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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事变”,英雄与汉奸:华北军政人物的不同抉择
来源:搜狐历史   2017-07-26 15:46:14

  宋哲元

  20世纪30年代,华北可谓中国的多事之地,失意政客、军阀余孽云集北平、天津两市,局势不是一般的错综复杂。

  因缘际会,宋哲元崛起成为冀察地方军政领袖,他选择左右腾挪,看似没有立场,实际有着一颗爱国之心,大节不亏。“卢沟桥事变”发生,张自忠倾向局部妥协,继续维持冀察地方半独立空间,幸能及时看清形势重返抗日阵营,最终以死表明心迹。如果说殷汝耕也是那个时代的“弄潮者”,那么他显然走错了一条路,而且是一错再错,从“知日”“亲日”到“投日”,他的骨子里面全都是汉奸味道!

  01、宋哲元,晚节善终的地方实力派

  宋哲元,民国元年入伍左路备补军,随营接受了一些基本军事教育。按照今天的话来说,宋哲元属于草根,没有令人羡慕的专业学历,但是,学历不代表能力。这不,冯玉祥担任北洋陆军第11师师长的时候,麾下五个旅长人称五虎上将,宋哲元就是其中之一。1930年中原大战,冯玉祥失败下野,宋哲元率领千余残兵溃退晋南,联合张自忠等部编为一个军,独立登上了政治舞台。

  1935年夏,中央军受制于“何梅协定”退出河北,宋哲元逐步成为冀察政务委员会领袖人物。蒋介石心里极不情愿,但也只好面对现实,希望他带领的29军在华北前线与日寇努力周旋,维护主权。在日本人看来,宋哲元并非南京嫡系,过去和现在都与蒋介石有矛盾,只要处理得当,完全可以为我所用。冀察地方集团当然也会盘算,夹缝中求生存,维持一个模糊空间不仅对日蒋双方有利,也便于自身发展壮大。有鉴于此,宋哲元遵照“舍小利而保大权”的方针,提出对日交涉“只要大权能归我们所有,地方上的小利即或为日方稍为染指,为顾全大局计,亦未尝不可”。

  1936年5月,田代皖一郎接任“中国驻屯军”司令官,继续推行所谓的“华北特殊化”。日军一边向第29军派遣顾问,一边教唆亲日分子以酬宴、麻将等活动做掩护,游说冀察集团反蒋。同时提出一连串经济“合作”方案,什么修筑津石铁路,开发龙延铁矿,收购华北棉花,长芦余盐出口等等。

  有一次,田代怂恿宋哲元:“如果宋委员长脱离国民党南京政府,宣布冀察独立,组成华北防共自治政府,我们日本可以大力支持你们,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认为宋委员长一定能够顺应时势,决不致背道而驰逆流而行的。”宋哲元抱着“不说硬话,不作软事”的既定态度,敷衍道:“司令官所谈的,在我个人没有多大问题,不过我得问29军的其他负责人商量,我一个人做不了这个主,我相信司令官一定会理解到这一点的。”

  蒋介石不在现场,各种流言传来,心中难免不安,“冀宋喜怒无常,主见不定”。不过总的来说,宋哲元在大是大非上始终保持民族立场,有一群亲日分子口口声声“南蒋北宋”,献上一面“自治政府”的旗帜图样,宋头脑清醒得很,赶紧一把火烧掉了事。

  1937年春,为避开日本人纠缠、压迫,宋哲元请假回山东乐陵老家,临走之际,特别叮嘱副军长、北平市长秦德纯:“对日交涉,凡是有妨碍国家主权领土完整者一概不予接受;为避免双方冲突,但亦不要拒绝。”卢沟桥风云突起,宋哲元觉得事态不至扩大,指示秦德纯“镇定处之,相机应付,以挽危局”。蒋介石判断战争不可避免,当即电告宋哲元:“宛平应固守勿退,并须全体动员,以备事态扩大,此间已准备随时增援矣。”然而,宋哲元却另有打算,如果引发大规模冲突,苦心经营数年的地盘难保不失,遂由秦德纯出面婉拒中央军北上,且又不顾蒋介石一再劝阻,擅自和日方展开和平谈判。7月26日,完成既定部署的日军露出庐山真面目,分兵进攻廊坊和北平广安门,宋哲元幡然醒悟,下令全军“抵抗任何进一步的侵略”。可惜一切为时已晚,中国军队仓促应战,北平、天津很快陷于敌手。

