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人员及时间:麻花辫子mm,2012年11月1日)
姓名及出生年月:孙英杰(孙秀成),男,1921年2月9日
部队番号:原西北军冯玉祥部26路军(后改番号为第二集团军)独立第44旅军医院
地址:江苏无锡芦庄六区
卢沟桥事变后,怀着不做亡国奴的思想,加入驻在家乡的冯玉祥旧西北军所属二十六路军,因曾学医被接纳为独立44旅军医院看护班长,驻扎在涟水,参军个把月就七七事变了。抗战一开始就接到命令调往华北前线,三个师(27,30,31)先走,我们44旅两个团是后卫部队最后出发,坐的是敞篷的货车,日夜兼程赶往前线,过黄河时下大雨,三天三夜,衣服和背包全湿透,走了几千里到达涿州。天气热,衣服背包全臭了,在那里晒晒弄弄的。前三个师已经和敌人接上火打上了,我们两个团,732团守城,730团奔赴坨里地区建立阵地,跟日本人遇上了,双方进行血战激烈对抗,为了争夺山头,我军不惜牺牲短兵厮杀肉搏拼斗。军医院组建担架排抢救伤员,我任排长,带领20付担架在前沿阵地往返运伤员和阵亡将士遗体,目睹战斗的壮烈场面。日本人点子多,在那里通不过就不进攻了,后来听说已绕道左翼超越我们一千多里,都过保定了。我们接到命令作为后卫部队掩护全路撤退,一路边打边退,第一个日夜就急行军240里,为躲开敌机轰炸,都是夜行军,一路还是大雨,衣服背包全湿,长途跋涉行军一千里到了保定附近的赵城县才住下,晒晒衣服和背包,犒赏犒赏吃点好的,都是地方慰劳的。那时我17岁,年纪轻不觉得累。
休整了3天后,山西吃紧,队伍又被调往第二战区。早晨出发,沿正太路徒步支援山西,还是三个师先去的,已经在娘子关交火了,我们最后去。二十六路军番号取消改为第二集团军,总指挥孙连仲称总司令。我那个时候职务就调了,我被调到第二兵站分监部,兵站是管给养、管弹药、救护伤员的,我调到粮伙仓库当库员,不是光管的啊,粮少了要到地方上采粮的啊,不然当兵的没吃的啊。走同蒲路,坐着小火车去采粮,阎锡山修的窄路,一般的火车进不去,从大同到蒲州,都在山西境内。到沿路大小城镇的商家购买粮食,太原-太古-临汾-(黄河边)灵石-潼关-蒲州,这条路有十几个站,我都走过,京戏苏三起解的洪洞县,就在那条线上呢,那个真事啊,历史记录,在神坛上供着的我看到过。那时部队在保卫娘子关,我在兵站呢,不参加战斗的。
1938年春节,部队调驻到河南信阳休整,补充新兵,慰劳,送钞票,买肉,放假一礼拜,在信阳过春节。我十八岁了。到5月份(时间似有出入),蒋介石就把补充好新兵的部队调到了徐州,兵站也移到徐州的博爱街,靠近西关,三个师在台儿庄前沿阵地,我没上火线,但我经常送一些粮食、弹药到离火线几里路交接,我押运,经常去。乖乖,那时候日本人飞机炸呀,投弹,有警报啦,赶紧躲到装货的车底下,好几次啊附近炸弹(爆炸),没炸到我,可危险啦,走走就拉警报了。台儿庄战斗胜利后,蒋介石把掩埋尸体的任务交给了我们部队,就交给我们兵站。连中国人和日本人共五千多具尸体,就挖个坑埋掉,叫清扫战场,运河里面淹死的也不少,都混在一起埋在了邳县运河边的野地里了。
只是后来徐州还是失守了,失守前十几天每天都有敌机轰炸,天天躲警报,机关人员和群众拂晓出动到郊区隐蔽,黄昏才回城,老人看家的。我们总部和兵站分监部19日撤出郊外集中,兵站里还有很多刚领回来的弹药还没发放呢,兵站的王铸民说给我一个立功的表现,命令我带两名士兵,一桶汽油一辆卡车,去放火烧掉遗留的弹药,我们在那里浇上汽油点火爆炸后等火灭了才撤退会合。
