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倒列强除军阀——北伐阵亡的黄埔1期生（之二十至二十二）
来源：“大宋讲古”微信公众号   2024-07-16 16:11:54

　　黄埔军校的成立，是因为战争的需要。所以，黄埔军人的命运从报名入学那天起就注定了，那就是：打仗——阵亡——(没阵亡的)晋升——继续打仗——阵亡——(没阵亡的)晋升——继续打仗……

　　对于黄埔军校第1期生来说，毕业后先是东征——阵亡——(没阵亡的)晋升——打杨希闵、刘振寰的滇桂军——阵亡——(没阵亡的)晋升——再一次东征——阵亡——(没阵亡的)晋升——北伐——阵亡——(没阵亡的)晋升——再次北伐……

　　当然了，北伐是头等大事，所以，倒在北伐战争各战场上的黄埔1期生，超过了两次东征作战和与滇桂军“内讧”阵亡人数的总和。因为是国共两党联合北伐，所以北伐阵亡者有国民党员也有共产党员，其中最著名的国民党人是潘国聪，最著名的共产党人是“黄埔三杰”之一的蒋先云。

　　在这里，我对北伐战争本身不置褒贬，只陈述历史事实：

　　国民革命军北伐，又称国民政府北伐、中国国民党北伐，是1926年至1928年间，中国国民党领导的国民革命军向北方的国民政府和各地方势力发动的内战，因为国民革命军战场由南向北推进，故又简称“北伐”或“北伐战争”。

　　1925年6月13日，国民党中执委决定将设在广州的中华民国陆海军大元帅大本营改组为国民政府，将麾下各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7月1日，以实行“打倒列强、除军阀”、实行“国民革命”为目标的国民政府建立，汪兆铭出任主席，胡汉民、谭延闿、许崇智、林森任常务委员。7月6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成立，汪兆铭出任主席，胡汉民、伍朝枢、廖仲恺、谭延闿、许崇智、蒋中正任委员。8月26日，军事委员会将黄埔学生军和辖下各地方部队整编为国民革命军，分为第1、第2、第3、第4和第5军，由蒋中正、谭延闿、朱培德、李济深、李福林分任军长，得到了苏联派遣顾问及金钱、武器弹药等援助，各军也仿照苏联红军，均设立政治部和党代表。至此，国民革命军正式诞生，简称国军。

　　许多以民国史专家自称的写手，张口闭口“国民党军”，实则是无知到以为“国民党军”就是“国军”简称的由来;每当在网络上和电视机里看到类似煞有其事的历史虚无主义者，都会让我有忍禁不住(此处做禁不住便意之解)之感，哈哈!

　　1926年初，广州国民政府统一广东全省，李宗仁统一广西全境，并归附广州国民政府，两广革命根据地统一，奠定了发动北伐战争的基础。7月，国民政府共收编扩充国民革命军至八个军。7月9日，国民政府成立北伐军，总兵力约10万人，由蒋介石担任总司令，兵分三路：主力部队进攻湖南、湖北;中路进入江西;东路驻守广东东部，伺机进入福建。北伐军主力起兵广东，连夺长沙、武汉、南京、上海等地;进至华中时，国民政府内部因对苏联与中国共产党态度不同而分裂，北伐陷于停顿;宁汉复合后，国民革命军继续北上， 西北冯玉祥、山西阎锡山部加入北伐。

　　1928年6月，北伐军攻克北京。安国军总司令、安国军政府海陆军大元帅张作霖(奉系)从北京撤往东北，随后在皇姑屯被炸死;其子张学良于年底宣布东北易帜，归顺国民政府。至此，广州国民政府完成了中国形式上的统一，成为了中国的唯一政权。

　　1926年7月至1928年6月间，黄埔军校师生(没参加北伐战争的第1期生很少，比如共产党人和留苏学生)先后参加了第一次和第二次北伐。第二次北伐时，国共已经分裂，共产党人基本没有参加。

