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初,中共北满省委指示我东北人民革命军第六军,尽快打下老钱柜,除掉于四炮,为建立稳固的抗日后方基地扫清障碍。
六军政治部主任张寿篯(即李兆麟)同志考虑战策,昼夜不眠。他和四团团长戴洪滨共同商量决定,抽调汤原县洼区区委书记李凤林领导的游击连八十多人参加战斗,组成一个临时指挥部,张寿篯为指挥,戴洪滨为副指挥,并针对敌人的弱点,制定了一个巧妙的战斗方案,经北满省委批准,很快付诸实现了。
闪击哨卡
一个雪后放晴、红日西斜的下午,由六军军部二十多名警卫人员和汤原县洼区游击连八十多名队员组成的奔袭队,在张寿篯同志的率领下,从浩良河东面出发,迎着寒风,踏着深雪,向西北方向疾进。当天渐渐黑下来的时候,部队来到了山林警察大队的第一道卡子——查巴溪。只见在东北西南流向的汤旺河西岸,有一座木克楞的小房子,这就是伪军的哨卡。透过窗户,见有两个警察,把大枪放在一起,盘腿对坐炕上,正咂一口酒扒一口菜,有滋有味地品尝老白干呢。战士们踢开房门象猛虎扑食般地冲了进去,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同时顶在了两个警察的胸膛上。这两个喝得云山雾罩的醉鬼,早已被从天而降的神兵吓得魂不附体,在枪口前哆嗦成一团。
一名战士掂了掂手中的枪厉声问道:“北岸有多少人?”
“有四……四十多人。”一个警察战战兢兢地答道。
“头头都是谁?”
“有黄毛、丁山、张保安。”
提起这几个人,战士们都不陌生。这些人都是汤原一带有名的炮手。尤其是黄毛,名声更显赫。其实这个人并不姓黄,因为他长着满头焦黄的卷毛而得了这个外号。他右手使枪,左手的每个指缝都夹着一颗铅弹,用一种叫做“别拉弹”的打弹子的猎枪射击,可以和快枪比速度、比枪法,猎枪的枪星是用白骨特制的,利用这白骨枪星瞄准,命中率也是很惊人的。于四炮就是依靠这些人,才敢于在小兴安岭为非作歹。
“有几个岗哨?”战士继续厉声地逼问着。
“就一个岗哨,就一个岗哨。”
站在战士身后,大张着匣枪机头的是洼区区委书记李凤林。他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干将,曾和他舅舅假装打架,闯进警察署,缴了伪军的枪。此时,他见敌情已明,便按着预定的作战方案,押着警察,领着队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河东北的大院套扑去。
恶劣的天气给行军带来了很大困难,但也帮了很大的忙。许是这嚎叫的西北风掩盖了战士的脚步声,哨兵毫未觉察,直到李凤林那粗壮的胳膊勒住了他的脖子,象拖死狗一样把他拖下来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想喊已经来不及了。
李凤林解决了哨兵之后,带着三十多人,隐密地进到西院,严严实实地封锁了所有门窗。这时,张寿篯另带着二十多人闯入东院,直奔头目住的房子冲去。屋里的黄毛、丁山、张保安也一点没有觉察,正躺在炕上吸着森山指导官恩赐给他们的大烟呢!冷丁,一个霹雳似的喊声:“不许动,缴枪不杀!”把他们震得一惊。但这些毕竟是开过阵仗、见过世面的头目,是不会轻易承认失败束手被擒的。只见黄毛一伸手,抓起烟灯,呜的一声撇了过来。趁势翻身去摘挂在墙上的匣枪。然而早把情况看在眼里的张寿篯同志甩手一枪,把飞过来的烟灯打落在地上,用枪指着他们大声喝道:“不许动,你们的枪要拿出来打日本。”接着一阵嘁哧喀喳的窗纸破碎声,战士们又从窗外捅进来一排枪口。在这种情况下,几个曾经威风凛凛的山林警察大队的中队长,只好狼狈地举起了双手。这时,正在两院围着伪军的李凤林和战士们,听到枪声,一齐动手,很快地缴了全部伪军的枪械。至此,奔袭老钱柜的拨掉查巴溪的哨卡的战斗任务胜利完成了。
智擒五炮
