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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西一良领日军困兽犹斗 “龙六指”将苗子连浴血杀敌
来源:《中日湘西雪峰山会战纪实·最后一战》   2014-06-17 10:34:04

  原标题:伏击他们的就是“龙六指”的苗子连

  自从第116师团出动之后,邵阳附近的警备,由独立混成第86旅团担任。坂西一良的想法是把这个旅团编制扩大一些,放在身边作为机动兵力。但是,一线的部队减员很多,很难抽出太多的兵员装备,而第47师团也准备投入一线作战。所以86旅团应该补充的人员迟迟难以到齐,装备也差,作为警备力量比原来战斗部队要弱得多。

  由于北部战场重广支队受挫,第47师团一时无法接应他们,坂西只得冒险把86旅团拉上去,牵制北线中国军队,策应重广三马支队的行动。然而从4月12日起,86旅团就向邵阳西北的石马江前进,开始还攻占了新田铺,以后还攻占了巨口铺、顺水桥,可沿途作战十分艰难,先后遭到100军63师、暂6师、15师的阻击,老在邵阳至洋溪间徘徊不前,无法与重广支队会合。

  其实,邵阳附近的警备十分空虚,坂西一良把主力几乎全放到第一线作战去了。城区周围弄了些伪军虚张声势,将他们频频从东城调到西城,又从南门移驻北门,甚至让那些挑夫也穿上军装,夹在队伍中间。调动多放在黄昏、黎明之际,以免露出马脚。

  坂西一良自鸣得意地向人吹嘘自己是搞的“空城计”,将来要在日本的作战史上记上一笔。因此,他就有理由嘲笑老河口方面作战的内山英一,认为内山总是把自己裹在主力部队的严密保护之中,占了老河口,却蜷缩城内,与中国军第41军隔河对峙,互放冷枪冷炮,甚至都不让士兵到河边汲水。其主力在西陕口受挫之后,也一再增加兵力,守备西陕口镇再无大的作为。

  吹嘘归吹嘘,局部作战上的得手并不能掩盖整个战局的败迹。这一点坂西一良是十分清楚的。

  冈村司令官的西进计划,无疑是彻底失败了。据说,日本陆军部鉴于美、英的大规模反攻和有可能在中国登陆,准备收缩集中大陆上的兵力,甚至打算放弃大陆走廊南段。如果真是这样,无疑又是对坂西一良的极大打击。这意味着坂西一良将从邵阳、长沙撤走,他运筹多年的收集南方文物的计划也将随之泡汤……

  对上野原吉的要求增援的来电,坂西看都没看,即回电让其往邵阳附近靠拢,担任警戒任务。

  上野原吉在接到坂西电报的当天夜里,即组织部队悄悄地撤出土城;撤走时,旅团指挥部碉楼上的太阳旗仍存在原处,以迷惑中国军。他们企图从15师与暂6师结合部穿隙突破大包围,走山间小路甩掉追兵,顺利返回邵阳。

  尽管86旅团的行动诡秘,但还是被暂6师的一个连队给察觉到了。

  日军是在撤退路上抓夫时被暂6师这个连队派出的便衣探听到撤退意图的。由于战斗减员,日军一些辎重、武器只好靠抓民夫来运输。一路之上,他们发现了中国人就抓来当挑夫,不管老幼青壮,而且按年龄分配所负重量:年龄越小的挑得越少,年龄越大挑得越重,这就苦了那些被抓的老人。

  笔者的母亲即是邵阳西北田家桥人。那一天,她去给丈夫送饭。丈夫在离村子很远的一个山坳里犁地。母亲拐过一道山湾子,就看见一队日本兵正在围着丈夫指手划脚,忙闪进一片芭茅丛中躲了起来。母亲又惊又怕,隐隐约约听出了日本人的意思,似乎是在问一个什么庙,让丈夫带路。丈夫用手比划了半天,分明指出了那个庙的方位,但日本兵非让他带路不可。

  不知是为了母亲的安全而把日本兵引开或是出于别的什么考虑,他最后还是扔掉了犁头,把黄牛拴在一棵小树上,领着那一帮日本兵走了,是顺着一个岔路口朝山那边走的。临走,也没有什么暗示,也不显得十分惊慌,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日本兵没有牵牛,也没有动武,这在母亲的心目中一直是个谜。

  丈夫就这样一去而不复返,留下了两个女儿——笔者同母异父的两个姐姐,以及一个破碎而难以支撑的贫困之家。

  过不久就听说在不远处的一个地方打了一仗,很惨很烈,死了不少人,包括日本人和中国人。战后,母亲冒着危险去寻觅过丈夫的尸首而未得,只好怏怏而还。

  母亲在断绝了任何希望之后,改嫁给了一个经常在邵阳溆浦间跑买卖的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也就是笔者的生父,另组了家庭……

