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苏,旅日作家,著名媒体人,民间抗战历史专家。1999年以来,萨苏往来中日两国,通过走访历史现场和搜集两国的战争史料的方式,拼接起一段段真实的抗战记忆。
鲜为人知的中国伞兵,被日军评价“一骑当千”
你听说过抗日战场上中国军队的伞兵吗?萨苏讲述了一段鲜为人知的伞兵故事。“我真的见到了一位当年的老伞兵,老太太当时90岁,她跟我说:我们不只是伞兵,而且当时是按照特种部队来训练的,学过滑雪、爆破、武装泅渡。这支部队曾经有五万名战士,就是中国的东北抗日联军。战斗到1941年的时候,这支部队已经没有办法在中国境内坚持了,最后撤到了前苏联境内,建立了自己的营地。他们不断地回国打仗,损失非常大。中方和前苏联进行谈判,把这支部队建立成了一支特种部队。从1941年开始他们学习跳伞,第一批24个人,第二批15个人。这支部队最后保留的番号叫东北抗日联军教导旅。他们多次以跳伞的方式入境作战,最后苏军要来消灭日本关东军之前,他们先一步杀回祖国,在东北的57个点上实施了空降,打得非常漂亮。日本自卫队资料馆中有一份档案,日本指挥官在一段关于东北抗日联军的描述旁边(写)有四个字:一骑当千。”档案中记载了这弹一个真实的故事,“1945年8月8日,一支四个人的小分队奉命飞到中国空降在牡丹江,牡丹江是日军一个重要的军事据点,他们要空降在牡丹江的南边去截断日军退路,设法把大桥爆破掉。这四个人一个是东北抗日联军的团长叫李名顺,第二个叫赵魁武,第三个叫赵友,第四个叫姜德,16岁的电报员。他们空降的时候情况非常紧张,关东军的高射炮开始朝上面打,前苏联的飞机不敢低飞,他们当时跳伞的动作叫高跳低开,就是高空跳伞,在低空领域开伞包。低空开伞不好判断离地面有多高,非常危险,在开伞的时候赵友摔死了。姜德跳下去,底下正好是一个泥潭,他的腿陷了进去。他往前一看,队长李名顺就在前面,根本来不及把伞割断,带着伞就已经开始打仗了。有一个关东军从树林里冲过来,立姿朝他射击,李名顺蹲着,不瞄准,枪(放)在腰间直接打响,这叫腰枪,这个动作充分说明当时他们受训非常专业。日本兵被打倒了,他没有受伤。他们约定要去侦察大桥的那个地点被一伙日本兵占了,三个人要对付二十几个日本兵,日军的主力部队二十二个师团都被抽到关内,这二十几个日本兵刚当兵十几天,不懂得怎么打仗,还在屋里烤火。赵魁武顶住门,李名顺往里冲,姜德守在窗口,谁往窗外跳就打。冲进去用冲锋枪扫,把这二十几个日本兵全部消灭在房子里。当时歼灭这支关东军的房子今天还在东北的密山。”
为学生报仇,空军教练员单机迎战日军机群
在节目现场,萨苏带来了一段独家视频,这段视频记录了一个空军教练员只身驾机和32架日军轰炸机周旋的英雄行为。1对32,小飞机对大飞机,只有机枪没有炮,在打不下来日机的情况下,这位空军英雄是如何选择的呢?“中国空军的飞机从左侧飞来,是来撞轰炸机的。日本飞行员立刻向右打舵,中国空军的飞机从他面前一擦而过,没有继续打,又冲到日本的编队里面,最后冲穿了日本编队……我们查到这架飞机是生还了的,这次空战在中国空军的空战里没有记录,我们去查那一天成都机场到底起飞了几架飞机,结果发现只起飞了一架,这架飞机不是中国空军作战部队的,中国空军的作战飞机全被(日军)打掉了。这架飞机是在成都的中国空军中央航校的飞机,是航校的教练机,比较落后。驾驶教练机上天的是一个姓李的飞行教官,查资料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去世了,他家里人说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一次空战。那就查他的日记,那一天的日记里只有一句话:我的学生都战死了,现在该我这个老师上去了。我们突然能体会到他当时的那种心情,他不知道是带着多深的悲痛和伤感上去的,前面五次空战中那么多空军飞行员被(日军飞机)打下来,死在了成都,这些人全是他的学生,所以他会说这句话,他上去是替这些学生报仇,是跟这些学生一块儿死,是来拼命的。”
以明朝武器对抗日本舰船,“岳飞号”守住崖山8年