打下查巴溪之后,指战员们由于长途行军和激烈战斗,即疲劳又饥饿。部队本应稍稍休整一下,然而为了不给敌人缓冲的机会,他们按着张寿篯的命令,又立即投入了下次战斗的紧张的准备工作。
早在这次奔袭之前,张寿篯同志就有周密考虑,第一,此刻于四炮正在汤原县城里给他的儿子办婚宴,山林警察大队正是群龙无首,各自为政,指挥力量薄弱的时候;第二他的战线长达一千多里,兵力分散;第三这支汉奸武装建立以来,又没有受过大的挫折,官兵很傲慢,警惕性不高。我方正是抓住敌人这些弱点,采取了速战速决的策略,打了胜仗。现在还要集中兵力,以最快的速度,人不知鬼不觉地一口一口地全部吃掉敌人。
查巴溪距南岔比较近,如果不一鼓作气拿下南岔,一旦走漏了风声,敌人有所准备,后果不堪设想。为此,张寿篯率先垂范,亲自做几个伪军头目的工作,向他们宣传抗日斗争的大好形势,启发他们以民族利益为重,调转枪口,反满抗日。戴团长在组织战士和伪军换军装,李凤林正在套户中做工作,凭着他那朴实的救国道理,和诚挚亲切、平易近人的工作作风,很快便获得了套户们的信任,一下子就领回来十多张四马大爬犁。张寿篯见老乡们赶着马爬犁来支援部队,十分高兴,热情地和大家打着招呼:“麻烦大家辛苦一趟了。”
“打鬼子,没说的。”
“打下老钱柜,不交人头费。”人们七嘴八舌地回答道,一时间呈现出一派军民团结的热烈气氛。这一情景使张寿篯同志深受感动,此后很久,还念念不忘。他曾颇有感触地说:“我们进行的是反侵略、救祖国的正义斗争,人心向我,无往不胜。”
部分战士换上了警察服装,押着黄毛、丁山、张保安,分别上了马爬犁。张寿篯一声令下,人称“雪上飞”的马爬犁队,便向着下一个战斗目标——南岔进发了。
夜幕笼罩着小兴安岭。十多张马爬犁,一张紧跟一张,沿着冰封雪盖的汤旺河,风驰电掣地向前疾进。突然一个眼尖的小战士,用手指着前边疑惑地问道:“嗳!那是什么东西?”
人们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前方一段开阔的河床里,有一团黑东西在向这边滚动。很快大家便辨认出了它的形状,这也是一张马爬犁。
“咦!深更半夜的,那来的马爬犁呢?”有人在嘀咕着。
“怎么对付它?”有人在请示。
张寿篯同志又向前仔细观察了一番,只看见一张马爬犁,便果断地命令道:“不许开枪,迎着闯过去!”赶爬犁的老板听了一挥长鞭,爬犁箭一样向前奔去,转眼就和迎面跑来的爬犁会在一处。戴团长一挺身下了爬犁,后边紧紧跟上去几个战士。这时迎面来的爬犁也停下来,爬犁上只有一个人。
“你是干什么的?”戴团长声音和平地问道。
“我,我是……”来人见过来几个带枪的,一时摸不清来历,没敢说出身份。戴团长走到近前,仔细打量着人,立刻认出了他:“这不是陈永山的小子吗?你怎么跑到这来了?”原来来人是戴团长一个老乡。
“我,我……”这个人早就知道戴洪滨参加了抗日队伍,并且当了官。因此,心里就打起鼓来。戴洪滨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知道必有来头,便赶忙说:“别怕,我们是打鬼子的,只要你说老实话,是不会难为你的。”
“我,我是五炮派出来的哨兵。他领着六个人,坐一张马爬犁,正在后边巡视呢!说不定一会儿你们就得碰头。”
五炮名叫宋喜斌,是于四炮的拜把子弟兄老五,猎民出身,枪法很准。他在于四炮的面前很有威信,被委任为查巴溪、南岔外围哨卡的总负责人,实质上是山林警察大队的副大队长。这个人的突然出现,引起了人们的极大警惕。张寿篯、戴洪滨、李凤林等人立刻碰头商量,一个应急的战斗方案很快便形成了。
当时决定由李凤林同志和几名战士,押着黄毛、丁山坐在第一张爬犁上,按计行事。李凤林用枪在黄毛背后顶了一下说:“一会要是碰上五炮,你就说是山上送粮的爬犁,能办得到吗?!”说着用枪又顶了他一下。
“办得到、办得到!”黄毛赶紧答应:“抗日救国,匹夫有责,兄弟一定效劳、一定效劳!”
