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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在白山黑水间的抗联女战士
来源:团结报 作者:钱均鹏   2022-11-04 09:57:41

  1931年9月18日,日本侵略者悍然发动侵华战争。9月20日,中国共产党发表《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强占东三省宣言》。9月22日,中共中央作出《关于日本帝国主义武装占据满洲与目前党的紧急任务的决议》,号召东北人民开展游击战争,打击侵略者。此后的14年间,东北的抗日烈火持续燃烧,白山黑水间四处活跃着抗日勇士的身影,其中就包括一批抗联女战士。

▲1943年10月,北野营抗联教导旅部分干部合影。第一排中间高者为周保中,右侧分别为夫人王一知和李兆麟

  妇女参加抗联军

  东北的冬天总是那么的漫长,在女战士吴玉清的记忆里,她就是在漫天飞雪中第一次拿起了枪。十几岁的女孩子,第一次举起马盖子枪,心里会害怕。但看到战友被子弹击中腿部倒在雪地上时,15岁的吴玉清突然有了勇气,举枪冲了过去,拿绑腿把比自己高30多公分的男战友绑在身上,背起他拼命地跑。跑了一路,战友的鲜血也洒了一路。最后,战友还是牺牲在了吴玉清的肩上。吴玉清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守着战友的尸体,大哭了起来:“你咋死了呢?你咋就不等一会儿呢?”泪水和血水流在一起,冻成了长长的冰溜子!

  当打仗就像每天要吃饭一样平常,抗联女战士们开始勇敢地面对死亡。炸弹呼啸而来!身边的排长不幸被炸折了胳膊,大动脉开始流血。血,汩汩地涌出来,怎么堵也堵不住。17岁的庄凤,眼瞅着排长就这样牺牲了。她干脆把胳膊、腿一抱,全身蜷在一起,倚在一棵树上,心想:“要炸上就炸死,受伤还不如死,死了省着给部队带来麻烦。一下炸死,我不遭罪,部队也减轻负担,死了干净!”

  1935年,赵一曼担任了东北抗日联军第3军1师2团政委。她双枪打得极准。东北的冬天总是那么的寒冷,在漫天飞雪中,她骑着白马,战斗在白山黑水间,带领部队屡次打败敌人,战友们亲切地称她“我们的女政委”。

  1936年6月,抗日联军第三、四、五、七军先后建立了妇女团、妇女营和妇女班,其中五军女战士最多时人数达300人左右。五军妇女团有三个大队,队内设妇女班,直接由军部领导。女战士中有步兵、骑兵、侦察兵、通信兵,还有机枪手、报务员……她们担任作战、宣传、医护等工作。抗联一路军四师一团一连的女机枪手许成淑,曾在临江、庙岭、安图的战斗中杀伤大量敌人,被战士们敬佩地称为“女将军”。三路军无线电通讯班陈玉华是东北抗联第一批女无线电报务员,为保护党的机密,临牺牲前,她吞掉了无线电密码,使敌人一无所得。

  1937年1月27日,抗联五军妇女团受命在林口县大盘道追击逃窜日军,女战士个个奋勇冲杀,歼灭了一批敌人,生俘日军28人。1937年8月,三军军部决定由七团妇女班配合尖刀排袭击日本守军。女战士蹲藏在玉米地里,匍匐前进,战斗打响后,她们迅速跃起,向医院仓库发起进攻,敌人猝不及防,大量物资武器药品被缴获。

  成为抗日的先锋战士

  零下40多摄氏度,没膝的雪地里,几个瘦小的身影在艰难地移动!

  身上的负荷压得她们直不起腰来,除了枪械弹药,还有给养、炊具、药包、尺、剪、补衣碎布和针线。因为女战士除了要战斗,还要救护伤员、洗衣做饭、缝补被服。男战士往往负重四十公斤到五十公斤,女战士还要再多加上五斤到十斤。十几岁,正是长身体的年龄,然而,柔弱的她们却没有一个害怕苦累的,更没有掉队、逃亡、叛变的。

  “妇女参加抗联军,长发剪成短缨缨。”女孩子的天性是爱美的,都舍不得剪掉自己长长的秀发,但为了抗战,不得不剪短,头发短得就跟男同志一样,也省得让敌人认出来。脸已变得黝黑,没法洗,头上、身上虱子咬得不行,就脱下来用火烤,虱子掉在火堆上发出叭叭的响声。

  她们时刻面临冻死、饿死和战死的威胁,在雪地上睡觉,数十天不见一粒粮食是常有的事。但她们并没有被困难吓倒,和男战士一样卧冰爬雪,英勇作战。1938年10月,随部队西征转移至乌斯浑河西岸准备渡河的8名抗联女战士,发现了来包围偷袭的敌军。危急时刻,为掩护大部队突围,原本处于隐蔽处的八位女战士,毅然开火主动暴露自己吸引敌人。在指导员冷云的带领下,她们背水奋战直至弹尽,仍誓死不屈,毁掉枪支,集体投江,消失在冰冷的乌斯浑河里。八女投江的壮举表现了中国人抗战到底的英雄气概,目睹这一幕的日军指挥官悲叹:“连女人都不怕死,中国灭亡不了!”

