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烽火中以教育爱国——我的公公姚白予
来源：全刊杂志赏析网　作者：吴均 丁宁   2017-10-22 10:48:18

　　吴均口述 丁宁整理

　　背景介绍

　　1938年3月17日,南通沦陷。南通城内,省立南通中学(即通中)的学生们离校疏散。通中德高望重的教师姚白予拒绝了日伪的威逼利诱,一心谋求以教育来抗日爱国。他与同仁易剑楼、顾时辅等坚持“毁校建校,苦教到底”,他们的办学足迹,从上海到海安角斜、东台、兴化、镇江等地。姚白予前后执教近30年,每自谓:“我乃平凡人,做平凡事。”1951年6月9日,姚白予先生病故于上海复兴中学任内。本文口述人吴均为姚白予的儿媳。

　　好好先生

　　1948年,我的母亲在上海一家姓王的人家做娘姨,他家的大少爷和姚白予的儿子姚晔是上海大同大学的同学。姚晔来王家做客,与18岁的我结识,喜欢上了我。姚晔比我大10岁,又是书香门第,我很担心未来的公婆不能接纳我。

　　姚家世代书香,姚白予的父亲姚梓卿与黄炎培为同科举人,是江南的名医,曾有著述《霍乱新论》。他曾积极支持变法维新,在泰州家乡组织了天足会,祖母带头放脚。祖父还创办了江苏泰州的第一所女子学校——培英女子学校。那年,姚白予五十多岁,待人亲切和蔼,是一位儒雅博学的好好先生。姚晔告诉我,他父亲1918年毕业于北京高等师范,和杨振宁的父亲杨武之同届。姚晔娶了文化程度不高的我,婆婆不太乐意,但是家里开明,公婆并不阻拦。

　　姚晔是一名中共地下党员,参加了两航起义,后成为中国空军的一员,派驻南京。

　　苦教到底

　　姚白予从1919年开始担任江苏省立南通中学史地教员,1932年任通中社会学科首席教师,1933年任通中教务主任。抗战时,日本人占领南通,让我公公出任南通中学伪校长,他断然拒绝,把自己的名字都改掉了,叫姚梦宽。

　　当时日本人的飞机空袭南通城,丢下燃烧弹,顷刻间一片火海。我婆婆因病住在医院,公公去看她,病房的楼梯被炸弹炸断,他们只好手抓着电线从三楼的窗户爬出,瓦砾与玻璃碎片扎得两个人浑身是伤,好不容易死里逃生。

　　令我最为钦佩的是公公带通中的学生流亡办学。1940年1月,江苏省教育厅决定省立南通中学北迁至江北日本人力量薄弱的空隙地区,以便让学生有一个读书的环境。姚白予应允担任了北迁的筹建任务。抗战前,江苏省教育厅曾数次邀约他出任通中校长,都被他婉拒了,但是国难当头,他毅然挑起了通中校长这个担子。他说:“我们的物质虽一时沦于敌手,但我们的精神决不能为敌所屈服,要有毁校建校的决心。抗战到底,苦教到底,以发扬我中华民族之精神。”

　　当时条件十分艰苦,公公尽力配备好师资,除了各类文化课之外,学校还延聘美术及音乐教员,经费紧张,买不起钢琴,就把家里的一架风琴捐给学校。角斜镇的江苏省立南通中学终于在1940年9月1日开学。省立通中名为北迁,实则新创。学校充满了朝气。

　　北迁后的省立南通中学没有现成的住房,找了一间破旧的庙宇作为学校的办公场所,又租了几间民房作为教室,老师与学生宿舍分别寄宿在农家。虽然因陋就简,但办学一点都不含糊。每天清晨由公公带领,用风琴伴奏举行升旗仪式;晚上煤油灯下,公公结合自身经历向学生慷慨陈词,师生们情绪饱满。那时,各校学生都有人从军,通中师生面对日寇的战火不屈不挠、艰苦奋斗的精神,留下了一份永不磨灭的精神财富。

　　行动抗战

　　江苏沦陷后,公公曾与他的老友易剑楼谈及,不甘受奴化教育的爱国青年多数失学,我们有必要自建一校,以行动抗战。

　　他与部分通中教师流亡到上海参与创办了上海私立通州中学。以“开国纪念日”作为教材,向学生演讲纪念的意义,以激发学生的爱国心。

　　一天早晨,姚白予刚起身,就有人报告,学校里发现手榴弹。又过了几日,在他办公桌上放了一个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有两颗手枪子弹。

　　他们也曾择定泰县六区吕庄乡方广庵为校址,筹备复课。学校借用庙中几间房屋,借来桌凳十余张,黑板一块。在教室上课时,只得将教材写在墙板上,令学生抄读,借以解决没有课本的困难。从4月到7月,将1942年度第二学期学程全部教完,才放暑假。不久环境起了变化,日寇增兵姜堰,敌伪又有扫荡的举动,一日,有拂晓进攻之说。事急,商量后,连夜雇了小船,将学生行李六十余件放置船中,由公公率领,将船开往六七里路外的小庄。6年间,他恪尽教职,不负时代的使命。不禁令人心存敬意。

　　1951年6月9日,公公因患骨癌,病故于上海复兴中学任内。1953年9月,我们根据其生前遗愿,将他生前个人藏书87种、197册,杂志10种、519册,线装书176册,共892册赠送南通中学图书馆,同时捐给通中的还有公公的部分房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