马爬犁又徐徐向前行驶了。这回是大张旗鼓地赶路:“叭,叭!”清脆的鞭声震得林海响起一阵阵嗡嗡的回音。
不大工夫,果然迎面又驶来了一张爬犁,在距离约二百米的地方停住了。五炮宋喜斌高声大嗓地喊起来:“是什么人?”接着传来板动枪机、推弹上膛的声音。
李凤林听了,用枪嘴子捅了黄毛一下,黄毛会意,立即喊道:“老五吗?”
黄毛长得又矮又瘦,喊话的声音又尖又细,五炮宋喜斌对他的语声是再熟不过了。于是用缓和了许多的口吻继续问道:“后边那么多的爬犁是干什么的?”
“是山下送粮食的。”
这时宋喜斌完全相信是自己人了。他把盒子枪插在腰里,他的部下见他这样也把枪背在肩上,赶着爬犁,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这边的爬犁也向前走动。两下刚一接触,战士们唰地一下冲了上去,大声喊道:“不许动,举起手来!”
这一大出乎意外的举动和那令人撕心裂胆、毛骨悚然的喝问,弄得宋喜斌如同面对丈二的金刚,一时摸不着头脑,他机械地立在那里,既没有敢动,也没有举手。
黄毛见了,赶忙劝说道:“老五,我们都交枪了,你也就服了吧!”
这会儿,宋喜斌完全明白了。他向周围看了一眼,见随来的六个警察,都被缴了械。自己也被包围,前后左右尽是对准他的枪口,立刻耷拉了脑袋。
敌人放下了武器,我们就按优待俘虏的政策办事,不虐待、不污辱、不搜腰包,使宋喜斌很受感动。特别是我们向他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提出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精诚团结,一致对外的主张,又使他很受教育。当我们提出让他带领部队,去缴南岔的警察枪械的时候,他爽快地答应了。由于他是驻守南岔的伪军头头,很顺利地把营地缴了。
这一仗之后,宋喜斌也参了军,被送进军干校学习。在党的教育下,他的革命觉悟有了很大提高,很快就当上了负责保护省委和后方的留守处副处长,并在抗日救国斗争中表现很勇敢、顽强。1938年9月下旬,宋喜斌为保卫省委,带领三十多名战士,在南岔南面,佛爷砬子的西山膀上,顶住了超过他二十倍的兵力的日本“讨伐”队。日本鬼子用机关枪、掷弹筒疯狂轰击,集中兵力从三面向他猛攻。宋喜斌领着战士们沉着应战,准确射击,打得鬼子钢盔直骨碌,一片一片地倒下。末了,只剩下宋喜斌一个人,他毫不示弱,宁死不降,围着大树根和鬼子转,以他那弹无虚发的枪法,又打死二十多个鬼子。最后他身负重伤,高呼着:“坚决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推翻满洲国!”“中国共产党万岁!”“中国人民万岁!”的口号壮烈牺牲。
这一夜,我们一连缴了三处营地,缴到南岔时已是东方冒红,天色大亮了。这里离老钱柜还约有五百里的路程。经张寿篯等指挥人员研究决定:部队严密封锁消息,升火做饭,休整一天,准备明早三点出发,用最快的速度,在晚上九点之前赶到老钱柜,再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夺取战斗的全部胜利。
直捣老巢
翌晨,我们的马爬犁队从南岔出发,象离弦的箭一样向北疾驶。指战员们坐在爬犁上,如同坐在大风口上,冷风很快地刺透了他们的单薄的衣裳,冻得直打颤,可是大家还是咬着牙坚持,因为人们心里明白:赢得时间就是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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