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二个活动据点就是省立第二中学。在这中学念书的庄碧君虽是新党员,缺乏经验,但年青热情,活动力较强。她与另一个党员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逐步打开了局面,从校内到校外,积极发展“游击之友”,并发展了在电力公司营业部工作的女青年刘×为党员。每逢星期日和假期,她们都在同学家中活动,同读进步书籍及介绍我们复印的《前进报》、宣传品等来教育群众。
省立二中在水母湾拐弯的素波巷内,距离洪门小学不远,洪门小学的“游击之友”竟然和省二中的进步学生结合起来,组织了一个秘密读书会,并请林照明参加指导。
我们另一个活动据点就是广东大学。在这所大学中,我领导下的党员,如上所述,开始只有陈玲一人,后来发展了女同学黄莹洁为党员,庄碧君在省二中毕业后也考进了广东大学念书。据她们了解,还有另一条线领导的女党员李×,党的力量本来不少,但广东大学斗争环境比较复杂,日、伪及国民党特务都渗入活动,工作特别需要隐蔽、慎重,所以发展“游击之友”不如中、小学校活跃。为了和农民结合,她们分别与同学一起,在附近农村办起妇女夜校及农民识字班,把活动范围由学校扩展到农村去。陈玲由于在大学时间长、活动多,引起敌人注意,我于1945年夏天便把她紧急撤往东江游击区。
1944年夏,梁广以地下党广东省委名义找我联系,嘱我通知北江特委书记黄松坚来广州在我家接头。我用预先约定的秘密通讯方法通知黄松坚。后来他们在我家谈了两天,谈的内容是如何在北江大力发展武装斗争问题。现在只记得他们曾谈过邬强率领队伍往北江时联系不上的情况,其余的当时旋听旋忘了。
黄松坚临返北江时,着我准备回北江重搞武装工作,并带几个党员和进步群众同去。林照明、何福和等知此消息,都异常振奋,每天早晨跑步,锻炼身体。到了初冬,大家正整装待发之际,梁广突然传达省委新指示:为了迎接抗日战争的胜利,准备武装起义,里应外合,配合我游击队解放广州,因此决定我不回北江,继续留在广州参加准备武装起义工作,并详细布置了任务。鉴于我当时的工作基础,多是青年知识分子,不适应新的斗争形势要求,必须迅速把工作重点转向工人方面。当时在业工人都为洪门工人休憩室所控制,梁广知道我的旧友周真正在洪门会当宣传科长,便决定我抓紧这社会关系,打进洪门会核心里工作,以便通过休憩室接近工人群众,建立党的工作基础。
周真原是电器工人,我在30年代初结识的朋友。“九·一八”后和我一起参加河南精武体育会的抗日话剧宣传队活动。后由我介绍他当农村小学教师,又大力帮助他当新闻记者。抗战开始后,由于他善于钻营,在报界已有些地位。广州沦陷后,他办了《粤星》、《成报》两小型报,销售颇多,获利甚丰。同时又投靠汉奸冯壁峭。冯当洪门会理事长时,便拉周真当宣传科长。冯当伪番禺县长后,又通过周真做生意,大发卖国财。为了打开社会关系,找他叙旧,佯称在内地教书失业回来后,生活困难,请他加以援手。每当见面,他招待十分殷勤,但对介绍职业问题则推三推四。我的政治面目,他不清楚,但我过去的抗日活动,他有所深知,估计他对我怀有戒心,且我的社会地位已逐渐巩固,也不急于求他。当接到省委新指示后,适逢南武中学被汪伪省府接收,改为纪念大汉奸伪省长陈耀祖的“德明中学”,我借口失业在家,饥饿堪虞,催促他帮助早日解决职业。1945年初,他便先介绍我在《粤星报》当记者,然后才又介绍我在洪门会本部宣传科工作。周真对我态度的转变,后来才知道是由于当时日本败征已露,汪伪政权正处在风雨飘摇中,冯壁峭及周真急于准备后路,一方面在番禺县地区慑于我珠江纵队威力,想和我游击队联系;一方面又与陈策(抗战胜利后,陈策任广州市市长)秘密搭线,妄图作“狡兔三窟”之计。周真又曾告诉我,写短评文章时,既不要得罪国民党,也不要得罪共产党。大概由于上述原因,对我的态度才有所改变。
