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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战争期间发生在云县的几件事
来源:大云州微信公众号 作者:郑有林    2016-08-27 16:47:33

回首七十年前的抗日战争,我们更加珍视和平。抗日战争期间,云县发生了几件难以忘却的事。

天灾人祸、户绝炊烟

云县地处亚热带,历来多发病较严重,疟疾流行常有。人口极不稳定。据资料载,康熙三十年(1691年),人口为9633人,至雍正元年(1723年)为3319人,宣统二年(1910年)104755人,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为130182人,民国二十九年(1940年)为94716人,民国三十三年(1944年)59716人。抗日战争期间,云县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疾病大流行。除疟疾以外,还有霍乱、天花,更可怕的一种民间叫发烧病,至今民间谈起都谈病色变。抗战胜利后的资料显示,日本侵略者在保山投了细菌弹,滇西五县深受其害,云县为重灾区之一。在这期间,云县死亡人数超过总人口的50%,1938年云县发《呼求救电》文称:“云县不幸,天降鞠凶。百里雷封,死亡逾万。危城斗大,户不盈千。四十日中,罹疫而死者为五百又六人。桐棺如织,闹市成虚。户绝炊烟,人缠死气。天寒地冻,嘘嘘有声,杂以惟呻吟,莫辨人鬼。四郊村野,世力田畴,呲岁不登,农村破产。商价不出于世,驼铃不出于途……”。境况非常悲凉。仅以新城坝为例,直到1949年,全大队仅剩168户,587人。六十多户人的东门外村,死得仅剩十多户,大部分人家都死绝。当时有六、七口人的茶文荣户,连抓兵和死亡留下他一人。他说我一天抬过三个人,有的人今天抬别人,明天人家又来抬他,有的死了没人抬。

力找村卢志仁老人回忆说,民国三十一、二年大病流行,仅有十四、五户八九十人的力找村,死了一半多。有个外号叫老砍柴的人家,七口人全都死了。漫道村李小平老人回忆说,原有二百多人的漫道村,仅死剩三十多个人,直到解放全村穷得无一床棉被,没有一个识字人。日本侵略者在保山投了细菌弹,让本来就有疟疾流行的云县雪上加霜,真是:“人缠死气,户绝炊烟”。

兵源枯竭、独子抽丁

在整个抗战期间,云县征集新兵1700余人,年平均253人,加上志愿报名的青年和学生共征送兵员2000余人。时逢瘟疫流行,人口大幅度减少,兵源极为枯竭。按1944年人口计算,全县59716人,征兵总数占总人口数的近3%。这些人大部分牺牲在抗日的各个战场,一部分成为内战时期的牺牲品,少部分参加解放军后牺牲在朝鲜战场,幸存下来的为数很少。

1938年云县奉令成立“动员委员会”,宣传“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一些青年和学生主动报名参军抗日,大部分还是壮丁和募兵形式征集新兵。因兵源枯竭,其范围早就超出了“三丁抽一,五丁抽二”的界限。为完成数量,甚至独子、年龄大的、小的都被抓为壮丁。如台胞李文明(哨街人)当时才十五岁,个子又小,也被抓为壮丁。在押送途中他反抗杀死押送人员,自动跑到江外(南涧县) 当兵。台胞查某某,为漫湾镇下村人,被抓壮丁后,因人数凑不齐,被关在太和寺久不起程,父亲来城里看他,回去几天就病逝了。听说新兵还没走,其哥又来看他,并告知父亲已故,回去没几天哥哥也病死了,像这样的例子当时是很多的。有的新抓来的尚未交接就病死,只好再抓人来凑数。如茂兰丙令大平掌村李文俊,年近四十也被抓兵,病死在关押新兵的太和寺,家中留下妻子和五个儿女艰难度日。

滇缅铁路和惶恐的路人

1939年滇缅铁路和运输便道同时开工,在云县境内几乎是全民动员,家中仅留有老弱病残和部分妇女。据王修良先生回忆说,当时我哥才十二岁,母亲帮哥哥背着行李和沙米,哭着送他去上工,哥哥走了很远,她还在看着那个方向哭,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由于云县人口少,满足不了当时所要的民工数量,所以大部分民工是外地人,他们的境况更为悲惨。首先是水土不服,加之工伤事故,死亡司空见惯。一年后运输便道通车。所谓便道路况很差,翻车事故时有发生。记得我父亲被派去挑翻在沟里的汽车,压坏了腰,常尿红尿,终身成疾。

