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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保育院——十五中里
来源:中国战时儿童保育会网 作者:裴金全   2017-05-14 10:07:11

【图一:十五中照片】

  1942年7月我(14岁)在四川省新津县纯阳观中国战时儿童保育会成都分会第四保育院(简称蓉四院)小学毕业,送往四川省永川县红炉场国立第十五中学(保育中学),经过书面考试,在教务处大门的墙上张榜时,看到自己被录取,心中是多么的高兴啊,看到班上成绩好的尹文学、高海茂、张云光没有录取,又为他们多么的惋惜,但对平时在班上很骄傲的张云光没有录取,心中又是多么的幸灾乐祸。我小学毕业的总成绩是76分,孙以芝是75分,院里没有让她升学,我便成了倒数第一名,现在考上了十五中多么庆幸。

  考取的新生按姓名的笔划多少编为甲、乙、丙、丁、戊、己、庚七个班,前面六个班为男生班。庚为女生班,安排住在红炉场西口离东嶽庙很近的地方,上课也在那儿,升降旗、开全校大会、上体育课才到红炉场东面操场来。我们男生住宿在场中部的武庙,上课在场北面的文庙,我们己班的教室,正好在从永川来红炉场东面场口的校门进口处的一排茅草盖的平房头间。我们班的同学现在记得的有赵鸿恩(××院)、郑其威(直四院)、郑仲权(蓉四院)、魏福茂(川一院)、韩蔭餘(直五院)、齐其茂(川八院)、肖登都(直七院)、肖正大(××院)、裴金全(蓉四院)、刘金远(直七院)、刘玉带(川五院)、刘光春(××院)、刘迎春(川七院)、刘之佩(直四院)、刘玉振(直七院)、刘文耀(直五院)、蒋君楷(川一院)、龚鼐传(××院)、苏家国(××院)、乐起鸿(直五院)、樊英士(蓉二院)、樊在明(蓉四院)、阎振华(××院)、葛志华(直五院)、谢定良(直五院)、关昌福(川八院)、谢文忠(川二院)、聂永培(直七院)、黎大先(直七院)、叶忠明(直七院)、邓启祥(××院)……等。刘玉带是我们的级长,龚鼐传、苏家国、韩蔭餘和我是坐的第一排,我与韩蔭餘同桌,也就玩得来。同时还与我们保育院分在戊班的杨丹鹤常在一起玩。但曾被赵德善斥责过,从此变得沉默不多语了。

  我们保育院没有录取的尹文学、高海茂、张云光和其他保育院没有录取的都被送到永川县城考入国立第十六中,他们倒因祸得福,十五中后改为师范学校,十五中原先的职业班也被分到十六中去了。1943年春,先前考入的两期男生和全部女生迁到荣昌县白象山卧佛寺新校址。红炉场就成了分部,当时是每年春、秋都在招收新生。这时我的教室调到文庙内的厢房了,我的宿舍也调到原女生部的住地。在武庙住宿时,我是睡在两傍楼上的上层铺,楼下和庙门外盖的大棚房是食堂,开会和演出也就在食堂,厨房紧挨着,庙内戏楼睡有人,当唱庙会戏时就要让出来。我曾睡在床上都可看戏,群众只能在楼下中央空坝站着或自备凳子坐着看。有时是在我们操场旗台处搭台唱戏,那我们则偷着不上课躲在群众中看戏,而分部教务主任庄××和训育主任张其义在群众中来追撵学生回教室上课。我们曾相约十几个同学扎了火把,晚上跑到离红炉场15里的罗汉场看川戏《刘十氏打叉》,不巧那天演完天下大雨,赶回校都成了落汤鸡,还好没有淋病的。