  宋哲元南下保定,充分认识到自己犯下大错,主动请求南京处分。事已至此,蒋介石倒也好言安慰:“兄等离平抵保甚慰,平津得失不足为虑,战争胜败,全在最后努力,务望兄等鼓励全军。再接再厉,期达歼灭倭寇目的,雪耻图强,完成使命。”抗战军兴,宋哲元历任第1集团军总司令、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等职,指挥所部在河北、山东等地抗击日军。1938年春,宋哲元以健康原因提出辞呈,转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他致书勉励官兵“勇往直前,努力杀贼,抱着我作牺牲者,人作成功者的决心,向前迈进,宁死不当亡国奴,必操最后之胜利”。1940年4月5日,宋哲元在四川绵阳病逝,享年55岁。

  张自忠

  02、张自忠,“抗战中最忠勇之一人”

  1914年夏,张自忠不顾家人反对,赴奉天省新民县北洋陆军第20镇补为副兵,开启了全新的军人生涯。那些年战争频繁,第20镇兵败湖南,张自忠灰头土脸返回故里,但他从军之志并不气馁,经人介绍改投到冯玉祥的部队。

  宋哲元当旅长的时候,张自忠是营长,这就叫做“资历”。1930年中原大战,西北军溃败,张自忠率领5000余人退入晋南,实力相对完整。两相比较,仅带出千余人的宋哲元地位尴尬,想把残部交给刘汝明后远走天津。好友萧振瀛闻讯赶来,“何谈解甲归田,今天应该反思昨日之非,决定明日之计”。张自忠对拥戴宋哲元存在异议,毕竟自己拥兵数千。萧说:“都是患难弟兄,皆为兄弟之义,你与冯治安分率部队,赵登禹等依次,刘汝明若能来,另作安置。”毕竟还是一家人,张自忠倒也能够转过弯来:“只要大哥领导来作,我必服从到底。”

  1931年6月,这支西北军残部有了正式番号第29军,宋哲元任军长,秦德纯任副军长,萧振瀛任总参议,冯治安任第37师师长,张自忠任第38师师长。此后部队扩编,赵登禹任第132师师长,刘汝明任第143师师长,逐渐发展成为拥有河北、察哈尔两省及北平、天津特别市的冀察地方集团。

  1936年6月,萧振瀛离开平津,张自忠接任天津市市长。应该说,宋哲元还是有考虑的,师长之中,暂且不论资历,张自忠处事稳健,持重而有度,是其中较有政治头脑的一位。天津租界林立,商贾云集,又住有很多失意军人、政客,一般人势必难以应付。老部下张宗衡现身说法,“天津汉奸活动猖獗,情况确实复杂,张自忠将军在这种情况下,既不唯唯诺诺屈服于帝国主义,又不意气鲁莽从事,而是不亢不卑、有理有度、从容不迫,维护国家尊严”。外界对于冀察当局与日本人交往颇有看法,张自忠总是提醒自己“顾全大局,忍受耻辱”,“好在是盖棺定论,成功成仁,将来一定有好机会的”。

  1937年春,日方邀请宋哲元访日,宋担心自己作为冀察地方最高领导人,一旦日方提出无理要求,答应不是,拒绝不是,没有回旋余地,点名由张自忠率团前往。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戈定远则提供了另一种说法,张不甘心久居宋下,坠入汉奸的奸计,应日本的邀请组织赴日参观团,当时天津亲日空气浓厚,张成为日本人心目中的亲日人物。不管怎么说,张自忠的日本之旅言行谨慎,并未留下任何有损中国主权的东西,据随行的何基沣旅长透露:“日本陆军大臣杉山元谈到华北经济提携问题,张市长就说明中央与地方的意见,并且一再说明中日经济提携的前提是消除政治障碍,而消除政治障碍首先要消除冀东伪组织。杉山元就说只要华北当局将日本应该做的事做到了,取消冀东是不成问题的。”

