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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立六中往事不会如烟:(四)暂栖南阳赊旗镇
来源:瞿雷   2017-05-11 14:06:32

今日赊旗镇山陕会馆后院,当年省立一中师生在此集会

  (四) 暂栖南阳赊旗镇

  38年春节后的许昌,不断有山东的流亡学生到此集结,有省立高中、省立一、二、三、五、六、七、十中、齐光中学、育英中学、济南女中、济南、曲阜、菏泽师范等,还有不少学生正在追赶学校的途中,许昌中学已经人满为患。此时战局急转直下,华北大片沦陷,平汉铁路不时遭日寇空袭,南线战场又传来噩耗,上海、南京失守,南北方向的日寇正向中原地区收缩夹攻,许昌实难久居。根据教育部的指令,山东教育厅实施了新的迁校计划,把山东的学生全部南迁,迁至相对偏僻的豫南重镇南阳,这支浩浩荡荡的三千人队伍逶迤南行,在南阳的唐河东岸赊旗镇(今河南社旗县)停顿下来。

  山东省教育厅正式命名这所学校为“山东联合中学”,发布原教育厅中等教育科科长杨展云任校长。

  杨展云者,字鹏飞,菏泽成武人,山东教育家是也。他是山东教育界的成武三杰之一(还有宋还吾、孙东生),1925年北大毕业,1949年去台。十儒九丐,杨展云一辈子干教育,没有多少钱,晚年倾其积蓄,在家乡成武县设立了杨展云奖学基金,资助贫苦的莘莘学子。他于民国64年(1975年)在台北创立山东文献社,发行《山东文献》期刊,是迄今有权威的山东近代文史资料大成。编者多为鲁籍历史学者,每期内容不仅是抒发怀乡的情感,还刻意征求有关山东近代历史事件或历史人物的追忆,藉此留下史料。较重要者有抗战与内战时期,山东境内的游击战与国共之间的冲突。1987年台湾开放外省人士赴大陆探亲,《山东文献》的内容也增加了山东乡亲重返故里的所见所闻,甚至对故乡建设发展的建言。然而随着老成凋谢,在台湾出生的山东人第二代、第三代,大多对父辈故乡的感情日趋淡薄,《山东文献》难以找到接棒之人,於是在2003年遗憾地宣布停刊,完成了她阶段性的任务。

  杨展云于1994年在台病逝。

  正式成立的山东联合中学,把师范部安置在豫鄂交界地的光化县老河口(今湖北老河口市),中学部则留在赊旗镇。赊旗镇是中国四大古镇之一,南北驰名。但是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山东的流亡师生,镇子一下子变的臃肿起来,到处是熙熙攘攘的孩子。校舍不够,同学们拥挤在会馆、寺庙、几所小学、大小客栈里栖身。以济南一中为主体的初中部,队伍较为齐整,被安排到山陕会馆,其余大部分安排到文庙,住宿如此拥挤,上课的教室更是难寻。于是,河滩上、树林边、田埂旁,把小黑板一挂,同学们席地而坐,老师就讲起课来。

  同学们除了正常上课以外,更多的时间是开展抗日救亡宣传活动,物质条件差,没有正规的舞台、道具,街头、集市是他们最好的“剧场”,借几件老乡的衣帽就可以化装,站立在台阶上就可以演讲,喉咙就是他们最锐利的武器。

  当年济南一中的音乐老师瞿亚先。瞿亚先,山东临朐人,1934年毕业于上海美专音乐系,参加过田汉先生的南国剧社,是位有艺术造诣的音乐教员。在这期间,由李广田作词,瞿亚先谱曲的抗战歌曲《听信号》和《青年团结歌》面世,一时间,豫南的赊旗小镇热闹起来,小镇上空激荡着这两首坚强有力的歌声,在大街、集市、学校操场,到处有学生们演讲的身影,墙上贴满了抗日壁报和醒目的抗日口号。壁报组为了活跃小镇文化生活,1938年四月在赊旗镇开办绘画展览,展品是音乐老师瞿亚先和图画老师夏省吾的画作,展览在一座火神庙里开办的。由于当时条件限制,绘画作品均为炭笔笔画。夏省吾还在黑色硬纸上画粉笔画,别据风格。李广田参观后留言赞道:瞿先生:风景清润,有如“月明垂叶露”;夏先生:古树劲健,乃似“怒龙拔老湫”。李广田告诉大家,“月明”、“怒龙”二句均为杜甫诗句,李广田的惠评一时被同学们传诵。