  我们洗衣服是到文庙山后的小溪或东嶽庙过去的小溪,夏天也就在这两处洗澡,平时也常在这两处捞水藻和捉鱼虾吃。也可在这些山上捡菌、搬竹笋、撬野葱吃,有时还捡到竹荪,那是稀奇之物。伙食是由学生选举每月轮流办理,我曾被选为保管,食米被大同学强行拿走一些,而被记大过一次。我们的菜金很少,但半个月可打一次牙祭。主食是硬米,每人第天只有一斤,十六两称,均感到吃不饱,便采取用部份大米换面粉或蚕豆,因米价比面粉和蚕豆高,一斤米可以换一斤多,面粉则煮面块吃,蚕豆便和米混在一起煮来吃,可增多饭量,更可饱肚子。我们也曾把分的饭和抢来的米汤加上野菜煮来吃,这样就可多些饱肚子,我曾吃多了这种菜稀饭,把肚子胀得不舒服。我们也曾将分的饭,拿部份给小饭铺的老板,剩的部份给加点油炒来很香,这样就可以香嘴巴。也曾有同学跑到东嶽庙偷供神灯的油来炒饭吃,结果上吐下泻,后来才知偷的是桐油。我和赵经国(川一院)、黎大先(直七院)曾很好,赵经国把他家寄来的10元钱存在卖肉摊老板那里,三天赶一次场,我们在老板那儿可得利钱一斤肉,我们把肉拿来做粉蒸肉,下垫苋菜,便改善了生活。

一九八六年十月摄于四川乐山五通桥原川三院旧址东宝寺,庙宇被拆,正备料修复供旅游

姚毓霖、裴金全和当地两位老乡

  我们那批入学新生,保育会委托学校发给每个学生七套衣服,包括单、棉衣和一床被套,总务主任是张民权,庶务课长是吴乐孟,所以对他们的印象就不那么好。一年级时,每月还要发草鞋,我们做木履穿,把草鞋省下来向杂货铺换炒胡豆吃。也把旧衣服与场西口的篾匠换竹编的箱子装衣服。

  红炉场成为分部后,学校没有风琴,教音乐的郭钖禹老师用胡琴代替风琴教我们唱歌,如《踏雪寻梅》、《花非花》、《送别》等古曲。同学们受其影响自做胡琴,到山上砍梨树做胡琴杆,向小煤窑要楠竹做琴筒,拔驮马的尾巴毛做琴弓,胡琴弦还得跑到永川县城去买,我就曾吃了早饭走15里山间小石板路到大涧口,在一棵大黄桷树处就上成渝公路,再走15里经过双石桥便到永川县城逛了一下街,增加一些眼界,吃点白糕,就得往回赶晚饭。托同学帮留的午饭便拿去换点钱另有他用。所以学校有股拉二胡的风。

  学校分部主任宋子开教过我的语文,刘克刚老师教过数学,罗四维老师教我们化学课,他教我们做实验用盐分解成氯气和钠,叫我感到非常新鲜,赵琗艇老师教我们做竹器劳作,郭钖禹老师也教过我们的图画,张其义老师教我们的体育课,石祖泰老师教我们的英语,我们曾调皮地罢过石老师的课,那是在文庙正殿的右侧,他从教室前门进,我们便从后门出,不是他教不好,而是我们对英语不感兴趣。

  1944年上半年,我读初中二下,由于我爱贪玩,管伙食时又被记过,读书心不专,并与班上的肖登都拜操场傍的朱伯钧学国术,每天起早去学,学会13套拳,一手棍,还有一套板凳拳。但由于不好意思在同学们面前练,久而久之也就忘光了。我们晚上也曾去夹黄鳝,并捉到一条蛇,在朱老师家炖来吃,真感到味美。期末语文、英语不及格,下学期开学要补考,如不及格就要留级,我自知可能要留级,暑假便卖了没有用过的那床被套,退了假期伙食费,跟着我们小学毕业时的张崇英、郑仲权、林培昌、吴德永、杨丹鹤、吴廷弼、杨汉卿和我等共八人,从红炉场走20里小路到荣昌峰高铺上成渝公路,再走30里经过校本部,第一天150里赶到隆昌。由于天热太阳晒,在天黑尽快到隆昌时,我眼睛看不见,完全靠同学们搀着走的,脚也走起了血泡,晚上用热水烫了,第二天就能再走了,走120里到内江,吴德永和杨丹鹤走不动了,他们两合买一张汽车票先走。我们第三天出了内江,走到史家街便走小路,在偏僻的山间小路上,我们虽没有多的钱,但也怕土匪抢,真是提心吊胆。经过资中、资阳、简阳,第五天经茶店场翻上15里、下15里的龙泉驿山,晚上到成都东郊的大面铺住宿。第六天从成都城外绕过,经双流,到晚上才到达新津。我也曾回保育院看了老师和同学,发现后来没有考上中学的,留下读七年级。我母亲仍卖小百货,生意不好做。我父亲在镇公所失业后,也卖过小百货,这时是替人从大邑韩场用鸡公车推米回新津得点力钱。我看日子不好过,便与杨丹鹤相约提前回学校。我的路费是妈妈给姐姐准备生小孩的钱,忍心的给了我,而且还劝我现在能写会算了,不用回学校读书了。正好杨丹鹤从太平场赶来,我们便买汽车票走了。开学时补考仍没有及格,留级重读初二下甲班,教室在文庙泮池傍。吴德永也被留了级,我们就同班了。原来的初二年级都到荣昌去了。