　　实事求是地说，参加北伐的共产党人不多，因为他们毕业后基本被中共党组织派回各自的家乡发动群众闹革命去了。

　　下面，就听我来说说在北伐战争中阵亡的黄埔第1期的毕业生们，以姓氏首位拼音字母为序：

　　黄埔1期生中的北伐阵亡者(二十)：江霁(1904-1926)，安徽霍丘人，国民党员;最高职务或军衔：国民革命军第1军第2师连长，军衔不详。

　　江霁的父亲江濯存从政，民国初年曾任安徽省谘议局议员，家有田七十五亩。江霁于县立高级小学毕业，上海澄衷中学肄业。

　　1924年春，由管鹏介绍，江霁加入国民党，并推荐投考黄埔军校。5月，江霁来到广州，考入黄埔军校第1期第1队学习，参加“孙文主义学会”活动。

　　1925年，江霁随部参加了第一、二次东征作战和与杨、刘部的战斗，历任教导第1团见习，东征军总指挥部侦察队长、排长。

　　1926年，江霁随部参加北伐战争，任国民革命军第1军第2师连长，在南昌战役中阵亡，年22岁。

　　黄埔1期生中的北伐阵亡者(二十一)：蒋铁铸(1903-1927年8月28日)，又名：世福，字：锄非，蒋先云堂弟，湖南新田县大坪塘乡大坪塘村人，国民党员;最高职务或军衔：国民革命军第1军第26师第64团第1营营长，中校军衔。

　　蒋铁铸七岁开蒙读书，与堂兄蒋先云、蒋光萃等，同读于大坪塘村私立保合小学校;毕业后，又与蒋先云等受业于塾师胡熙甫门下。

　　1917年，蒋铁铸考入湖南省立十三联合中学，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

　　1923年，蒋铁铸中学毕业后加入湘军。同年冬，蒋铁铸赴广州，进入大本营军政部陆军讲武学校学习。

　　1924年，蒋铁铸随队并入黄埔军校第1期，编入第6队学习，参加孙文主义学会活动。军校毕业后，历任军校教导第1团见习，入伍生队排长。

　　1925年2月，蒋铁铸随部参加第一次东征作战，从排长逐步升任国民革命军第1军第1团第1连连长，并兼代第1团第3营营长。随部参加与杨、刘部的战斗，10月，蒋铁铸率部参加第二次东征作战。

　　1926年，蒋铁铸随部参加北伐战争，改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第5补充团(团长蒋先云)团附兼辎重队队长，不久升任国民革命军第1军第26师第64团第1营中校营长。

　　1927年3月，蒋铁铸率部进发至长江下游闽、赣、江、浙等省。6月，行军途中顺便回家省亲，奉父命与桂阳县泗洲寨陈土杰的孙女陈秀芝完婚。8月28日，蒋铁铸在龙潭战斗中阵亡，年24岁。

　　黄埔1期生中的北伐阵亡者(二十二)：蒋先云(1902年8月17日-1927年5月28日)，原名：蒋湘耘，别号：巫山，湖南新田县大坪塘乡人，共产党员，最高军职或军衔：国民革命军第11军第26师第77团团长兼党代表，上校军衔。

　　蒋先云的父亲蒋继堃是清末秀才，母亲肖玉秀，人称“大脚婆”，性情开朗;蒋先云兄弟姐妹八人，先云排行最小，有五个哥哥，两个姐姐;大哥蒋先烈，跟随孙中山革命，参加同盟会，1913年，在湖北进行反袁活动，在武昌被杀。

　　蒋先云早年入保合小学读书。1917年，15岁的蒋先云跳级考入湖南衡阳省立第三师范学校，在校期间，他发起成立了“学友互助会”，并主编《岳麓警钟》月刊。

　　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蒋先云在湖南发起成立了湘南学生联合会，被推选为总干事，与夏明翰、黄静源共同领导组织湘南25个县学生罢课运动，是当时的湖南学生运动领袖之一。

　　1921年初，蒋先云组织成立了革命团体“心社”，他亲笔起草了心社章程，其宗旨是：“牺牲个人利益，图谋群众幸福，结合真纯同志，谋社会实际改进。”同时，蒋先云加入了社会主义青年团，宣传新文化运动思想，传播马克思主义。10月，蒋先云曾向刚从上海参加中共“一大”之后来到衡阳的毛泽东汇报湘南的青年团工作。同年冬，由夏曦、夏明翰介绍，蒋先云加入中国共产党，是湘南最早的共产党员之一。

　　1922年春，20岁的蒋先云从省立第三师范学校毕业。同年夏，受中共湘区区委书记、劳动组合书记部湖南分部主任毛泽东的指派，到安源路矿，协助李立三参与工人俱乐部的领导工作，任文书股长，后来担任安源中共党支部负责人。经李立三介绍，蒋先云与李立三的小妹李抵欣结婚。9月中旬，蒋先云与李立三、刘少奇一起领导发动了14000多人参加的安源路矿大罢工。11月，蒋先云赴湖南常宁水口山铅锌矿，组织工人俱乐部。12月，蒋先云领导发动了3000多人参加的水口山矿工大罢工，并担任党支部书记、工人俱乐部主任。当时的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主任邓中夏曾高度评价说：“水口山铅锌矿罢工其雄壮不亚于安源路矿”。