洪门会本部设总务、调查统计、组织、宣传四个科。洪门会对休憩室的控制是通过派在休憩室的指导员进行的,这些指导员都由洪门会的科股长充任。周真虽担任休憩室的指导员,但却很少过问,只由文书代他管理。周真当时所依靠的文书冯某,是余美庆领导下的党员同志。我后来和他接触多了,也知他是个进步青年,对他非常信任,他积极帮助我组织新休憩室。在我打进洪门会后,周真却对休憩室态度积极起来,他向我透露:将来不管国民党回来也好,共产党回来也好,只要掌握了实力,就不怕他们不要你,所以请我代他掌握好现有休憩室,并鼓励我大力组织新的休憩室。这真是“正中下怀”了。在日本投降前的四五个月中,曾组织起机器纺织、机器制造、香烟业等6个工人休憩室,连同周真原来掌握的工人休憩室共有13个(时间久远,有些休憩室名称已记不起来)。从此接近工人群众的机会较多,局面亦逐渐打开。但由于时间短促,只在工人中发展少数“游击之友”,未能建立起党的基础,后来才知道,其他线领导下的党员,也有打进一些休憩室里工作的。
为了准备武装起义,除进行组织工作外,同时积极开展秘密宣传工作以扩大我游击队的影响。这时正好在西关成立洪门小学分校,由林照明当校长,钟文钜介绍来的党员何杰当教务主任,从东江回来失掉党组织关系的李秀清当训育主任,张竹筠亦调到分校工作,整个分校都在党的掌握中,秘密印刷点便转移到分校来,更利于大量秘密印刷。
我们秘密散发宣传品采取下面几种方法:1.通过党员、“游击之友”送给亲朋。2.邮寄给经选择的对象。汉奸们接到我们的宣传品都很惶恐,说“‘老八’都知道我住址了”或“‘老八’来警告我了”!3.广州在夜间11时即停电,并实行宵禁,但日本兵只在马路上巡逻,不敢进入横街小巷。我们就在这时候活动于横街小巷中,或在街道墙上,或在厕所里面,以代用品作浆糊把宣传品张贴,纵或遇见伪警,亦可掩饰过去。另外则将传单叠放在当风之处,借风吹散,翌晨人们路过,就可捡到。有一位当伪警察的“游击之友”,曾多次在电影院散发,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在抗日战争胜利前夕,我们党员已发展到12人,“游击之友”亦有20多人。由于时间短促,对准备武装起义的贡献不大,加以形势急剧变化,蒋介石在美国援助下,水运新一军、五十四军和沿粤汉铁路派十三军回广州,抢夺抗战胜利果实。武装起义,配合我游击队解放广州虽已成为不可能的事,但同志们却曾以无比的激情,英勇的行动来作过一些准备工作,是值得一书的。
1945年的夏天,北江特委书记黄松坚派陈长源夫妇(又名陈行之)回广州,通知我恢复沦陷区工委组织,由我当书记,陈当副职,并说形势变化,他即来广州,着我准备。我于是介绍陈到《成报》当校对并撰述。由于陈的生活未稳定,工作又极忙,未及接上党的领导工作。
日本宣布投降后,冯壁峭因和新任广州市长陈策勾搭上关系,被委任为保安总队队长,周真亦当上该总队的政治处主任。未几,保安总队被调往南海官窑、里水改编。我从王仲华那里已知珠江纵队正在南海、三水一带活动,于是前往官窑,拟通过周真策反一些队伍投奔我游击区,谁知周真手中毫无实力,空走一趟。因为黄松坚约定来广州,又惦念广东大学学生反甄别考试的斗争,稍作逗留,便离开官窑。及抵广州,原来黄松坚已经来了。
*作者于1941年由中共北江特委派往广州沦陷区工作,1945年夏任北江特委沦陷区工作委员会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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