  “卢沟桥事变”爆发后,宋哲元试图通过谈判解决冲突,张自忠、张允荣出面与日方代表松井等人草签了《卢沟桥事件现地协定》。蒋介石认为冀察地方与中央步伐不一致,也无权签订任何妥协条款,多次去电询问、制止。及至大战难免,宋哲元撤离平津,南下保定坐镇指挥,“所有北平军政事宜,统由张师长自忠负责处理”。临别之际,张自忠含泪对秦德纯说:“你同宋先生成了民族英雄,我怕成了汉奸了。”秦德纯只好劝勉:“这是战争的开端,来日方长,必须盖棺才能论定,只要你誓死救国,必有全国谅解的一日,请你好自为之。”8月初,张自忠认识到对日交涉实属与虎谋皮,在国共合作全国抗战的形势下,无论怎样虚与委蛇,冀察地方都不可能恢复战前的模糊空间,毅然登报辞去所有职务。后在外籍友人帮助之下,秘密离开平津是非之地。

  世人观察张自忠留平多不见谅,南京街头甚至有张贴标语骂张为汉奸,张内心苦闷,他对欧洲考察归来的萧振瀛说:“此心可对天日,现在是百口莫辩。只求蒋委员长能容许我死在战场,有以自白。”经众人保荐,张自忠以军政部中将部附暂代第59军军长,该军是由第38师为基础扩编而来,面对旧部,张痛哭失声:“今日回军,除共同杀敌报国外,乃与大家共寻死所。”第59军此后长期划归第五战区战斗序列,从齐鲁大地到长江流域几乎无役不从,张自忠因此累功升任第27军团军团长、第33集团军总司令。

  1940年5月,日军集结重兵大举进犯湖北枣阳,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任命张自忠为右集团军总司令,统一指挥第29集团军和第33集团军固守襄河两岸阵地。日军第13师团十分凶狠,激战至5月6日,张自忠决定亲自过河督战,为此亲笔致函集团军副总司令冯治安:“到河东后,如能与38师、179师取得联络,即率该两部与74师不顾一切向北进之敌死拼;设若取不上联络,即带三个团,奔着我们最终之目标(死)往北迈进。无论作好作坏,一定求良心得到安慰。”16日,张自忠及总部特务营、第74师一部被困南瓜店,勤杂人员全部加入战斗,渐渐伤亡殆尽。15时,身上多处负伤的张自忠被日军刺刀刺中要害,高大的躯体向后倾倒在血泊之中。

  噩耗传来,蒋介石在日记中这样写道:“张自忠阵亡已实,诚失我良将矣。此将实为抗战中最忠勇之一人也。悲伤之至。余更爱其战前与倭寇周旋,忍辱不避毁谤,含辱纳后之功为尤大也。”1940年7月7日,国民政府发布褒扬令,并追晋张自忠为陆军上将。

  殷汝耕

  03、殷汝耕,钉在耻辱柱上的变节者

  殷汝耕没有变节之前,绝对称得上是“知日派”。殷汝耕17岁首次东渡日本,考入鹿儿岛第七高等工科学校;25岁再度留日,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海归”之后,殷在北京政府谋得众议院秘书一职,翌年受中国银行委托赴日考察金融。没过多久,参加南方护法政府,担任驻日委员,协助唐绍仪进行外交活动。大约1920年,殷汝耕弃政从商,“下海”成立江苏新农垦植公司,老老实实做了几年生意。终究不甘寂寞,1924年冬又改投唐继尧,出任云南省政府财政顾问。不到一年工夫,屁股再挪地方,头衔换成北京政府关税会议顾问。奉军郭松龄倒戈张作霖,殷汝耕脑子一热,又一次更新名片——东北国民军机要秘书,专办对日交涉。郭松龄兵败,殷汝耕逃入新民县日本领事馆避难,得以逃出生天。