永川红炉场新修的房屋

  1944年暑假从家回到学校一个月,家里来信,我走后,父亲累病死了,第二天大妹妹也死了。我留了级更没有心思读书,听同学们说分部主任宋子开有贪污,我就把这些事写在周记上,宋主任抽调周记看发现我和张有为(××院)在骂他,把我们叫去问话,我们又说不出真凭实据,便给我们指出,一是开除,要么你们去从军,当然我们不愿开除。我们回到班上问当时的级任老师于江东,他说送上去的还是骂得最轻的。正好永川城里还在招远征军,我和张有为赶了去,他考上了,我(16岁)身高只有1.50米,体重只有40公斤,不合格,没有考上。我另用一个名字,找我们班考取的阎振华替考,还是没有考取。林万能(蓉四院)在十六中读书,考上了远征军,他领了钱,供我用。我随着他们的车一同到荣昌檬梓桥远征军教导团,李国体(××院),张英雄(川七院)和我,要求再考一下,还是身体条件不合格没考上。副团长还找我们谈了话,劝我们回校读书,以后还有报效国家的机会。我老实地离开了,他们两个赖在那儿不走,后来还是收了。我回到校本部住在黎大先、赵经国处。这时荣昌县又在招收青年军,赵经国考取了,我去还是没有考取,又找赵经国替我考,还是没成。只好听黎大先和赵经国的劝说,回到红炉场,找到宋子开主任,同意我仍到原班上课,这样折腾近一个月,功课落后了。宋主任曾在操场集会时夸过我的名字取得好。宋主任为我好,早自习常叫我去背书,背得好可得分,那晓得我不成器,老是背不好,反而记了过。这学期结束,仍是两门课不及格。这时整个分部的学生都迁到荣昌了。

  1945年春,补考时得到同学们的帮助,算是补考及格。初中三年级这一年还算很顺利。但是学校改为国立荣昌师范后,同学们初中毕业后,大多不愿读师范,便去永川考入十六中,有的跑到重庆考入中央工业专科学校。我17岁初中毕业成绩不太好,不敢离校考其他学校,也没有争取到直升师范,还是经过考试才读到师范。这时学校发生一些情况,1944年下半年抗日战争好转,参加远征军的同学,他们的部队不出国了,同学们可回学校复学,也可转到青年军去。我知道冷开阳(直七院)转青年军去,李冬生(直七院)从远征军回来复学,黎大先初中毕业考到十六中读高中去了,便把我交代给李冬生照顾,因李的关系,结识到张培德。张借给“彷徨”、“呐喊”等书看,也到他们在卧佛寺后山租的农民房屋作“三三读书会”的藏书室看过。张还劝我们去湖北宣化店进抗大,当时我认为我才在读初中三下,那能去上大学,再就没有路费,更怕过不了国民党的封锁线被抓回来,便没有同意去,也知道徐人萃(蓉四院,我小学同班)是“三三读书会”的成员。我知道的张英雄从远征军退役去重庆了。樊在明刚初中毕业考入成都南门外空军航空机械学校,后迁杭州笕桥,再迁台湾,到荣昌解放,我们俩的通信便终断了。

