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下）
来源：民国大校场 文/礼嘉   2020-07-02 14:35:49

　　抗日义勇军回到新疆，受到了当地各族人民的热烈欢迎。被浓浓亲情包围的义勇军官兵，不少人淌着热泪大喊“我们回来了!我们回家了!我们回到了祖国，我们又可以抗日了!”为了欢迎东北抗日义勇军，塔城和伊犁人民可以说是倾其全力和尽其所能。塔城地方政府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动员各族人民群众制作了3000多副爬犁，一个爬犁可以乘坐5-8人，而每批回国的官兵最多不到2000人，以至出现了人少爬犁多的奇怪现象。塔城各族人民群众捐献了4000多床崭新的被褥，而当时塔城市区的人口还不到1万人，按照最保守的一个家庭3口人推算，等于每家都捐献了一床被褥还要多。在伊犁，当地的锡伯族群众像迎接“圣皇”到来那样，长跪在霍尔果斯到伊宁的道路两旁，以这种特有的最高礼仪欢迎假道归来的抗日英雄们。他们倾家荡产招待抗日官兵，只要求官兵们吃好、喝好、休息好，不图回报，不惜财物。

　　1933年3月18日，新疆省政府关于抗日义勇军抵达新疆事致南京国民政府主席等电

　　从1933年12月起至1941年春止，吉黑两省抗日义勇军，以及以后伪满洲国起义部队退入苏境后，都转道来到新疆。在国民政府安排和新疆省政府的挽留下，1934年10月，东北抗日义勇军改编为9个骑兵团、4个边卡大队和炮兵大队、战车大队、工兵队、通信队、教导团，分别驻守南、北、东疆广大地区。以东北抗日义勇军进疆和整编为标志，新疆开始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具有强大威慑力的现代化军队，新疆的边防事业也进入了一个“守边固防”的新时期，有力地维护了祖国的统一。由于这些官兵及其家属子女文化程度一般都比较高，思想比较活跃，因而给当时的新疆社会注入了巨大的生机与活力。

　　全面抗战开始时，为了接收苏联的援助而紧急在新疆抢修西北国际大通道，在修筑道路和维护工作上，义勇军作出了彪炳史册的贡献。同时，义勇军官兵们利用他们的知识、技术和热情，在新疆的各项建设方面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东北抗日义勇军参加新疆工程建设人员

　　这次大规模迁徙也促进了民族大融合。分散进入苏联的义勇军，有部分留下来与苏联女人结了婚，现在在远东地区仍然有抗日义勇军的后人。在新疆，义勇军在当地成家的更多。到1945年抗战胜利时，留在新疆的义勇军官兵部分找到了安定的职业。但一部分官兵在善于玩权术的盛世才统治下，命运十分悲惨。盛世才为控制、利用东北军，采取了分化瓦解与收买利用的手段。据学者研究统计，东北抗日义勇军到达新疆后，参与了盛世才打击政敌及维护新疆统一稳定的历次大小战役，在作战中伤亡的以及病老而死的，不过5000人，而十年来被盛世才捕杀的竟达10000多人。1944年盛世才离开新疆时，国民政府接收的新疆部队，计有骑兵10团、12团、16团、20团、38团、40团、46团、48团、4个边卡大队和通信队、工兵队、炮兵团、教导团。这些部队的官兵，在1934年盛世才整编时，东北抗日军占80%以上，到了1944年国民政府接收时，这些部队番号未变，但东北抗日军官兵只占20%左右，在个别部队占到50%左右，合起来东北抗日军官兵在部队中不过5000人。另外l0年间被淘汰下来的老弱残废的抗日军共约2000人，其中，有的在地方机关中当小职员，有的操体力劳动过活，更有流落街头，沦为乞丐的。行政院参事李溥霖在1947年1月24日给善后救济总署副署长郑道如笺函中有这么一段话：“前东北抗日军为保卫国家民族转战于东北，再战于新疆，又被虐杀于盛氏，死事之惨非文字所能形容，所遗老幼妇孺及昔年被迫逃亡之义民皆流落于迪化、兰州等地，生活艰苦，道路阻长，东归不得，极尽还乡之思。”这是一个国民党官员对义勇军官兵十余年生涯真实的概括。

　　1947年1月24日，行政院参事李溥霖致善后救济总署副署长郑道如笺函

　　万里返乡

　　尽管历尽千辛万苦的义勇军老兵们一直思念着东北的故乡，但国民政府到1946年9月，才开始登记散居各地的义勇军老兵，准备资遣东北义民还乡。在善后救济总署登记造册的有：迪化6061人，兰州2488人，共8049人。为确保这项工作顺利开展，1947年4月15日由社会部主办，邀请交通、国防、审计各部及善后救济总署、卫生署、东北行辕等有关机关参加，组织成立了遣送委员会，并在迪化、哈密、酒泉、兰州、西安、徐州、南京等地设立遣送站。国民政府拨款40亿元作为遣送费用。1947年5月18日，迪化遣送站开始首批遣送，兰州一带义军也于6月1日开始向西安遣发。义勇军老兵们终于分批踏上了还乡之路。

　　1947年4月14日，社会部致善后救济总署代电

　　义勇军的返乡之路漫长而艰辛，他们乘车和步行结合，从新疆省会迪化到哈密，再从哈密经过甘肃省的肃州(即酒泉)到达兰州;从兰州转到陕西省的咸阳后，坐火车沿着陇海铁路线，经过西安、开封、洛阳到徐州，从徐州坐火车沿着津浦铁路线到南京，再转车沿着京沪铁路线到上海。在跨越了大半个中国后，义勇军老兵在上海坐轮船，穿过东海、黄海、渤海，到达东北的营口，终于再次登上了东北的土地。

　　义勇军万里返乡图

　　参与资遣工作的李溥霖在1947年7月29日给郑道如笺函中有描述该路途的一段话：“此次万里还乡，由天山以西越过三千里之沙漠戈壁，东入玉门，又经两千公里之长途而达全国中心之兰州，再由兰到陕乘陇海路火车到徐州，全体义民扶老挟幼，已因营养之极度欠缺而面黄肌瘦，罹于疾病，又因迢迢万余里之奔波，多衣不蔽体，或败絮满身，仍挂破棉衣，或露肉裸腹，无法行走，为状至惨。”可见路途之艰辛已达何种程度。

　　义勇军老兵从新疆返回东北前后有五批。第一批865人、第二批1608人，第三批280人、第四批1238人、第五批509人。超过14年的等待，他们终于等到了抗战胜利和返回家乡。最后一批还乡义勇军老兵是1947年9月19日到达东北的，这一天，恰好距九一八事变爆发，过去了整整十六个年头!

　　91岁的东北抗日义勇军老兵返经上海赴东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