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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恩师难忘〗竹篙塘记忆——纪念我的父亲吴学增先生
来源:吴以仁   2019-07-30 15:28:35

  竹篙塘是湖南洞口县附近的一个小镇。在我的童年回忆有一段美好的记忆,那是七岁左右在竹篱塘生活的一年多。记忆中的竹篱塘是个美丽和好玩的地方,有大片的竹林和大片的甘蔗田,上学路上要穿过清澈的小溪和走过狭窄的石板桥,住处周围鸡鸭成群,猪牛遍地,上山放牛、下河玩水都很有趣。我能在竹篱塘生活,是因为父亲在当时的国立第十一中学工作。

吴学增先生

  我的父亲吴学增原本是江苏省立常州中学的校长。常州中学、扬州中学、苏州中学和上海中学是1937年前江苏的四大著名中学,有很好的教学环境和教育质量。父亲任常州中学校长不久,为提高教育质量,兴建了科学馆,当时是很先进的。学校至今还在校史中纪念吴学增校长此举的贡献。听家人讲过父亲在常中的一件趣事:一天,一位新来学校的教师在学校门口遇到我父亲,以为父亲是工友,让他带自己去校长室,我父亲帮他提着箱子,到校长办公室后,他对我父亲说要找吴校长,父亲和蔼地对他说我就是吴学增。老师不好意思,我父亲忙说没什么,没什么,应该的,应该的。父亲朴实,没有架子,平易近人。

  可叹东邻日本侵略我国的风云骤起,学校教学不得不中断。1937年举国抗战,百姓出亡,危难之际,父先是带学校师生暂避宜兴,继之,奉命为收容离战区和论前区的学校师生,参与筹建国立中学。他先去贵州铜仁,参与筹建国立三中,建成后,出任师范部主任。1939年初当局又调他参与筹建国立十一中,杨宙康任主任,他任副主任,听家里人说,父亲和陈鸿年老师二人从选校址做起,他带病跑了很多地方,非常辛苦,最后落脚在竹篱塘。1937年在常州中学迁移和父亲参与筹建新校之时,我家尚在常州,也面临逃难,当时母亲正临产,身边还有三个孩子,我最大,才5岁,无法之时,外婆在一位工友的帮助下,带着三个5岁以下的孩子逃难返回湖南,母亲只身留在常州在缺少医护照顾的条件下又生下了一个弟弟,可惜他被冻死了。父亲在国家的非常时期,能无私地忘我工作,表现出他的确是人民可信托的教育工作者。

  十一中建成后,规模很大。有高中部,初中部,女生部,职业部和师范部。还有医务室和附小。由于条件所限,学校不可能集中,各部分设在不同的地方。但很快都进入了正规的教学状况之中,当时的竹篱塘,处处欣欣向荣。父亲是师范部主任,师范部设在魁公祠。教室是利用魁公祠的环天井二层楼房改造的,宿舍和一些生活用房则是因陋就简建成的。那时师长认真,学生努力。父亲整天都在学校里。听母亲说上课时他去听课,了解教学情况,那时一切条件都困难,没有教学仪器、设备,有时他还帮老师上课时挂教学挂图,晚上他去教室看学生自习,了解灯光情况;为了改善师生生活,还组织大家课余种菜、养猪。他以身作则,与学生同吃、同住在学校,一起种菜干活。他实干、朴实,但生性诙谐、幽默,处事随和。他深爱着学生,喜欢开玩笑,他与学生相处显得很开心。他关心师生,环境虽艰苦,他力争照顾到细节。他尊重老师,凡事开诚布公,所以与大家相处融洽。他也要求严格,所以学生又有些怕他。那时我家也在魁公祠附近,我常去学校玩,与师范部的大哥哥、大姐姐很熟,感到一片和谐。父亲对工作非常认真,他实干、朴实,坦诚、尊重教师,团结同事,深爱着学生,热爱教育事业,是一位普通,但也不凡的教师。

  父亲很喜欢小孩。他在家里,也喜欢和子女开玩笑。他从不打骂子女。倒是常做怪样子,例如闭一只眼睁一只眼对着爱学斜眼的大妹妹,或指着我说“你,你提醒我们不要学斜眼,不要学结巴。”大家一笑,在开心中就得到了一次改正的提醒。我一生中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和他在一起,我感到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应该就是在竹篱塘了。父亲虽不常回家,但我喜欢学校那种快乐的环境,放学后常去,也常能见到父亲,得到他短短的爱抚和关怀的询问。偶尔在晚饭后,他也会牵着我的手在邵阳至洞口的公路上散步,路的两旁绿树丛生,道路弯弯曲曲、上上下下,非常有趣,我总是跳跳蹦蹦地听他说些新鲜事,或我问他答,非常开心。例如,看到西边的红霞,他告诉我那是晚霞,早上日出时则是朝霞。我问他星星为什么停在天上?他告诉我星星在动,我们的地球也在动,就像我们一起坐汽车,汽车在跑,但你会觉得我好像没动一样。他总是告诉我,将来长大了,要想着作大事,不是做大官。我问他什么是大事?他比喻说:“你要上学,你要玩,这是一个人的事,容易办得到和你差不多的小朋友都要读书,都想玩,但他们有的要放牛,有的要打猪草、做家里的事,怎么办呢?这就是大事了。你生病,可以找医生叔叔看看,吃点药。那些小朋友不认识医生叔叔,又没有钱,怎么办呢?这也是大事。大家的事就是大事”。那时我似懂非懂但在想来,他心中老惦着孩子们,老想着教育问题。他教育子女要有公心,他自己就是一个正直、充满爱心和同情心的人。

  1940年,父亲又奉调赴重庆青木关办国立十四中,任校长。离开竹蒿塘以后,大概从1942年起,父亲还在当时的教育部中等教育司工作了几年,任督学,东奔西跑我们姊妹则都与母亲在家乡学习和生活。大家与父亲聚少离多,聚虽欢乐,但常匆匆。临解放时,父亲选择了回到家乡,初任沅陵县中校长,解放后,出任辰溪联中校长。以后又回到沅陵,一直在沅陵第二中学教书,直至1966年退休。这个阶段,我已长大成人,在外求学,以后工作,又多年无机会回家探望父母。文化大革命开始后,1968年,父亲受到二中某青年教师带领一帮初中学生的猛烈冲击,失踪了,至今没有下落。为落实政策,1980年,沅陵县在沅陵二中为父亲开了追悼会,沅陵各方人士和全校师生怀着沉痛的心情为他平反昭雪,推翻了一切莫须有的罪名和不实之辞。在追悼会上,我们子女号啕痛哭,五内俱焚。我一直梦想那一天,父亲能来到我的梦中告诉我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但是没有,很久都没有!一个普通而平静的夜晚,我回到了家乡我们的家,我推开后门进去,小院内出奇地安静,四处空旷无人,却是从没有过地整洁,我轻轻地走到西厢,从后面进入父母的房间,看见父亲一身白衣裤睡在南端小床上。我满心喜悦,慢慢推开向东的窗,好让屋内多一点亮光。却见到对着窗户的天井中,鱼缸东西两侧两盆玉簪花开得极为茂盛,叶大而绿,像洗过一样清新,枝枝玉簪雪白而挺拔,我看着,欣赏着,突然意识到“我怎么在家里?父亲不是走了吗?”我陡然醒来,寻思这是什么寓意?“蓬勃向上,正直,清白,淡泊?!”我披衣坐起,泪如雨下。

中央文献出版社:《雪峰山下谱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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