一九八六年十月摄于荣昌

从右到左:×××、姚毓霖、任天觉、马良福、裴金全1946年

  上半年我已读师范一年级上期甲班,教室就在操场边,好些班的同学上教室、回寝室、去食堂吃饭都要经过我们的教室傍,特别是在卧佛寺上的班。所以我爱在教室前认过往的同学。这时班上除吴德永外,记得有黄诚瑞、周伏波、金湧泉、袁菊生、彭万祥,他们都是战区生。放暑假时,外省籍的同学都忙着复员回老家去,我也趁此机会退了伙食费,搭校车到重庆找保育会给证明到高滩岩中央医院割包皮。在重庆的七天,每天在春森路保育会的办事组领500元法币,当时只能吃一碗小面和一个烧饼,白天常忍着饥饿到各处转耍,也到朝天门河坝逛,那有很多摊点茶馆,还有说书、杂耍,很热闹。也转到国府路看到总统府。晚上回到保育会食堂餐桌上睡觉,也到过陕西路赣江街万寿宫的戏楼上铺的草铺上睡过觉。也曾找到张英雄,由一个货亭卖香烟的带到昇平电影院看白电影。刚找好坐位,听说宪兵来了,我们赶快到厕所躲着,过一会出来,才发现是一些国民党的兵把好位子都坐了。第七天包皮拆了线,在保育会领了路费到苍坪街赶校车回了校。

  1946年下半年长寿的十二中,永川的十六中,三台的十八中没有复员的初中学生都并到荣师来了,十六中没有复员的高中学生是并到重庆市第二中学。于是出现荣师初中毕业的学生又跑到青木关中学去,如郭熙宁(蓉四院),肖登都读了师一上又转到青木关中学读高一。我们师一下这时只有安义麟(蓉四院)、赵德善(川二院)、杨泽渊 (直七院)、谭兴进(直七院)、吴德永(蓉四院)、李朝瑛(外省人)、许石秋(蓉四院)、熊鶱举(荣昌人)、闵西华(永川人)、贺意诚(荣昌人)、易启芳(永川人)、胡长明(荣昌人)、裴金全(蓉四院)、叶如才(战区生)、柏明琴(荣昌人)等共15人。教室是在卧佛寺右侧的小山顶上,是个无人来往搅扰清静的读书好地方。可是第二年春的教室调到卧佛寺下面的第二台阶时,山顶那两个教室同学上晚自习时,吹大风下大雨,房屋倒塌,房樑把李德芳(男)(××院)的右腿砸断了。当时荣昌县城来个马戏团,念在河南同乡的关系上,来给他接骨,用的是乌骨鸡合药,捣碎敷在伤处,可是第二天,李德芳口吐白沫便去世了。杨正邦(蓉四院)躲在课桌下,只受点轻伤不久便好了,这是多么悲惨的一幕啊。

  1946年寒假,余定荣来信邀我去玩,余是直七院的,我们同时考入十五中,他考取远征军,后转青年军,由于把腿跌伤,退役后被安置到泸州小市青年职业学校读书,他给套军服让我穿上,我们过河进电影院都不花钱,在泸州耍了一周,尝了一些名小吃,走时又给我路费,我通过黄牛(串串)搭上黄鱼车,车开出几里,清点人数,发现黄牛(串串)少交了钱,搭车的人多了,非要把我撵下车,经过车上的人证明,我是交了钱的,才让我赶回荣昌。

  1947年上半年,我们是师二上,这时学校读书风气较好,出现了很多壁报,我们班上有吴德永、谭兴进、叶如才、熊鶱举、闵西华、李朝瑛、杨泽渊、彭办云和我九人成立了春曦社,我负责总务,出的壁报叫“春曦随刊”,不定期出刊,登载读书心得、感想、日记等,还编印了二胡曲选,并练习拉二胡。我们班上的安义麟一人出的壁报叫“呼吸”,很受同学们的欢迎。社团组织也出现不少。如西南区保育生联谊会荣师分会,我是总务,出的刊物叫“育光”。新津在荣同学会,我是总务,出的刊物叫“津荟”。也有不少球队出现,如山鹰、飞虎、三六等,我们组织一个笑话队,参加篮球比赛当然是输队,并引起同学们的大笑。我们喂的狗叫校花,引起别人的不满,被丢到水田中淹死了,有只狗叫南瓜,很受同学们的喜爱。从歌乐山六育幼院(川一院)升学来的秦玉兰、王燕晓、王亚英……等,把在保育院戴爱莲舞蹈家教的舞蹈带来学校,如“青春舞曲”、“哑子背疯”、“王大娘补缸”、“朱大嫂送鸡蛋” ……。在她们之前的高班次的胡方泰(直五院)、孙昌全(××院)、张保玉(川一院)、翟文静(川八院)、王亚泉(××院)……等演出的《日出》、《雷雨》、《北京人》、《重庆屋檐下》、《升官图》……等均受同学们和荣昌人的喜爱,食堂挤满了,还有爬到窗户上看的。