日本侵略军占领仰光后,滇缅铁路全线停工,已修好的桥梁隧道,全部毁坏。所有工具放进隧道爆破深埋,在大跃进时期,有的地方对此进行过挖找,但时日久远,估计大部分工具仍深埋地下。滇缅铁路停工后,成千上万的民工和铁路工作人员一片慌乱。听说日本人要进来了,大家都各自回家和朝内地走,加上一些从缅逃难回来的华人,拖儿带女实在艰难。有的外地人,只好四散乡间,卖工度日或上门就亲图个保命落脚。有的沿路乞讨当叫花子,杀人越货事件时有发生,病死饿死荒野路旁者随时可见。为抗战而全民动员抢修的滇缅铁路,一切都付之东流。

兵荒马乱,饿殍遍野

远征军和滇西抗战部队,很多从云县经过,因当时漫湾松山桥还在(澜沧江桥),国民党第六军四十九师和第二军七十六师,驻防于云县,有的驻三五月,有的达半年之久。边陲小镇难于济纳这么多人。过境部队不分白天黑夜,加之国民党部队有的纪律很差,打着抗日旗号,无所不为,抢东西、抓民夫,搞得沿途村寨鸡犬不宁。如中央军路过漫湾小新村时,李仕良父亲被抓夫挑弹药,因实在挑不动,被军方找借口活活打死。漫湾木厂村毕文明的父亲在山上放猪,过路兵用枪把猪打死烧吃;高发挑鸡卖在路上碰到国民党兵,鸡被抢走不算,还被拳打脚踢至伤。军队路过的附近村寨只要听说部队要来,都要把牲口赶到山上藏起来,男人或劳动力藏起来,生怕被抓夫或被抢。有的被抓夫在途中逃跑,还会被他们开枪追打。

看当时的那些中央军也是很艰苦的,有的穿的破烂,面黄肌瘦,背负不轻。病死饿死在荒野路旁者不为罕见。由于无人安埋,有的被狼吃了。狼吃惯了死人,见着活人它也不怕,简直是人心惶惶。

那期间,伤兵和逃兵也经常路过,不过这些人不偷不抢很规矩,但样子十分可怜,仅靠当叫花子为生。有一次有个逃兵到木厂陈家村讨饭,听口音为两广人,语言不通,他的哭诉一句都无法听懂。后来他用火炭在地上写问:“前面有无大水”?饭后他流着泪磕头致谢才走。多年后这户好心人还在提及“不知那个人活着回到家了没有?”

抗日宣传,国难中的歌声

在全民抗战年月,宣传是全方位的,以油印小报、传单、会议、控诉、文艺宣传等各种形式进行宣传。宣传“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踊跃参军,报效国家”。有效增强了国家意识和民族意志,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不少人捐款捐物,许多青年和在校学生积极报名参军,如抗日烈士张学诗是晓街小满兆人,张氏族门中三辈人参加抗日。文艺宣传以各级学校为骨干,书写了很多标语、口号、诗歌和编演话剧、活报剧等,沈文安、王吉安、杨念祖、吴涵秋等先生还编撰了很多抗日歌曲,如《事急了》:“事急了,事急了,快把日本来打倒……”。《淞沪之血》、《向前冲》:“敌人已经来到,全国同胞,快习兵操。国土已难保,全国武装,应该趁早,……”。《庆湘北大捷·七律》。赴昆就读的云县籍同学,也积极参与抗日宣传活动,先后就有巴德海、李钟英、胡以钦等二十几名学生弃学从军,考读军校。

乡间学校也不例外,同为抗日宣传的骨干。当时崇德乡的崇德小学(丙令小学) 师生,到街头和村寨宣传,教唱抗日歌曲《松花江上》和《大刀进行曲》,一直传唱至解放。

瘦马负重蹄不停

在抗战期间,苦难的云县人民在天灾人祸的鞠凶绝境中,为抗战胜利作出了极大的牺牲,真可谓“瘦马负重蹄不停”。征集公粮军粮计280 多万斤,税收35 万多元(国币),“七七”献金和捐款计56万多元(国币),征调民工三万多人,占总人口的近50%,一半以上的劳力被征调过,出工日总计达一千三百多万个,征调驮牛驮马和民夫自带盘缠运送军用物资280多万斤,艰难的完成了沉重的支前任务。户不盈千的爱华小镇妇女,一针一线捐布鞋2400 多双,送交第七十六师。

抗日最艰难的1943年,云县实在难以完成粮款任务,经报准以骡马运输折抵,从乡镇征调二百匹骡马,组成四个中队,以运输完成了任务。在日本投降前,云县尚欠军粮二万多斤,最后核准以款代折。当时款项集中后送交,粮食分到户后,自己负责送到指定地点(前线兵站),有的自己背送,有的几家联合送,那时出钱都请不到人帮送。这些粮食有的是大米,更多的还是包谷沙,因为山区没有那么多大米,所以老百姓就叫送沙米。送沙米是非常艰苦的,途中伤病死亡是常有的事,自己在途中食用的粮食,比自己背的还要多。很多人送沙米回来就病死的不计其数。直到今天,在民间谈到背沙米都谈虎色变。