  战火中的爱情

  爱情是人生永恒的话题,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爱情,无论环境多么艰苦,爱情都会发生!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革命者的爱情也如战火般炽烈。志同道合的人生理想让女战士和爱人相知相恋。在弥漫的硝烟中,一起顽强战斗,一起出生入死,有无限缱绻的人间深情,更有生死与共的忠贞相守。

  抗联战士恋爱的时候也写情书,缺少纸张,就用桦树皮来写情书。申连玉和刘琦树就是这样相恋结婚的。1939年,申连玉怀了身孕,仍然和大家一起在林海雪原中行军。随着冬季的到来,战士们一连几个月也吃不到一粒粮食,全靠山菜、木耳、蘑菇、橡子充饥。由于长期吃不上盐,全身浮肿,肿得连眼皮都睁不开。不少同志走着走着就倒下了,再也没有起来。当没人能辨别野蘑菇时,身为班长的申连玉亲自尝试却不幸中毒,本来就虚弱的身体更加孱弱。不久,她的爱人刘琦树在一次战斗中牺牲,没能看到他们即将出世的孩子。

  女战士周淑玲16岁参加抗联,负责搜集情报和联络工作。经周保中介绍,和团长李铭顺相识相恋了。结婚的洞房就在战地上——一个又潮又黑的山洞里,两个人的东西搬到一起就算结婚了。当天晚上,李铭顺找了点儿小米熬了粥,就是两人的新婚大餐了。

  半个多世纪后,周淑玲回忆说:“我和李铭顺从结婚到1987年他病逝,我们一直在战火中出生入死,我觉得我的枪法比他还要好一些呢。建国后又在一起建设祖国,……前后生活了近50年,遇到他是我一生的最大的幸福!”

  女性的伟大与坚韧

  战争带来死亡,可死亡阻挡不住新生。一些幼小的初萌延续了生命面对苦难的抗争能力,也见证了女战士的伟大与坚韧。

  1938年,女战士李在德生下一个男孩儿。当时,敌人大包围,孩子无法再往山外送,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吃。李在德一点奶水都没有,只好眼巴巴看着刚出生的小生命自己挣扎,情况一天不如一天。第五天,儿子死了。李在德也因产后受风,全身浮肿,在死亡线上挣扎,好不容易才活了过来。不少婴儿没有见到来年的春天。

  女战士许洪清,有一双解放脚,背个没满月的孩子,坚持随军行动。脚小,鞋大,脚都磨破了。一次,在敌人追击的紧要关头,她怕孩子哭引来敌人,为了保存这只仅剩下20多人的抗联力量,她含着泪水,把孩子投进了河里。

  女战士金伯文,1940年农历十一月初五临产时,正赶上冬季呼啸的山风,踏着齐腰深的雪,后面是二三百日本鬼子讨伐队的尾追,就在雪地里生了孩子,脐带剪断没等胎盘下来,就将脐带管绑在大腿根上继续行军。就这样,金伯文下身的血流了整整一年。到1941年底过界到苏联时已全身瘫痪,住进苏军医院救治,一年后才恢复行走。

  为祖国而战

  1940年以后,由于日伪军的“大讨伐”和推行残酷的“集团部落”,东北抗日联军陷入了极端艰难的处境。为了保留革命火种,抗联骨干力量陆续撤往苏联,只留下少数部队在东北继续进行游击战。

  当女战士黎侠历经艰险进入苏联境内时,苏联边防军人见到她都哧哧笑,象见了怪物一样。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深山老林里打了几年游击,黎侠从未照过镜子,等到驻地照了镜子后,自己也吓了一跳:脸色黑不溜秋,皮肤粗糙裂着口子,头发像茅草,衣服破得用细麻绳捆扎着,就像是野人一样,根本看不出是一个17岁的少女。

  能活着撤退到苏联的女战士是幸运的,长期露宿的她们第一次睡上了沙发床,第一次穿上了连衣裙,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但她们始终没有忘记还在受难的祖国。

  为了早日回国抗日,女战士在苏联刻苦训练,学习跳伞、攀登、游泳、滑雪、电台收发报、照相、测绘、制图、爆破等技术。挑选伞兵时要进行严格的体检,王一知、李敏、邢德范怕体重不够标准,便在腿上绑沙袋。跳伞时,女战士没有一个害怕不敢跳的,苏联教官跷着大拇指说:“你们这些中国女战士,真厉害!和男战士一样出色地完成了空降任务。”

  女战士李在德奉命潜回东北执行侦察任务,她巧妙地躲开日伪军的搜捕,克服电报机故障,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安全返回苏联的野营地。交通营长奥斯特洛夫大尉在全营大会上表扬她:“在派出活动的部队中,马露莎(李在德的苏联名字)的电台联络是最出色的。”

  黎侠学会了双手打枪、开车和收集书写情报的技能,仅用3分钟就可以把一挺重机关枪从拆卸到重新组装。她的聪颖、机智引起了共产国际的注意,曾想派她去别国工作,但她拒绝了,她说:“我是中国的女儿,只能为祖国而战!”不久,黎侠从苏联回到战争中的中国,来到延安,回到了她日思夜想的祖国继续抗日。

  1945年,抗联战士分批从苏联回国继续战斗。女战士一踏上东北的土地,便扑倒在地,热泪盈眶,无限深情地亲吻祖国的泥土,放声高喊:“啊,祖国,我们回来了!您的女儿回来了!”

  毛泽东曾经说过:“假如中国没有半数的妇女的觉醒,中国抗战是不会胜利的。” 在中华民族最危险的时刻,抗联女战士毅然勇敢地与日寇作战,用她们的率先牺牲唤醒了更多的妇女加入到抗日的洪流中,为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凝聚了巨大的力量,也谱写了中国妇女解放运动史上辉煌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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