  1947年暑假,我表兄冯汉育,原在国民党部队师长刘存厚处开小车,嫌工资低,行动不自由,便跑到都江堰电厂跟车,常在成渝公路拉设备,可带我到成都,我相约吴德永、杨正邦由我表兄冯汉育帮助搭上都江堰电厂拉设备的车,可是到了内江椑木镇,沱江涨洪水,车过不去,又不知何时水才能消去,我们三人回家心急,于是乘木船冒洪水的危险渡江到内江城,买汽车票到资阳,那儿的桥又被冲垮了,车不能走,我们只好步行到简阳,买汽车票才经成都赶回新津,家中情况不是想像的好,我便单独的提前返校了,路费是我妈打会,刚好是那时接会,得了钱只好给我做了路费。

  1947年寒假,我看到同学们找到训导主任滕久恕要名片去找辎汽十三团留守处负责人,就可搭车到重庆。我也学同学们的办法,可是我去找那个负责人,却不卖账,我只好等司机开的车拖着待修的坏车,开动时我便爬到坏车上,车停了休息或加油加水,我便跳下车与他捉迷藏,不巧的是车开到永川城郊撞死了一个瞎子,车被挡下索赔,这时司机发现了我,我向他说好话求帮助,他也只好认倒霉,让我正式搭车。第二天到了重庆,我去找林万能,他从远征军转到青年军,又要求读书,便把他送到浮图关青年中学,仍属部队管辖,他没有课时,便带我进城看电影,因他穿的是军服,是不花钱看电影的。晚上便在他们学校的操场看露天电影,看的都是有声电影,而荣昌只有无声电影,使我羡慕重庆的生活。玩了一个星期,联系到周发金(蓉三院),他是在杨芳妈妈(蓉三院院长)那儿玩,简阳保育院合并到新津后,杨妈妈便到重庆董家溪办了私立竹君小学。后来周发金师范毕业后便到那儿教书了,并把傅志君(川六院)、黄必坤(荣昌人)等带了去。我和周发金在牛角沱碰头,走路到小龙坎中工校同学处住宿,由于心急,起了倒夜,把月亮天当成了天亮了,为不影响同学们,我俩只好走,校门还锁着,值班的又不开门,我们只好转到一处小门把锁砸了,出了学校,按同学们指的方向,走到杨公桥找不到路了,正在那儿徘徊时,被巡逻的国民党士兵斥责一顿,说刚才还出了事,你们还在这里逗留,我们赶快退回到公路上,请问了拉早菜进城的菜贩,才指给上歌乐山的小路,翻过歌乐山,晚上到青木关中学住在郭熙宁那儿,天亮了又赶早路往永川走,晚上到了永川,周发金带着去找到明一健(××院)同学姐夫家,他是个私家医生,对我们很热情,煮腊肉给我们吃,第二天离开时又给我们钱,我们走到邮亭铺实在走不动了,才俩人合坐一辆黄包车回到学校。

  学校搬到荣昌后,同学们洗衣服和洗澡都是到一里多的濑溪河洗,女同学在卧佛寺背后的水井洗,夏天也有个别的女同学到濑溪河来洗衣服和游泳。我们课余时间常到卧佛寺后面的桔柑园转耍,晚饭后可到成渝公路和还没有修好的成渝铁路路基散步,东至朱家桥,西至施济桥,有时天下雨,我们就穿上木履,撑着雨伞走,是多么有情趣。复员后,由于内战,物价时有上涨,学校搬到荣昌后,我们的伙食费也有调高,但是增加的总是不能准时拿到,等补发到时,已不值钱了,就发给同学们作零用钱。所以平时伙食很差,同学们有了零花钱,才能照像,聚会,买花生,地瓜吃。47年中秋,我们班部份同学把钱凑齐租了一条船,买上月饼,花生等,在濑溪河上游江尝月,也算是乐事。李烈英老师四川南川人教我们劳作,用废纸糊面盆的模型,涂上洋干漆,便可用来乘水洗脸用了。我们敲他的竹杠,要他带我们到白塔下,铁路路基上作野餐,制作回锅肉饱了我们的口福。48年春节,我跟着傅志君、周发金、廖子仲(川六院)等到他们班上荣昌同学廖素芳家朱家桥乡下,她父母对我们很热情,请我们吃九大碗,还拿钱给我们打麻将玩,这是我今生忘不了的。