瓶罐窑飞机跑道

1943 年冬天远征军准备反攻,令驻防凤庆的第二军派工兵在云县北河架设桥梁,材料由地方提供,经过军民日夜奋战,架设起一道宽六米长六十米的木桥,解决了野战医院的交通。同时令其十日内在瓶罐窑修建临时飞机跑道。由军长王凌云和一名美军少校亲自实地定夺。县政府速即派调每乡30个民工,测量由公路段负责。施工管理由建设局赵文轩负责,美军少校用炮兵观测仪复核跑道的长、宽及水平。经300多民工的日夜苦战,终于在十日内修成了飞机跑道,总长300米,宽30米,两边有排水沟,道面在夯实的土道上再铺沙石,沙石全用手锤砸出的公分石。跑道建成后,多次起落过小型军用机,运送人员和物资。抗战胜利后野战医院撤销,飞机跑道也废弃。

美军的野战医院

远征军反攻期间,总部决定由美军卫生营在云县设置野战医院,(之前野战医院设在大武庙) 由美军一名少校军医名叫金可教(译音)负责,他是美籍华人,只会说英语和客家话,全由时任云县卫生院院长的章祖庆作翻译。

野战医院设备较为齐全,有X光机、显微镜及化验器材。有10名外科医生,设有眼、神经、口腔、妇科,医生都受过大专以上教育,军衔都是中尉以上,其他医务人员,大多为美籍华人。医院除接治战场转来的伤员外,还救治地方人员和百姓,特别是治理地方流行的“摆子”效果极佳。当时在新街开设“国际饭店”为他们提供饮食。由于是后方医院,工作生活比较有规律,平时开展文艺和体育活动,还经常与云县青年进行球赛。在交往中增进了友谊,对云县卫生文化发展起过积极作用。直到解放后多年,人们在茶余饭后谈医院和飞机,谈到美国人伸出拇指喊的“顶好”都津津乐道。

美军机误炸旧街子

1941 年陈纳德“飞虎队”改组为“第十四航空队”,配合远征军打击日军,云县上空不分白天黑夜,经常有成群的飞机飞过。据我父亲说,癸末年(1943年) 我出世那年二三月间,他去犁地种豆埂,有36架飞机飞过,飞的不高,轰天震地,牛吓惊了拖起犁就跑,追了很远才把它哄住。百姓一片惊慌,说什么的都有。

1944年4月13日下午一时左右,九架飞机从县城东北进入城区上空,低飞盘绕一圈后,由品字形变为一字形,从毛家村上空起投炸弹和燃烧弹,美军野战医院、太平街、旧街子、文庙街一带,顿时烈火四起,烟雾遮天,全城一片惊乱,幸经青壮年人员奋力分段隔火施救,才未把全城化为灰烬。此次轰炸,造成美军一人死亡,太平街被烧17户,太阳宫厢房两幢、太平街李子珍住房一院、文庙街“云利公司”铺面一幢被毁。旧街子赵光祖家见弹落入,不敢用水浇又无处取沙土,只好将大米压盖火苗,控制火势延烧。大理人裁剪师段必明,站在厦台伸头向外观看,弹片擦破眉部留下白皮伤疤。被炸烧的多为贫民,在废墟中哭爹喊娘,惨不忍睹。

直到四月十六日《民意日报》载的消息,才知道航向不对,将云县误认为滚弄江日军基地,造成误炸。后来国家拨国币50万元作善后安抚。县内分给“云利公司”10万元,但该公司同人,体谅时艰,拒收此款,建议给贫民灾户。后来有人说,时政不廉,各处裁留,最后分到灾户的也为数很少。

东岳宫山大爆炸

云县自古有“三山环侍,两河交融”之称。东岳为琴山,山顶处有东岳庙,又叫东岳宫山。宫庙为四合院,四周有古树大榕树。修滇缅铁路时,作为炸药仓库加封闭锁。后疏于防管,常有人趁夜偷取。1947年6月20日,夜深人静,东岳宫炸药库爆炸,全城及四周房屋震动,光焰冲天。第二天四周及河边沙滩,几尺或仗余的大青树残枝到处可见,东岳宫化为灰烬,只留下宽数丈深丈余的大坑。这也是东岳宫山无东岳庙的原由,所幸未造成人员伤亡,仅为墙体开裂瓦片掉落而已。

抗战胜利七十年了,以上是抗战期间发生在云县的一些难以忘却的事。云县人民为抗战所作的贡献,所付出的牺牲是永远不可忘怀的。缅怀为国家为中华民族作出贡献的先辈们,我们从心底呐喊,七十年前的战争,我们将刻骨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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