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别了白山黑水,走遍了黄河长江,流浪,逃亡逃亡,流浪。流浪到哪年?逃亡到何方?…”这悲凉凄绝的歌声是1939年我们国十一中成立后第一次大型晚会上由几十位女同学同声唱出来的。
此后,“流亡三部曲”“大刀进行曲”“义勇军进行曲”“牺牲已到最后关头”等抗日救亡歌曲就在十一中方园十多里的校区内此起彼伏,而更带抒情色彩的“杜鹃花”“万溶江”“梦江南”“思乡曲”“黄水谣”“五月的鲜花”…等等也就不时从教室、操场、田间、河畔传出。
歌声,抒发了我们这两千多难民学生对故乡、对亲人的思念,更展现了我们奋发有为、赶走日本侵略者的雄心!
有两个场景让我们在七十年后的今天还难以忘怀。就在前面提到的母校第一次中秋文艺晚会上,一个瘦小的女同学自动跑到营火堆前,悲切地唱起了“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这熟悉的歌声如泣如诉,小女生已泪流满面,两千多观众也都情不自禁地满场抽泣。这时,高中部一位男同学带头高呼:“打回老家去!”“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大家同声回应。雷鸣般的口号声响彻云霄,震动着月色明亮的中秋夜空!
第二年,一次师生歌唱会上,一位身材清瘦的初中男生走上舞台,用他那清脆悦耳的童音唱起了“可怜的秋香”。当这位江浙籍的小同学声泪俱下地唱着“可怜的秋香,秋香她记得…”的时候,台下已是一片呜咽，也有人轻声唱和,这感人的场景,好多八十几岁的老校友至今仍记忆犹新。
随着几部大型歌剧的演出,“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个好姑娘…”“大坂城的马路宽又平”“太阳西下照山坡哟…”等歌曲也开始响遍校园。一首“宝宝睡睡,盖上被被…”的摇篮曲更成为不少校友当上爸爸妈妈以后给孩子唱的催眠曲。
还有一首歌更是我们每一个校友终生难忘,而且每次聚会时都一定要唱的,那就是由杨宙康校长、郑泽主任作词的校歌:“股忧启圣,多难兴邦…”,内容完美,格调昂扬,雄浑典雅,气势不凡,兼有进行曲色彩,唱出了我们学校的崇高形象,唱出了我们学生美好的精神面貌!
国十一中的歌声是这么充满激情与芳馨,是这么令人对以忘情,以致杨高石、姚壮楣、陈集育,张瑞洁等校友都先后编印了《歌声回忆》,让我们永远记住国十一中那一段艰苦中充满欢乐、忧患中满怀希望的如歌岁月吧!
在国十一中除了弦歌雍穆以外,大小型的文艺演出更是异彩纷陈、灿烂夺目杨宙康校长在大操场举行的首次师生联欢大会上带头清唱京剧以后,母校师生的京剧活动便在“师生京剧团”的组织与领导下活跃起来,除小型的清唱以外,《吊金黾》《打渔杀家》《四郎探母》等都曾化装演出,给师生们以良好的艺术享受。
《化子拾金》《小放牛》《王先生开理发店》《张先生讨学钱》等小型剧目则穿插在大型剧目换景时演出。
高一班的大哥大姐们所组织的“开山歌剧团”为母校的文艺活动树立了光辉榜样。班级成立才两个月,他们就开始演练一些小型节目,而当年春节,就为全校师生并在武冈县与军校联欢时成功演出了反映东北人民奋起抗日的大型话剧《凤凰城》。从此,大型话剧、歌剧接连不断地在新建的大礼堂演出。礼堂只能容纳千多人,所以不得不连演两三场。
根据李颖生老师、周如玉学姐的记录,从40年到44年北迁龙潭前,校内先后演出过如下一些大型话剧、歌剧:
《一年间》,高中部主演的多幕话剧,大获赞赏。
《寄生草》,41年元旦高七、八班演出,杨正坤主演,反映热烈,补演数次。
《一磅肉》高四、五、六班演出,廖六如老师导演的英语名剧,又名《威尼斯商人》女主角苏琴的名气从此更加大了,她后来成了北京民族音乐学院的教授。
《草原故事》,由高八、九班合演,孙晓东主演的歌剧,旋律优美,风格清新,老校友们至今记忆忧新。
《玩偶之家》,41年三八节由女生部演出的易卜生名剧。
《鞭》,41年10月,校庆两周年由高中部演出的五幕话剧。还有独幕剧《空军魂》,由高十一班杨正端主演。
《日出》,42年年初由师范部演出,方仪饰演陈白露。
《绯色网》,42年初演出。一位临湘同学用他的“地方普通话”把“天大的罪恶,恋爱了自己的亲妹妹”,念成“天大的祭恶,替爱了自己的亲咪咪”,逗人笑了大半年,好在他脾气好,经受得起嘲弄。
《烘炉》,42年春节时演出。
《沙漠之歌》演出后,轰动全校,剧中的几支民歌广泛传唱。
《西施》,43年三八节时,女同学把这位古代美女的感人故事献给大家,“美人爱英雄,英雄爱美人”这句台词在同学间反复传播。
《棠棣之花》,音乐老师魏开泰、李崇久伉俪导演的这出名剧在43年6月份演出,主要是欢送毕业同学。
《家》,由巴金小说改编的这出名剧,由余淑英、鸿鸾、李晴喧等主演,反映极好,饰演瑞压的陈鸿临时抱上导演魏开泰老师的婴儿登场,一个十几岁的大姑娘算是提前感受了做妈妈的情趣!给43年的校庆节增加了一大话题。
《农村曲》3年11月由伍湘涛、罗逸清、赵振烈等主演,魏开泰老师导演的这场歌剧给所有观众留下了极为美好的印象,很多歌曲至今仍回在老校友们的脑海里。
《蜕变》,曹禺的这部名作由高中部的校友搬上了学校的舞台,两盏大煤气灯使丁大夫(张式彬演)的光辉形象特别炫目,在抗日战争进入大转折时期时,在这相对偏僻的竹篙塘,同学们都为能欣赏到这样感人的艺术创作而无比高兴!
《牛头岭》,由周如玉、翁南方两人主演,这出以打倒汉奸为主题的独幕剧,由出色的演员演出了出色的效果。
正因为这两场话剧演出了高水平,44年初放寒假时,由熊邵安、梁钜文、何兆先三位老师率领一百多男女演职人员组成的“寒假服务团”满怀激情地步行一百八十华里去邵阳义演,受到当地观众和报纸的高度赞赏。周如玉把一个年轻漂亮、机智勇敢还带点风流的交际花演得活灵活现,更是赢得掌声如雷。他们由有关部门派专车相送,载誉而归。五十多年以后,他们才知道这次成功的义演是由中共地下党组织领导的,义演的收入捐给当地政府购买对日作战的飞机。
在竹篙塘最后一场大型演出由高十七班承担。在熊邵安老师导演下,他们将于伶编剧的《杏花春雨江南》搬上了大礼堂的舞台。客观地说,汪嗣圻、徐安真等的演出也是相当成功的。
北迁溆浦龙潭转而西迁辰溪之后,限于多方面的条件,就只能排练舞龙灯,蚌壳精等小型节目来过年、过节了。
这样一个简略的回忆不免遗漏与差错,但也足以证明:在物质生活十分清苦的当时,我们这几千流亡青少年的文娱艺术生活却十分充实,把它说成多姿多彩、百花齐放,并不为过。六七十年后的今天,我们这些年过耄耋的老人总也忘不了“殷忧启圣”、“淡淡的三月天”、“万溶江微波荡漾”……这些永远沉淀在我们记忆中的美妙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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