会合后一起撤退到了淮阴西坝,徒步的,兵站驻扎在离淮阴城十几里的地方。那时总司令孙连仲和总部高级将领被蒋介石派飞机接走,校级军官都化装经上海去香港,余下带枪的将士冲开血路突围出去,我们一百多徒手的就被交给江苏省主席韩德勤安置,我被编到89军军官训练班总务科当少尉办事员,驻在淮阴西坝,没战争了啊。
到38年12月或39年初,淮阴失守,我们就跟着部队撤了,坐船,先撤到兴化,一看,没办法训练,都是水啊,兴化是水乡,没地方住,从兴化-泰州,在泰州住下来了,泰州房子多,到39年初又调到东台。开始扩军了,和地方部队一起,不仅仅是89军了,改成江苏省干部训练班,招些学生,高中生,招个几百上千人,训练他们,毕业以后到部队当排长。后来重庆派人来考察,看看训练的效果怎么样,见有成绩又扩成了中央军校驻苏干训班。升了中尉,负责采购,骑脚踏车一天有几次。
1940年入了军训班军官第四队,带职训练,12月从军训班第九期毕业后到省府军需处任办事员,在兴化,升为上尉,后又转到89军补充旅兼苏第九区专员公署任上尉参谋兼卫士排长。敌人攻占兴化后撤到淮安东乡赤桥河堤边(河堤一边属盐城马家铺,孙老在那里结识了后来的老伴),升为了少校科员代理科长。专门到敌占区(宝应、淮阴)采集军用物资,和交通运输队的一起化装穿便衣。问危险吗,有被敌人发现吗?没有,哨卡是伪军(和平军)塞两包烟当成商人就过去啦,不害怕,胆子可大了,后来也慢慢平静了。其间还曾带三个连的兵训练过,天不亮就起身,一起训练,苦啊!
后来工作调动到无锡县,帮县长做事,当时县政府在安镇一带,45年被县长派到安徽阜阳述职,述职报告塞在牙膏里带着,坐架子车走了30里,四天四夜,在阜阳碰上老同事请吃饭,晚上看京戏,看到一半一个军官上台宣布日本人无条件投降了,那个激动啊!那晚在旅馆里一夜没睡。第二天再雇车到省府驻扎地,见到省长王懋功,让赶紧回去,立即叫县政府进城接收。然后经合肥-蚌埠-南京,在南京见到了县长,坐头等车回的无锡,无锡记者还来采访登了报纸。后调任无锡县警察局西区分局局长,1949年初率部起义。49年后曾任中国红十字会第四队副队长,泗洪县红十字会副所长,泗洪医院退休干部。
58年入狱,关在徐州,在那里当犯医,还好没怎么吃苦,一直到86年才放出来。老伴吴中,淮安人,温婉贤淑,抗战时在马家铺认识后结婚,几十年在一起都没吵过嘴。在孙老入狱期间独自抚养孩子,操持家务受了不少的苦,80岁左右去世。
而今孙老三儿两女,家族人丁兴旺!
孙老身体很健康,但耳朵不好,交流都是我们写在纸上,他再回答我们。每月有两千左右的退休工资,虽一人独居,但儿女都孝顺,二儿子每天过来给孙老烧饭,照顾起居。生活无忧。听力问题儿子也曾带孙老去配过八百多的助听器,但没啥效果,医生检查说是因为听力神经衰退所致,所以配助听器也没用。孙老看上去很要强,也很乐观,但一人独居应该也是寂寞的,这是我们离开时我看到他送行的身影感觉到的。
(感谢无锡志愿者团队采访并提供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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