  1927年春,北伐军底定长江下游地区,南京国民政府“知日派”黄郛先后担任上海特别市市长、外交部部长。殷汝耕重出江湖,再操旧业,陆续参与了济南事件、淞沪停战等一系列对日善后交涉。长城抗战后期,黄郛北上主持行政院驻平政务整理委员会,殷汝耕紧跟其后,成为谈判代表之一。这一年,殷汝耕44岁,年纪虽然不大,却已是经历北京政府、护法政府、国民政府的“三朝元老”。

  中日签订《塘沽协定》,划定冀东22个县为“非武装区”,日本人扶持殷汝耕走马上任“蓟密区督察专员”。

  日本人为什么如此欣赏殷汝耕?专田盛寺曾任关东军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的助手,战后交代说:“土肥原机关长之所以看中殷汝耕,是因为殷是一个通晓日本情况的人,殷的夫人是日本人,殷真心希望华北安宁。”土肥原处心积虑推动“华北自治”,多方联络阎锡山、宋哲元、韩复榘、商震等地方实力派,但这些人谁都不愿意领头扛旗,于是退而求其次,准备“先说服并切实掌握殷汝耕,再从阎、宋、韩、商四人中选择突破口”。结果一拍即合,双方在天津一家饭店商量起事,殷汝耕比土肥原还积极,“好事要快办,明天就宣告新政府成立,今天晚上我立即返回通州”。土肥原大喜过望,吩咐专田去买香槟酒庆贺,不巧饭店售缺,只得改用日本酒代替,殷汝耕极尽讨好地说道:“用日本酒庆贺比香槟还好。”

  1935年11月25日,“冀东防共自治委员会”正式成立,殷汝耕等败类大放厥词,说什么“党人奔走革命,崎岖三岛,但求功成,不惜重赂。孙中山之赠日满洲,有类晋惠公之贿秦五城,轻诺寡言,食言自毙。以致中日纠纷,无法解决。不知者以为出于强邻之觊觎,而实际乃党人一手所造成也。自本日起,脱离中央,宣布自治,树联省之先声,谋东亚之和平”。消息传开,神州鼎沸,南京国民政府明令通缉殷汝耕,北平、通州近在咫尺,无奈碍于日本庇护,无法实施抓捕。12月25日,“冀东防共自治委员会”改名“冀东防共自治政府”,殷汝耕为政务长官,总揽全区军政事宜,所有保安队改编为“冀东防共自治政府”正规军,冠以某师番号。张庆余、张砚田不甘心附逆,请示何去何从,商震密嘱:“目前不宜与殷汝耕决裂,可暂时虚与委蛇,余当负责向政府陈明。”

  1937年7月29日,在全国抗战形势的推动下,张庆余、张砚田发动通州兵变。殷汝耕爬进衣柜藏匿,反正官兵一时遍寻不着,碰巧抓到殷的一名仆从。“长官!请出来罢,张大队长迎接您来啦!”殷汝耕信以为真,自投罗网。令人不解的是,如此重要案犯,理应五花大绑,怎料半路竟然给跑掉了。张庆余后来解释:“当时本拟枭首示众,以平民愤,但冀东伪教育训练所副所长刘春台劝阻,说殷逆系何应钦、黄郛的亲信,说不定领有中央密旨,我们不宜擅杀,最好押送北平交给宋哲元,转解中央比较妥当。等我们开抵北平城下,才知道第29军已撤出,日军突然从城内杀出,押解囚车的士兵措手不及,结果就……”

  1940年春,殷汝耕复出,做过汪伪政府的山西煤矿公司董事长、治理运河工程局局长等。1945年底,殷以汉奸罪名被捕,后经南京高等法院审理,判处死刑!(摘自《国家人文历史》 文/冯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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