  根据母亲生前的回忆以及笔者多方的考证,可以确定母亲前夫就是在日军这一次的撤退行动中被抓去当挑夫而丧生的。

  日军86旅团的撤退行动被暂6师一个连队的便衣侦知之后,这个连队居然敢于独当一面,在水庙一个狭长地带进行伏击。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连队几乎全是湘西苗族人,人称“苗子连”。连长龙鳞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因右手长有六个手指,大家都叫他“龙六指”。“龙六指”在苗山上打猎出身,练就了一身好武艺,上树穿林,身轻如燕;爬山越岭,快捷如飞。他使一支驳壳枪,经常用多长出的那根手指挂着转圈,平时若没有仗打手就发痒,见了飞鸟也要打几只。那一回长沙举行盟国陆军训练射击比赛,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远远超出其他选手,名列榜首;听说省主席薛岳想挑他去当贴身警卫,征求他的意见,他谢绝了,要求在连队打仗。一些弟兄们说他不识抬举,他说,自己过惯了布衣素食,枪林弹雨的生活,对好马轻裘官场应酬那一套一窍不通,还是带兵打仗的好,依然当他的苗子连长。这回遇到上野原吉开溜,他自然不会放过,不等大部队追上来,就迎头一阵猛打。

  水庙是个狭长的谷地,中有一水流湍急之山溪,溪中多巨石,石间多产“娃娃鱼”。每到夜间,“娃娃鱼”叫声凄切,如同小儿哭声。山溪之侧有一水神娘娘庙,早年已毁于兵燹,只剩得败垣残瓦,石礅危亭了。

  上野原吉行至此处,扎营于娘娘庙时,夜里闻见“娃娃鱼”的叫声,大为惊惶,派兵前去搜寻,才发现是山溪石缝间这些状如锷鱼、有四肢爬行的“怪物”所为。

  这一夜,上野原吉辗转反侧,总难以成眠,天还没亮,就发令拔营出发,部队刚刚行至峡口,便遭到中国军的伏击。

  伏击他们的就是“龙六指”的苗子连。

  苗子连士兵个个剽悍异常,虽着了军装,可人人脖颈上仍挂一个银饰,作为护身之物,打仗之前,总要喝一碗血酒誓盟。打起仗来,人人奋勇争先,全不惧死,即便是枪弹如雨,也视若不见,一人遇难必群起相救,故凝聚力极强。

  上野原吉早就听说中国军中有这么一个“苗子连”,能打敢拚,比武士道还“武士道”,先存了几分畏惧心理,没料到今天正好碰上了。好在日军人多势众,蜂拥而上,气势倒也不弱。“龙六指”不慌不忙,先指挥几个在盟国陆军比赛中得奖的神枪手进行远距离预定射击,专挑举指挥刀的打,还没怎么交锋,上野原吉就有两个大队长一死一伤。

  然后,又用排子枪进行中距离杀伤,这也是“龙六指”的绝招。一般人先动用机枪,而他却把机枪留在最后才用,等大片日军汇拢到阵地前面10米内近距离时,“龙六指”一声令下,几挺机枪同时喷火,把日军撩倒一大片,紧接着便组织反冲锋。这些“苗子兵”嗷嗷叫着,发出赶山时那种喊声,迅猛异常,大有“刀枪不入”那样一种架式。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连眼也不眨一下,似乎天经地义,逾越同伴尸体照样奋勇向前。上野原吉几千人一个旅团竟连续冲了3次,也没冲出峡口。

  上野也留了一手。眼看中国军援兵快到,他选择黄昏时间又发起进攻,等“敢死队”冲到离“苗子连”阵地几十米近距离时,眼看就要短兵相接,苗子兵也没了防炮意识;上野原吉才下令小钢炮把剩下的少量炮弹倾向中国军阵地。

  这一手实在毒辣,苗子连一下子就被炸倒了许多人,“龙六指”也被一块弹片削掉了半片耳朵。冲在前面的日军也有被自己的炮弹炸死炸伤的,上野原吉将此称作“玉石俱焚”!他十分注意在部队中提倡这种“神风精神”。

  就这样,在中国军63师大部队赶来之前,上野原吉终于利用这种“神风攻击法”突破了“苗子连”的阵地,冲出了峡口。

  落日的余辉洒照山林,硝烟尚未散尽,“龙六指”按照苗族的风俗为战死者举行葬仪。

  苗族素传为槃瓠之后,古时人死,皆置之于树,亲众乃以竹木剌而下之,谓之“刺北斗”。军旅之中已将其简化,葬前,士兵多人各执竹杆,皆长丈许,上面三四尺犹带枝叶,送葬时走在队伍前面,另有数名士兵各执弓箭,边走边以箭扣弓为节,众人随节而歌吟,歌词皆颂战死者生平乐事,实为“挽歌”。

  到了墓地,用两个竹片制成的茭占卜,依其卜到的方位,由一人用弓射出一箭,箭落处即为墓穴之地,挖一个三四尺的坑,坑四面都镶上木板,将战死者遗体放入再封土。死者都以白布裹尸,头缠青花帕,手带银剑,颈环银项圈,跣足髭须,状颇雄武。

  落葬之后,便椎牛置酒唱诗,谓之“踏歌”,酒多以大瓮装满,众人皆以细竹草管吸之,一些苗族士兵仍沿旧习,用鼻饮酒……

  此种葬仪既是对战死者的祭奠,也是对生者的一种慰勉。每战必有阵亡者,举行此种葬仪也是一种体力和精神的调节,且苗族人皆视生死为寻常事,故每战必奋勇向前,将生死置之度外。

  军中的抚恤安置本有一定之规,但考虑到暂6师这支少数民族部队的特殊情况,统帅部对其葬仪予以特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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