　　1924年，因组织工人罢工，正被北洋政府悬赏通缉的蒋先云由中共湖南党组织选派、经毛泽东、夏曦、袁达时介绍投考黄埔军校第1期，在1200余名考生中名列第一。8月，在中共广州地委(后又改为广东区委，又称两广区委)的领导下，第一个黄埔共产党支部成立，蒋先云当选为第一任支部书记。黄埔党支部从600多百名在校学生中发展了80多人加入共产党。军校毕业后，蒋先云留校担任校长蒋介石的秘书。

　　蒋先云在校期间“学术两科，冠于全校”，与贺衷寒、陈赓被并称为“黄埔三杰”;校长蒋介石“爱之如手足”，党代表廖仲恺赞其为“军校中最可造就的人才”，政治部主任周恩来称其为“军校中的高材生”;从入学开始一直到毕业考试，蒋先云囊括了所有科目成绩的第一名，创造了黄埔军校史上一项“后无来者”的奇迹。

　　1925年1月，蒋先云与李之龙、贺衷寒等发起成立“中国青年军人联合会”(原定名为“青年军人代表会”)，当选为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即主席)。“青军会”出版会刊《中国军人》和《青年军人》，由蒋先云担任编辑和主要撰稿人，因此有“黄埔三杰——蒋先云的笔”之称(另外两杰分别是“贺衷寒的嘴”和“陈赓的腿”。但同为黄埔1期的后起之秀李默庵不同意这个说法，他说“黄埔三杰”指的是：“文有贺衷寒，武有胡宗南，又文又武李默庵”——这是另一个栏目的事儿了，咱们日后再说)。“青军会”发展迅速，成立仅两个月会员就达二千多人，一年半后竟增至二万余人。蒋介石说：“将来革命成功后解甲归田，黄埔军校这些龙虎之士只有蒋先云才能指挥。”

　　2月，蒋先云随部参加了第一次东征作战，任黄埔教导1团第1连党代表，曾两次负伤。6月，在广州与杨希闵、刘震寰部的战斗中，蒋先云只身带领一个连冲进市中心，占领了滇军总指挥部，立下奇功。后调任蒋介石侍从参谋、国民革命军第1师第2团第2营营长。8月，蒋先云随部参加第二次东征，任第1军第3师第7团党代表，曾三次负伤，亲率敢死队一举攻占了惠州城。同年冬，蒋先云被任命为第1军第3师政治部主任。

　　1926年1月，蒋先云参加了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3月，“中山舰事件”后，具有双重党员身份的蒋先云第一个公开声明脱离国民党及国民革命军第1军，保留了共产党党籍。尽管如此，“老蒋”对“小蒋”的信任丝毫未减。6月，由于校内的“中国青年军人联合会”与“孙文主义学会”两派斗争与纠纷越演越烈，蒋校长下令取消两组织后，以校长的名义在“《广州民国日报》”署发成立“黄埔同学会”的第一号公布，委任蒋先云为首、包括曾扩情、贾伯涛等九人的筹备委员，负责成立一个能团结两党师生的同学会。“黄埔同学会”成立后，蒋介石任会长，“扩大哥”曾扩情为秘书，蒋先云为监察委员。7月，蒋先云随部参加北伐，任北伐军总司令部秘书，后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直属补充第5团团长，转战粤、湘、赣、鄂各省，老蒋小蒋，相得益彰。在攻打孙传芳老巢南昌时，蒋介石亲临前线督阵，却遭敌包围，危在旦夕，蒋先云孤军迎敌，掩护蒋介石脱险，赢得了“突破重围，火线救主”的殊荣。

　　北伐途中，国民革命军一路战斗一路收编。为了扩充实力，为黄埔1期的优秀毕业生们安排前程，一路成立直属于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的补充团，黄埔1期生中的佼佼者此时纷纷升任上校团长，如俞济时(补充第4团上校团长)、蒋先云(补充第5团上校团长)、何昆雄(补充第6团上校团长)、关麟征(补充第7团上校团长)，以及李仙洲、李园等。有人说蒋校长为了表示对蒋先云的重视，特意加封蒋先云陆军少将军衔，我没有看到相关资料，所以未敢从众。

