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百岁老人讲战斗故事
来源：穆立新   2024-10-31 15:39:03

　　2024年4月20日下午两点多，蠡县籍在保定的退休教师李清方先生和我到保定市直第二干休所阅览室采访了百岁抗战老干部孙兢(孙玉璋)。我们与老人的侄子孙冰清联系好后，本想在干休所阅览室等候，当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就看到一位身体较瘦但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在房间走动，锻炼身体。我看过孙兢老人的视频，认出了他，于是给老人打招呼：“孙主任好!”他热情地把我们迎进屋落座。孙兢老人思维敏捷，双目明亮，他兴致勃勃地回忆起抗战往事及其以后被捕的情况。

作者穆立新采访百岁老人孙兢

　　孙兢，又名孙玉璋，河北省蠡县留史村人，1924年4月24日出生，1938年，他虚岁15岁时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抗日工作，在蠡县六区任青年抗日救国会主任。

　　他家境贫困，父亲30多岁就去世了，母亲管着3个儿子，吃不上饭。参加抗日工作后，自己做小米饭吃，组织上一个月发给他5元的菜金。

　　他在地方上工作，看到有很多青年都当了兵，母亲送儿子、妻子送丈夫参加八路军打日本鬼子的场面让人感动。老人说：虽然当兵打仗有危险，但不当兵有的老百姓也被敌人杀害了，鬼子是残暴的，战争很残酷。

　　日本鬼子出动，老百姓就得跑，跑得一个人都没有，什么都不留，就连牲畜都不能留下。不跑不行，被敌人抓住，问谁是党员干部，不说就得受酷刑甚至被杀害。当时抗日政权组织有青救会、青抗先、妇女救国会、农民协会、工人协会等。

　　1942年“五一”大扫荡，少数人坚持工作，其他人员分散隐蔽，孙兢回留史村担任党支部书记。王家营村距离留史村几里地，该村有一个中学，白天学生上学，晚上孙兢他们开会，商量抗日的事，与日伪军打仗是经常的，当时干部不怕死。他说自己一直身体好，与逃跑有关系，一跑几十里地。

　　“五一”大扫荡后，他们有三种斗争形式：游击战、挑帘战、地道战(地道隐蔽)。挑帘战是不掀门帘不打。3个人1组活动，地方干部晚上行动，敌人晚上一般不敢出来。接着孙兢老人回忆起几件事：

　　一、拿(攻取)炮楼

　　蠡县北郭丹炮楼，李树芬是联络员。该炮楼两层，敌人上到第二层，把梯子往上一系，就安全了。怎么拿呢?早晨李树芬与区小队联系好，提前约定，手榴弹一响，你们就进。日本人是以华治华，这个炮楼上没有日本鬼子，有12个伪军。孙兢他们冲进去时，只见李树芬手上举着手榴弹对敌人说：“你们投降吧!不然我炸死你们。”这样单人拿炮楼，伪军跪地求饶，被放回家了。大百尺是据点，有日本鬼子，大百尺到高阳县城有5个炮楼。

　　王营有一个中心炮楼。“五一“大扫荡后，3里至5里一个炮楼。孙兢调到四区大百尺任抗联主任兼副区长。他说：万安村属四区，有个”铁脖子“，是游击组的，被敌人抓住砍了三刀，没死。后来此人任村党支部书记。那时候抗日，老百姓也不怕死，遇上危险，怕也得死，所以人们不怕。

　　二、挖地道

　　环境残酷，为了隐蔽，也为了更有效地打击敌人，各村干部群众挖地道。孙希亭是村武委会主任，他父亲挖地道，挖得不达标，他情急之下动手打了父亲，又给老人认错、道歉。一次敌人扫荡，追孙希亭，他逃跑时被日本鬼子开枪打中了睾丸，打流(烂)了，他捂着跑了三里地，后经村干部和乡亲掩护，在地道养伤，请医生救治痊愈，解放后曾任村干部。

　　孙兢他们挖地道，几个村挖通了，村通村，里面有掩体。一次敌人封锁了地道，拿枪瞄着，孙兢过不去。他脱下衣服一甩，转移敌人注意力，趁机一闪，快速通过。这样做需要智慧和胆量。老人说：蠡县最早发明的地道，后来地道能防水、防毒气，咱们的人对环境熟悉，还能利用地道打击敌人。

　　三、炸桥

　　留史村南边有一座桥，从潴龙河南通往河北，河中有水，敌人通过这座桥就能扫荡留史村。孙树是该村人，为了把桥炸掉，他在河的南岸先把船上放少量炸药，算着时间，点燃导火索，船顺流而下，经几次试验，到达桥下时，刚好爆炸，然后他将船装满炸药，就用这种方法把桥炸断了。

　　四、智逃

　　一次，六区公安员李哲被敌人捉住了，绑着两只手。怎么跑呢?想办法。他先尿裤子、后拉屎，有臭味。他对看管的敌人说：“我要拉屎，拉到裤子里多脏“。敌人放开他时，撒腿就跑了。

　　五、报信

　　李凤章是留史村的联络员，是内线，受抗日政府领导。敌人要包围该村，他得到消息，就送信，干部群众就能提前逃跑。他那次送信，受到敌人盘查，喊：“口令“，他没说对，敌人开枪打死了他，把他的鞋脱下拿着去请赏。