  时间过得很快,似乎不觉就到1948年底,我们就师范毕业了。这时我已20岁了,我们班安义麟被国民党特务的注意离开了学校,杨泽渊参加赌博被迫离校,柏明琴被她哥哥接到重庆工作。而张圣才(蓉二院)复员回到河南灵宝师范闹事被迫回到荣师。彭办云(××院)复员回到湖南长沙找不到家人,便返回荣师。烈属宋泽辉(不知何地人)来插班,所以还是15人。临别时闵西华同学为我留言纪念:巴蜀的新津,成都平原上,是君生长的地方,本性正直,微具刚强,常为正义的被屈,而气愤,而激荡,力争时,绝不沮丧,直到水清石现,大义得张,才肯休停,神色又是那样的亲善和祥,谈吐非常大方,幽默、诙谐、清畅,这些特出点,配合着他——您底结实的身体成功了,您,做事认真,言行一致的品尚,金全君,前进吧,光明已在望了,作一个大鹏的飞翔。闵西华识于1949.1.1,四川省教育厅给我们每人发了派令回籍教书,我认为凭那派令给我安排工作,第二学期“六腊之战”我肯定要失业,因为我家乡的亲戚朋友都是无权无钱的人。所以我情愿在外乡打滥仗,也不愿在家乡难堪,吴德永,高海茂买了汽车票,坐在车上还在劝我,他们愿为我出车费,我也没有答应。当时荣昌县政府公告,外地愿在荣昌教书的都可登记,我便登了记,可是到了开学都没有得到通知,我去询问时,才告知要外省籍的才安排工作,这时多着急啊。我向重庆的金钧卿(川一院)同学和北碚体专的小孃蔡冬华求助也没有回音,只好赖在学校混饭吃。幸好天无绝人之路,比我先毕业的任天觉(直七院)同学在荣昌县昌元镇小学任教,他结识了我们班贺意城的哥哥贺学復,把我弄到荣昌县荣隆乡中心校任教,学校有15个老师名额,因各种关系而有18个教师,只好有两个教师各拿半席,其余16人来分摊14席的薪水,我这才有吃饭的地方了。为什么贺学復有本事把我安插在那儿,原因是,该乡属于荣昌县和隆昌县各管一半,有两个小学,争当校长的要有势力,我们这个学校有个九人团,他们轮流当校长,但也要在乡里有名望,他们就托贺学復、贺意诚在我们荣师找了几个会歌舞的女同学教小学生表演,学校声誉在乡里大振,势力也就稳了。这几个女同学在那儿呆的时间就较久,又遇到荣师新来的王心权校长逗硬,便把她们除名了。那怎么办,荣隆小学校长又托贺学復想办法把女同学们弄回学校,谁知也没有成功,女同学们便离荣师到重庆去了。贺学復向荣隆小学却说解决了。所以这时贺学復向荣隆小学要这个情,便只好接受了。以上情况都是解放后我才知道的,那几个女同学是谁我也不知道,我真要感激她们。我也就这样离开了国立十五中——荣昌师范。

  在荣昌读书的这段时间,我还记得教过我的老师有:吕宗衡老师和蒋忠勖同学的祖父蒋鸿文老师教语文,张化周老师教数学,上课不带课本,完全把课本背下来,叫人真是羡慕,骆永殿老师和李彦朝老师教英语,全国体老师教心理学,马电飞老师教图画,胡进老师教体育,高群老师教音乐,畜牧研究所的金××教物理,杨云龙老师教地理,陈景风老师教历史,胥怀素老师教劳作,在此衷心感谢教过我的所有老师们,否则不会有今天的我。

  附几点情况:

  1.学校设在那样偏僻小乡场,衣、食、住、行都感不方便和有困难,吴若愚校长在重庆保育会和教育部领了经费,要在重庆购物经成渝公路汽车运到永川双石桥过来的大涧口,再雇人担挑或雇骡马驮着经小石板路到红炉场,而途中还要经过土匪出入的路段,吴校长坐滑杆,并请乡丁往返护送。红炉场正街有家烟铺的老坂到永川进货,才走几里路就被土匪抢了,身中七枪,被人抬回家,场上又没有好医疗条件,而用祭完神的纸钱浸水敷在伤口上,我已记不清结果是好了还是死了。

  2.有个国民党军队的连长退役后定居在红炉场后街上,开了个饭铺,老婆在操场口米市摆摊。因小事得罪了场上有权势的人,乡丁去砸了他的饭铺,还把人打伤,该老板被逼到学校教务处前的一块大水田中,乡丁不敢下去打,我校同学们围在大田周边吼那些乡丁,才躲过继续被打,乡丁还跑到米市对身怀有孕的老板的妻子踢打,真是惨无人道。事后我们学校懂法律的老师,无偿地帮他到永川去打官司,结果我就不清楚了。

  3.有个肉摊的老板借了一些钱给三个地痞,要他们还钱,相约在茶馆论理,地痞认为人多,不旦不还,还把卖肉老板拖到街上抠屁眼,老板事前有所准备,从腰间抽出杀猪刀,一刀把个地痞的左耳削掉,一刀把个地痞的腹部划破,由于杀晕了头,一刀把个过路青年的左手削去四个指头,结果也记不清了。

  4.我们己班的赵思明在街上参加赌博被学校发现,便开除了,为了生活,他便在操场傍的小煤窑去挖煤,我们看到一丝不挂地拖着煤拖出洞来,真替他感到难堪,时间久了,也习以为常,以后也不知他到那儿去了。这个煤窑曾垮塌过,关了两个挖煤的在里面,挖了三天才把他们救出来。我也曾摸黑躬着身走到挖煤的地方。

  5.暑假,有的同学搬到文庙教室里去睡,我们是在宿舍楼上的樑上搭铺板睡,是为了不被偷,因有外来的偷儿,也有同学好吃又赌博输了偷衣物卖了作赌本。有一个晚上被吵闹声惊醒,说是大猫儿(老虎)碰门,我们赶快把门堵得牢牢地。第二天才知道对面山上的一家单居户被抢,是被涂面人拿着柴刀抢走两斗麦子。

  6.1944年下半年,当我没有考上远征军和青年军还在荣昌校本部时,学校有几个考取远征军的同学们从檬梓桥乘船回校取东西,在施济桥上岸时,见到七塝岩通讯兵团的士兵乘了船不付钱,还打了撑船的,同学们看不惯,出于义愤不平,打了那几个士兵,被打者回部队搬来不少人,追到学校在田埂上追着同学打,李从喜(川八院)同学被刺刀刺穿胸膛,吴校长和老师们闻讯赶到现场才制止了打斗,李同学即时被送往重庆医治才得以活命,李同学现在湖北武昌。

  7.曾有同学到城内城隍庙看川戏,不让进,便与守门人打了起来,有同学回学校找来人,我也跟着去,戏院也找来不少人,双方对打起来,由于寡不敌众,只好往回学校的街上退,戏院的人就追着打,我躲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才没有挨打。

  8.每年农历四月初八,荣昌的信男善女要为卧佛寺做盛会,有一年是在我们的操场做,竖了一个三丈多高的灯杆,点有百多盏油灯,趁夜晚无人,便有同学把能拿到的油灯,将油倒出来,用来上晚自习。

  9.1947年初,唐露美(××院)、任天觉(直七院)、高海茂(蓉四院)在重庆市立二中打架被除名,他们跑来荣师,唐露美改名唐洁,高海茂改名高俊仲,因为都是保育生,学校便收留了他们,唐洁、任天觉插班师二上,与我们的教室隔壁,所以与任天觉有往来。这时成立的西南区保育生联谊会荣师分会,唐洁被选为总干事,领着我们向保育会留守组要到过剩余物资分给大家,向学校要到过伙食补贴。

裴金全

200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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