长朱有源也志愿同去该团工作,所以由他带队到云南昆明附近——回龙桥团部报道。
我们的炮兵团长朱茂榛,一营营长黄友植,三连连长李义彰(黄埔14期同学)。这6个同学是周泰、王明杰、张富云、闫民、王统汉。后三个人去了台湾,听说王统汉在六十年代就没了,闫民近几年没有消息,听说'张富云也没有了。留在大陆的俩人也没有了消息。
6名同学分在一营和三营,营下连队每连各一名。我被分在一营三连任少尉排长。立即投入训练。
1944年1月,炮团的连、排长、观测员等下级军官均被派到昆明干海子美炮训练班接受炮兵的射击、观测、通讯等作战训练。5月间,我连(当时我任连副)奉命接受美炮装备,并留在该班充当练习部队,供该班学员学习炮兵射击、指挥、阵地占领等实战训练。
8月中旬,我连奉命开赴滇西参战。由连长李义彭率领从昆明空运到云南驿,人员、器材空运,骡马、火炮行军。继续行军到保山板桥待命。在此期间,不断从前线传来战况讯息:滇西战场战斗极为惨烈,仅为攻击松山的日军,我军就付出万余官兵伤亡的惨重代价。松山是高黎贡山的一个主峰,是怒江西岸敌军的一个由半永久性的堡垒群组成的防御工事,滇缅公路由保山经怒江上的惠通桥,即沿松山山脚蜿蜒而上,经20多道弯,才能到达山顶,地势险要,因此成为我军打通滇缅国际交通线必争的要地。
松山地区天气恶劣,晴时炎热难耐,雨天则满地泥泞,常阴雨连绵达数月之久。山上丛林密布,杂草丛生,山体陡峭,行路非常困难。听说我71军某师于5月份开始向松山攻击,由于日军工事坚固,屡攻不下,7月又改派第8军两个师进攻,伤亡惨重。该军工兵营曾使用火焰喷射器向敌堡射击口喷射,40-50米内,岩石都化了。这个射击口被烧没了,日本人在旁边又打开个射击口,所以喷射器攻击效果也不好。我们集中了飞机大炮对着这个山头轰炸,把整个被原始森林覆盖的山顶翻了个遍,日军在工事内丝毫没有影响,两军形成对峙状态。
惠通桥是横跨怒江的唯一通道,是个吊桥。两岸有100来米的宽度。
为了后续部队增员,上级决定即日修通惠通桥,修通后,我连奉命立即过桥。配属第二军军长王凌云指挥,加入左翼攻击部队作战。为尽速攻下松山,第二军决定从半山腰向敌堡正下方挖掘两条坑道,用两卡车炸药进行爆破,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堡垒内的日军大部分震死或被落物压死。最终,敌之松山据点为我军突破。事后才知道这个工事顶部,日军是用掠夺来的钢板、橡胶、圆木、泥土等多层覆盖,既防震,又坚固。
我连越过高黎贡山后,即从芒市以东山口进入山区。日军自失去松山依托后,已无天险可守,边战边退,困兽犹斗,这样打了一个多月,我们追他们跑,负隅顽抗。我们一直把敌人往西赶,一直赶到缅甸边境。
有一次,我们在前面走,日军在后面打冷枪,是掉队的日军散兵。我们就只好停下来去消灭他。机枪班立即占领阵地,山沟里面都是树,根本看不到人,只能朝着来子弹那个方向打。
山炮连在山地运动很困难,这一带都是崇山峻岭,森林茂密,山道狭窄、崎岖。一门炮300多公斤,一个连4门炮,一门炮拆开后由6匹骡子驼载。我连经常要在黑夜变换阵地,领头的可以有点光亮,其他人不准点火的,我们就沿着山路一点点移动。有几次骡马驮载着炮件跌入深谷,全连都得下到山下去找,好在炮件都完好无损。
我们在山间经过的时候,看到老百姓房子都是茅草屋,日本人一撤就烧房子,满山冒烟。
沿途看到老百姓的房子被烧了,猪牛没人管了,到处乱跑。从村落房舍缭绕的余烟,可以判定日军逃跑不久。由于山陡林密,我连在作战中很难选择适当的遮蔽阵地,只得在山梁的后侧占领阵地,有时甚至将火炮推上山梁直接瞄准射击。由于阵地暴露于敌,数次受到敌炮制压。后来我们非常注意掩体的构筑,当受敌炮攻击时,火炮、人员都进入掩体。
日军对付我军炮兵用一种形似王八的手榴弹,中间是个药包,四边是磁铁,夜间遇到炮兵就撇。这样就吸到炮管上了,炸坏炮件,为此我们夜间加强戒备。
由于山峦连绵,运输困难,部队的弹药、粮食都靠空投、补给还算及时。作战时,我炮连经常采用群射来摧毁敌阵地,大量杀伤敌人,效果很好。12月下旬,我军已推进到遮放、畹町、南坎西南一线,我们的炮兵阵地仍只能占领在山梁顶部后侧。
我们每变换阵地,首先要把炮掩体做好,把原点坐标测量好。
有一个上午,我们试射的时候炮口烟被敌人发现了,暴露了山炮阵地位置,日军立即以重炮向我炮兵阵地压制射击,敌人的炮,口径比我们大,射程比我们远。第一发炮弾从我阵地上方掠过,我让士兵们赶紧躲到掩体里。第二发炮弹落在阵地左前方,炸伤我连一名机枪兵,他右手臂被打伤了。接着又两发炮弹击中我阵地,一发落在2排后方,排长井源清的行李被打飞,另一发落在阵地指挥所左前方约3米处,指挥所的掩体被震塌,我被埋在土中,阵地内硝烟弥漫,看不见人,我爬起来赶紧摇电话,电话线被打断了,与观测所的联系中断了,我马上命令电话兵立刻抢修线路。我到阵地里一看,幸好人员、火炮都在掩体内,没有受到大的损失,真是很幸运。我们马上进入战斗位置,准备战斗。
不久,电话传来观测所连长的命令:“按0号射击诸元,快放!”我立即命令基准炮发射一发。观测所又来电话:“炮弹正中目标,把正在进入阵地的一门敌炮打翻了!”接着又传来喜讯:王军长也在第一线观测所附近目睹这发炮弹准确命中,非常高兴,传令奖励我连两万元。其实法币不值钱,但高兴啊!特别开心!
我们一直追到畹町,到瑞丽的边上。
日军非常顽固,宁战死,不投降。
1945年1月末,传来了特大喜讯:我西进部队与由印度、缅甸东进的驻印军在畹町西面的芒友胜利会师,全部肃清了盘踞滇西三年多的日本侵略军,打通了滇缅公路这条国际交通线。胜利的喜讯是非常激动人心的。不久,我连奉命撒离战场,到芒市待命归建。在返回昆明途中,目睹满载物资的车队沿滇缅公路日夜川流不息地向昆明疾驰,是同盟国支援我国抗日战争的,为夺取抗战的最后胜利提供有力的物资保障,我们的心中充满喜悦和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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