在抗日战争时期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民间抗日,萨苏讲述了“岳飞号”的故事。“我们整理过去收集到的照片,有一批是美国记者福尔曼在1940年的时候于香港拍摄的,他拍了很多当时的中国帆船,(我们)突然看到帆船上装了一些奇怪的武器,发先这是明朝的佛郎机火炮,这个炮设计得挺科学,前面在船舷上是一排装甲板,装甲板上会开孔,开孔上面还带有方向机和高低机,这个炮可以上下移动,也可以左右摇动。还有一种火炮也是明朝的,人称明朝大将军炮,从前面装一个铁球进去发射,上面带了一块自制的防盾,防盾上面带有一个针孔式的瞄准镜,还装了一个木头做的炮架子,可以让它左右旋转。我们调查发明这些明朝的武器真的是用来在抗日战争中和日军作战的。这条船的名字叫装甲炮舰岳飞号,属于一个叫赵其休的人,他自称是宋朝太祖赵匡胤之后,后来证明他还真是宋朝皇帝之后,宋朝的最后一个皇帝就死在他的故乡,这个地方叫崖山,残存下来的宋朝王室有一支就在新会县生存下来,就是赵其休的祖先。他召集了三百宗族以赵宋王室的名义起兵抗日,举行了一个仪式,到赵家祠堂对着太祖太宗的灵位发誓。他的参谋长叫赵梅友,是中共地下党。这支部队就驻扎在当年宋朝灭亡的崖山,现在这个地名叫崖门口。崖门口的对岸被日军占领了,日本人派了巡逻艇要攻占崖山,看到了岳飞号,发生了战斗。它是机帆船,放了两台很破的机器在里面,所以掉头就跑,跑了几步发现不对劲,我这个炮比你那个还大一点,能打800米,于是就把炮调回来,对准日本的炮艇打出去,虽然这个炮打得很慢,但是打过去以后把日本人吓得很厉害,据说日本炮艇掉头就逃跑。接着他们开着岳飞号去反攻了,目标是孙中山的故乡中山县,不仅打进去了,而且还抢了一条日本船回来。前几天我们刚拿到一本日本的独立第六十六大队史,就是驻扎在这一带的日军的大队史,居然找到了跟岳飞号作战的记录。岳飞号把陆军送到中山的头上,陆军登陆去作战,这艘船继续往里面走,真的抓了一条日本货轮叫海冈号,把日本的守卫兵打死一个、打伤一个,别的日本兵都跑下船去了,它就把那艘船拖回来。岳飞号守在崖山,日本的小船上来打不过它,大船因为水浅上不来,在八年全面抗战中我们就靠岳飞号守住了崖山。”
作战负伤冻掉脚跟的老战士,用一年时间走完归乡路
在节目中,萨苏还讲述了一位老战士感人的回家之路。“我们在日本档案里发现,日本人在东北一共挖了17个大要塞,要塞周围都有很多中国劳工的万人坑,这些工人实际上是战俘,为了避免泄露工事的秘密,修完要塞后日本人榭巴战俘全部杀害埋在这个地方。这些劳工不甘被杀,很多人逃跑或起义,其中比较大的一次就是绥芬河的起义,当时80多个中国劳工发动了起义,有70多人逃了出去。我是河北人,我发现这些战俘都来自河北,是在河北大扫荡中被俘的八路军的成员。日本人有他们的档案,写着名字、家庭住址,我们去查的时候发现这些八路军都不讲自己的真名字、真住址,但是多多少少会写得像一点儿,我们就根据这个线索到当地去找,真的找到了好几个当年这些几的踪迹,一查才知道他们当时是杀入前苏联境内了,去参加了东北抗日联军,重新入境作战。我们找到了当年的一位老人张思问,那时他已经80多岁了。我见到老人的时候发现他是个瘸子,他说入境作战去侦察时腿冻坏了,脚后跟被冻掉了,苏联人把他送到了残废军人院。战争结束的时候,苏联人问他,你要留在我们这儿,就把你当残废军人养,你要是回去我们就给你一笔钱。他说我要回家,苏联人就给了他1000块钱。他从哈博罗夫斯克坐上火车去河北,走了没多远火车停了,前面的桥被炸断了,他就换汽车,汽车又不通了,他有换马车,马车后来也不行了,他就自己拄着拐一步一步往家走。他说当时脚疼得不得了,就跑到旁边的酒铺子买酒,喝到烂醉不觉得疼了,就拄着拐歪歪斜斜地继续往家走。就这样走了一年他才走到自己的家,到家了钱正好全花完了。他说80岁以后我的生活变好了,80岁以后我的腿不流脓了。我说您不觉得您现在的生活还需要什么吗?他说没想过要了,我当初被抓如果没有跑,已经被埋在地下成骨头了,当时我就一个信念,要活着出去,要活着回到我的家,要死在我的家里,我现在不是做到了吗。去年我们再去看他的时候,老人已经不在了。这位老人个子不是很高,看着很平凡,但是在我的心目中他就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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