  瞿亚先45年后回忆起了在赊旗镇的日子,很是感慨。他写道:“1938年春节之后,省立一中全校师生由许昌西南行二百六十余里,到达河南南端的赊旗镇,我们驻扎于一组宏伟的古建筑群之中,这就是远近闻名的赊旗山陕会馆,这处建筑造型古朴、气势恢宏、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北面大殿。南面古戏台,戏台前院落宽敞,能容纳一两千人,我们全校大会都是在此召开。细观会馆的几通古碑,得知这座会馆始于明代,号称天下第一会馆,这座偏安于豫省一角的赊旗镇,有和皇城一样的九座城门,她的辉煌可以追溯到东汉开国皇帝刘秀时代。据当地老人讲,明清时代,赊旗镇曾是繁华的水陆码头,这里车水马龙,是南北商贾云集的地方,后来经过连年天灾人祸,这里就没有再兴旺起来。”“赊旗镇古称赊旗店,民间俗称“赊店”。明清时期,和朱仙、道口、周口并称为中原四大名镇。赊旗镇是明清时期中原地区重要的经济贸易中心。山陕会馆历经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多次重修,形成规模。建筑群分前、中、后三进院落。位于中轴线上的建筑有琉璃照壁、悬鉴楼、石牌坊、大拜殿、春秋楼。两侧相陪有木旗杆、铁旗杆、东西辕门、钟鼓楼、长廊、腰楼、药王殿、马王殿等。”

  “我记得马克先同志(一中历史老师)专门为赊旗山陕会馆写了一课历史教材,写在几块大黑板上,同学们纷纷围聚在那里抄写。在一个春寒料峭的早晨,山东教育厅何思源厅长来校视察,在山陕会馆召开的大会,何思源演讲的题目是《同仇敌忾》,师生们很是激动,全体起立,喊出了激动人心的抗日救亡口号,口号声此起彼伏,会馆内外挤满了围观的老百姓。”

  “李广田同志(一中国文老师)还在这里给同学们做过一次精彩地励志演讲,演讲的题目是《学好本领,重建家园》,他操起山东口音的国语:‘赊旗店不是我们的家乡啊!我们的家乡在千佛山的脚下,大明湖的水边......我们是一定要打回去的!’他讲到了沦陷了的济南,讲到了那里的山山水水,讲到了哪里的父老兄弟,同学们被感动的热泪盈眶。”

  “省立一中的同学于1938年3月份成立了‘济南一中抗敌救亡工作团’,由我担任团长,团中设话剧组、歌咏组、演讲组、壁报组、雅乐组、文书组、交际组。这年四月十日,在山陕会馆举行公演,剧目是《省一粒子弹》、《放下你的鞭子》、《逃难到赊镇》;《逃难到赊镇》一剧是我们自编自演,并巧妙地运用当地方言,台上台下一起互动,有问有答,同仇敌忾的抗日激情在会馆里震荡。”

  “山陕会馆内外人头攒动,群情激奋,掌声雷动。老乡们说,流亡的山东师生给这里带来了活力,沉闷的赊旗镇多年没有这样的气氛了!”

街头剧《放下你的鞭子!》

  瞿亚先老师又回忆:“在这期间,我和李广田同居一小间寝室,每每夜不能寐,在闪烁的烛光下,由广田作词,我谱曲,他朗诵,我哼唱。其间创作了十余首抗战歌曲,其中有两首我至今印象较深。回忆如下,时隔太长,记得可能不太准确了。”(有简谱,笔者不会编辑,遗憾!)

  一.《听信号----拼命的时候来到了》

  咚!咚!咚!------战鼓!

  哒!哒!哒!------军号!

  全国同胞们,时候来到了。

  快!快!快!拿起我们的枪刀,

  冲上前去剿!

  杀尽倭寇,把日本帝国主义打到。

  我们要生存,生存先把头颅抛。

  我们要自由,自由之花热血浇。

  听信号,听信号,拼命的时候来到了!

  听信号,听信号,拼命的时候来到了!

  二.《青年团结歌》

  全国的青年们,团结起来!

  以铁的意志,以钢的心肠,

  走向光荣的战场。

  为世界和平,为人类解放,

  把强盗们都杀光。

  杀!杀!杀!杀不尽强盗誓死不还故乡!

  杀!杀!杀!杀不尽强盗誓死不还故乡!

  冲呀!杀!

  “我记得,五月三日是“济南惨案”纪念日,我们在山陕会馆里举行了纪念演出,演出了话剧《荒漠笳声》和歌剧《保乡守土》,有三名同学上台进行了纪念“五三”演讲,演出结束之后,全体师生起立,由济南一中的隗宽同学指挥,合唱这两首歌曲,歌声嘹亮,场面宏大。最后大家齐声高喊一声“杀!”字,震耳欲聋,恰似利剑直刺云霄,感天动地。”

  “这两首坚强有力的抗战歌曲很快传遍了赊旗镇。”

今天的赊旗镇山陕会馆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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