　　六、打游击

　　老人在六区时，留史村的孙月僧和老人同岁，此人很聪明，抗战特别勇敢。一次开会，他被分到李家佐执行工作任务，孙兢被分到大王村。孙月僧路上遇到了汉奸，他跑敌人追，后来被敌人包围在孙大雨家屋内。他带有五颗子弹、四个手榴弹，一枪打死了一个敌人，谁也不敢进了，他坚持了三天三夜。最后，敌人挖房顶，把他打死了。他是共产党员，牺牲时只有16岁。孙兢把他的英雄事迹写喽，刊登在了《冀中导报》上。

　　孙兢他们行动时，经常看到日本鬼子，有青纱帐的季节，好转移。庄稼成熟喽，收割时取穗，留着秸秆，易于隐蔽。

　　七、调他到北京

　　1944年前，孙兢在蠡县城工部工作，后到保定做地下工作。1944年的一天，领导突然让他到任丘报到，参加训练班，训练了3个月，发给8块现大洋进北京。

　　李凤林在北京三里河开了个皮毛货站，孙兢他们以此作掩护，做地下工作。

　　八、不幸被捕

　　过了3年，1947年孙兢被敌人逮捕。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在北京西40华里处冀中军区开一个会，他参加了。按照党组织的安排，让他带一个女的到北京。会后，他们上了一辆车，同行的另外还有一个女的、一个男的。孙兢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当时没有介绍各自的姓名。快到火车站了，那个男的下了车。孙兢等他回来，他没回来。军警封锁抓人，警察把孙兢等3人抓到监狱，把他单独关到一间房内。审讯时，他说：“我不认识这两个人，只是坐的同一辆车。你问她们，如果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任由你们处置。”

　　家人知道孙兢被捕后，为了救他，卖了一处房子。因为花了钱，大百尺一个人出了一封证明信，北京行辕主任写了一封信，把他保了出来。后来孙兢才知道，和他们一起坐车的男人是奸细，老人说：“是黄村国民党警察局抓的我。那个奸细后来被我们的人枪毙了。”

　　孙兢老人接着说：现在回想起来，日本侵略中国，早有安排，敌人在事变前两年就准备好了。国民党散兵跑得快，不抵抗。八路军最受老百姓欢迎，在哪儿住，号房，先扫街，再给各家各户担水，守纪律。谁好谁坏，老百姓最清楚。军民团结，亲如一家，是八路军能打败日本鬼子的关键。

　　九、继续工作

　　孙兢出狱后回家，与耿庄村的女青年结婚。他们上学时就认识，打日本时，孙兢在她家住过。她是留史村的外甥女。他们交往3天时间就结婚了。之后，孙兢参加学习班，经组织审查，因他被捕没交代，保守住了秘密，有了结论。1948年，他随军入保定，进城工作。

　　开始孙兢在公安局当秘书，后在白洋淀下乡一年。1952年保定日报社调他，公安局不放。他对公安局领导说：“让我去吧!”就这样，孙兢当了20年的记者。之后，38军接管，搞阶级斗争一年，再调到深圳，又调回保定信访处，最后在地委党史办任副主任离休。1986年进的干休所。

　　十、享受和平生活

　　孙兢老人说：“我妻子有心脏病，没生孩子，她85岁时去世了。我侄子孙冰清，从上初中、高中，到读大学，我都供着，一直到参加工作。他是特级教师，今年82岁，我跟他一起生活。”

　　“我身体很好，坚持锻炼，上午走5千步，下午走5千步。早晨7点半准时出来，下午1点半出来运动。”这时，老人用拳头顶了顶笔者的肚子幽默地说：“肚子是软的，代表健康。你的肚子是硬的，不行，缺乏锻炼。”“人没有事干不行，我搞了阅览室，让老干部们看书、看报，进行学习。墙上标语是我用毛笔写的。还出黑板报，剪报纸，把报纸上的重要内容剪下，粘在旧刊物上。我去年剪了20本，今年已经剪了15本。以此丰富老干部们的文化生活。”

　　孙兢老人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始终关心国家大事。关注国际动态，世界上有的国家的人民还遭受战火之苦，我们要支持、同情正义的一方，为其呐喊，为其鼓与呼。我的目标是，再活5年，看到台湾回归祖国。”说到这里，老人眼中放射出晶莹的亮光，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

　　作者简介

　　穆立新，男，1966年7月出生，大学本科文化，河北省高阳县人。系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中华诗词学会、河北省文学艺术研究会、河北省散文学会、冀中抗战研究会、保定红色文化发展促进会、保定市作家协会、保定市书法家协会会员，一些诗歌、散文、书法作品被中国诗歌网、中国散文网、河北共产党员网、河北省文联公众号、《中国纪实》《齐鲁文学》《北国作家》《河北法制报》《燕赵农村报》《保定日报》《保定晚报》等网络报刊采用。近年多次参加诗歌、散文、书法大赛并获奖。其著作的爱国主义教育图书《高蠡寻梦》2022年11月，由光明日报出版社出版发行。2023年9月27日，其被中央电视台《艺术传承》栏目聘为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