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红军洪明贵抗日烽火中不能忘却的情谊
来源：中红网—中国红色旅游网 作者：李晋宏   2016-09-30 09:33:45

九十八岁的老红军洪明贵

    1961年8月的一天，时任上海广慈医院院长的洪明贵同志受命接待一批日本医学代表团。这批医学代表团是日本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野坂参三委派的，时值中日尚未建交，但民间交往一直受到中国政府的高度重视。 上海广慈医院是当时亚洲最大的医疗机构。在听完洪院长（他是1956年国务院周恩来总理任命的上海市卫生局局长）介绍以后，日本医学代表团饶有兴趣地到各科室参观交流。去往儿科病房的路上，走在队伍最后面的一位代表团成员一直用打量的眼光注视着洪院长，突然他快步走到洪院长面前用中国话问道：“你是不是在太行军区工作过？”“是啊。”“你姓洪？”他又一次追问，“对啊！”。他激动地握住洪院长的手：“洪科长终于找到你了，我是山田，不，我叫白云。你还记得我吗？”洪院长认出来了，眼前的日本医生原来就是他科室的兵——山田医生！ 洪明贵从紊乱的思绪中回想起烽火连天的抗战年代的一段往事——

    1939年，洪明贵同志在八路军129师卫生部任医务科代科长。为打破日军对我抗日根据地的严密封锁，1940年8月，八路军总部决心集中主力发动一次大规模的破袭作战，以摧毁华北日军对根据地的囚笼政策。这就是闻名中外的百团大战。距今已经整整75年。那实际上是八路军的一场求生之战。 为扩大战果，9月16日，八路军总部发出第二阶段作战命令，要求各部队继续破坏日军交通线，摧毁深入抗日根据地内的日伪军据点。第129师的任务是：实施榆（社）辽（县）战役，拔除榆社至辽县（今左权县）公路沿线之敌军据点，相机收复榆社、辽县两县城。

    战前，129师卫生部部长钱信忠命令洪明贵集中医务科全部医护人员，组成前线救护站，全力接收攻打榆社的伤病员。没想到攻打榆社的战斗是八路军战史上的一场恶仗。 洪明贵将前线救护站就设在离385旅指挥部不远的村子里，由769团政治处副主任洪明贵带部队警卫着。洪明贵的医务科有两个外国人，一个是德国人米勒，医学专家，一个就是山田，是日本帝国医科大学毕业的，但对洪明贵的工作都非常支持。知道洪明贵是1931年参加革命的老红军，都很尊重他。 第129师决定以第386旅和决死1纵队两个团组成左翼队，以第385旅（附第32团）组成右翼队，向守备榆辽公路的日军独立混成第4旅展开攻击。至30日，左翼队经过艰苦奋战，攻占榆社县城，歼日军400余人。右翼队攻占榆辽公路上的小岭底、石匣等日军据点后，准备协同新编第10旅进攻辽县时，和顺、武乡的日军同时出援，第129师遂决定停止攻城，转移兵力于红崖头、官地垴地区伏击由武乡出援的日军。第385旅在向伏击地域开进途中，与日军援兵600余人遭遇，经15小时激战，日军虽被消灭过半，但余部依托有利地形，丧心病狂地使用毒气弹进行顽抗，使我伤亡很大，双方形成对峙。

    同时由和顺出援的日军突破新编第10旅狼牙山阻击部队阵地。在这种情况下，第129师遂撤出战斗。榆辽战役虽歼日军近1000人，但自己伤亡也很惨重。 山田在抢救榆辽战役中受伤的战士非常认真负责，尤其对重伤员，他都亲自护理，把许多战士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洪明贵对他的医术非常满意，经常表扬他。 在和山田的交流中，洪明贵得知山田是日本帝国医科大学毕业。1938年6月，刚毕业就被征召入伍，当了一名军医，没想到一年后会被八路军俘虏。被俘，这对于受到军国主义思想洗脑的日本侵华士兵来说，是奇耻大辱。据送山田来的战士说，他曾经试图自杀，但被八路军救了下来，当了俘虏，八路军非但没有侮辱他，而且得到了妥善医治和优待。他感到八路军是真诚的。 以后，在跟随洪明贵工作，战斗和转移的过程中，山田亲眼目睹了许多中国村庄被日军烧毁，无数村民遭日军杀害，内心感到惭愧不安，他感到为天皇效忠是耻辱的。在洪明贵和日本反战同盟的的教育下，山田慢慢意识到，他被八路军俘虏是幸运的，正是因为那一天成为俘虏，他才有机会看清了中日战争的性质——日本军国主义对中国发动的战争是非正义的侵略战争，作为日本人，他再也不能做伤害中国和中国老百姓的事了，决心在为八路军伤病员治疗工作中洗刷自己曾经的罪过。 百团大战以后，他跟随洪明贵到太行军区模范医院，在工作中表现非常积极，多次受到院里的表扬。从日本战俘到八路军战士，他感到获得了新生，便把自己山田的日本名字改为白云的中国名字，从此叫开了“白云医生”。

    1941年冬天，洪明贵离开太行到太岳军区卫生部任医务科长。由于战斗任务频繁，洪明贵再也没有见到白云医生，一年多的紧密接触，白云医生的身影一直深深印在洪明贵的脑海里。1942年和1943年，抗战进入了最严酷的扫荡与反扫荡时期，为消灭共产党和八路军，日寇对根据地进行灭绝人性的“枪光 烧光 杀光”政策，白云仍坚定不移地跟随八路军，后来听说白云还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45年抗战胜利后随日本共产党主席野坂参三回国了-----。 “洪院长，日本代表团参观结束了。”院外事科长的汇报才使洪明贵从回忆中回到现实。 山田紧握洪院长的双手，一脸的兴奋，久别重逢，他不停地询问：“钱部长在哪里”，“米勒现在怎么样”，“你怎么会在上海”等等，渴望知道一些抗日老战友的情况。但洪明贵却表现一脸的愕然。尴尬人遇尴尬事。他哪里知道，1958年，因向国家卫生部党组提意见被打成反党小集团成员，下放到湖南省浏阳县医院，在周恩来总理的亲自过问下，才调到上海瑞金医院的。眼下中央卫生部党组正作甄别复查。然而，这些事怎能对外国人讲啊，尽管他曾经是自己的战友。因对今天的山田不甚了解，只好简单扼要地应付。交谈中只知道他是代表团的秘书长，现在日本共产党中央医院任院长。 日本代表团知道他们是战友重逢，都跑来祝贺。市卫生局副局长王希孟晚上宴请日本代表团，也特别邀请洪明贵夫妇出席，以示祝贺。宴会在觥筹交错中进行，在不能深谈状态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