　　1927年初，据说蒋介石深爱其才，特许蒋先云以国民革命军第1军第1师师长(此时，第1师代师长王俊刚刚调任浙东警备司令，由第1师副师长薛岳代理第1师师长)要职，前提是“必须发表退出共产党的声明”，蒋先云不为所动。2月8日，蒋先云接到周恩来的密信，要蒋先云到武汉工作。2月14日，蒋先云离开南昌来到武昌，在时任全国总工会副委员长兼湖北省总工会负责人刘少奇的领导下，任中共湖北省军委委员、武装部长兼湖北省总工会工人纠察总队总队长。他积极扩大纠察队，尽最大努力从各种渠道获得更多武器，按军队编制进行训练，工人纠察队壮大成为一只拥有5000余人、3000多条枪的武装力量。

　　冥冥之中，似有造化弄人。4月11日，蒋先云之妻李抵欣(1906年1月14日-1927年4月11日)于武昌红十字医院病故，年21岁。

　　“四·一二事件”后，武汉国民党中央宣布开除蒋介石党籍，武汉国民政府宣布罢免蒋介石一切职务。4月15日，武汉召开了30万人声讨蒋介石的大会，蒋先云作为大会主席团成员，发表了讨蒋演说，表明了自己与蒋介石彻底决裂的心迹，倡议成立黄埔学生反蒋委员会。4月23日，“反蒋委员会”成立，公推蒋先云为主席，在武昌阅马场举行声势浩大的武汉各界三十万余人参加的“讨蒋大会”，通过了《反蒋宣传大纲》、《告(黄埔军校)各期全体同学书》等文告，并出版《讨蒋特刊》，高呼：“昔日校长，今日校贼!”“蒋贼不除，世无天日!”随后，中央军校武汉分校的师生们拿他们的黄埔1期同学、武汉中央军校学兵团少校、张治中副官洪君器的人头祭了旗。(被处决的“天子门生”——黄埔1期(之三))

　　然而，中共中央代表兼中共湖北区委书记张国焘对蒋先云并不信任，下令对蒋先云立案调查，他甚至对人说“他(蒋先云)要不去投靠蒋介石，我不姓张。”这让蒋先云非常心寒和苦闷。虽然没有查出什么问题，但组织上也不再信任和重用蒋先云了。5月，武汉国民政府决定继续北伐，25岁的蒋先云被任命为国民革命军第11军(兼军长张发奎)第26师(师长杨其昌)第77团团长兼党代表，率部北上河南。5月28日，蒋先云率部在河南临颍与奉系军阀激战时左脚中弹，带伤跨马，举刀率队冲锋;再次中弹后人马俱翻，蒋先云仍高呼不绝：“冲锋!冲锋!向前杀去!”师长令人送他回后方疗伤，他对师长说：“我蒋先云不捉住张作霖，决不下火线!”最后不顾师长劝阻，又让士兵护卫，重跨战马，向前冲锋，直到被弹片击中后阵亡，年25岁。

　　国民革命军中，下一个做这样无谓的死亡冲锋的，是抗日名将张自忠。

　　战后，《向导》报文章称赞蒋先云：“临阵负伤，三仆三起，仍追敌不稍退，这是何等的勇将!”

　　1927年6月8日，周恩来在武昌中央军事政治学校主持蒋先云追悼会并发表沉痛讲话，恽代英致悼词，号召“同志们，踏着蒋先云的道路前进!”罗章龙撰写了悼诗：“东南北战斗犹艰，战士升腾武胜关。千古悲风临颖路，中原忍见将星残。”

　　并无史料表明，张国焘对蒋先云的阵亡有何表示。

　　蒋先云阵亡后，遗体由其兄蒋麓山和侄儿蒋方正运回家乡，葬于家族墓地。蒋先云墓位于大坪塘乡大坪塘村境内，高1.5米，长4米，坐东朝西。

　　1946年，同姓亲族为蒋先云立石碑。

　　有人说毛泽东是蒋先云的入党介绍人，乃是误传;也有人天真地设想：“如果蒋先云不死，会不会成为1955年的元帅呢?”历史不能假设，如此设想如同“如果蒋先云不死，能不能躲过四年之后的共产党内的肃反运动呢”的假设一样不着边际;也有人说，正是因为蒋先云与蒋介石关系非同寻常而始终得不到组织的信任才抱必死之决心开赴前线拼命的。

　　1949年后，中共新田县委、新田县人民政府把蒋先云烈士墓列为德育教育基地。

　　1984年，蒋先云的黄埔军校同期同学徐向前在其回忆录里称“蒋先云是我的良师益友，他斗争坚决，作战勇敢，头脑敏捷，堪为青年军人的模范”，并题词：“蒋先云烈士永垂不朽!”现存于新田博物馆。

　　1993年，肖克为蒋先云故居题词“蒋先云烈士纪念馆”。

　　2011年，蒋先云故居被列为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2012年10月24日，新田县在举行“蒋先云烈士故居修缮工程开工典礼”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