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师未捷身先死——意外死亡的黄埔1期生（之十四）
来源：“大宋讲古”微信公众号   2024-07-31 16:07:18

　　早期的黄埔军校，大门口有着这么一幅对联：

　　上联：升官发财，行往他处;

　　下联：贪生怕死，勿入斯门。

　　横批：革命者来。

　　真的有这么一幅对联，抑或这只是早期黄埔师生中间流传的一个相互激励的口号，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就像没有人知道它的出处一样。这一点也不重要，因为全国各地不少离经叛道、胆大妄为之徒已经陆续行往此处了，尤其是南方的年轻人;因为一来周边各省信息通畅交通便利，二来东南诸省素有南下粤港闯荡的传统。而对于北方人来说，第一消息闭塞路途遥远，第二奉北京国民政府为正统的居多，知道广州大元帅府的人少。那时的广州，是造反之地，是革命之地，而真的不是升官发财之地。

　　对于某些同样不贪生怕死的黄埔1期生来说，进入斯门，可谓“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们没有倒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而是因为种种突发的、意外的原因，就在风华正茂的年代去世了……

　　黄埔1期生中的意外死亡者(十四)：郭景唐(1902-1966)，曾用名：郭景，字：仰汾，陕西武功人，国民党员;最高职务或军衔：国民革命军第98军副军长，中将军衔。

　　郭景唐之父务农，家境贫寒;郭景唐从县立国民高级小学及国民中学毕业。在陕西陆军讲武堂肄业后，曾任陕西靖国军第3路第1支队排长。

　　1924年2月15日，由焦易唐(国民党籍国会议员，陕西政界耆宿)介绍，郭景唐加入国民党。由于右任(时为上海大学校长)推荐，郭景唐考入黄埔军校第1期。5月，郭景唐被编入第2队学习。在校期间，郭景唐任第2队第4分队副分队长。11月，军校毕业。

　　1925年2月，郭景唐随部参加第一次东征作战，后奉派返回北方的国民军服务，历任陕北国民军第2支队、国民军第3军第3师、陕西陆军第3师、国民革命军第2集团军第10军下级军官。

　　1928年9月，郭景唐任国民革命军第2集团军暂编第21师(师长杨虎城)第1旅第1团中校团附。

　　1929年7月，蒋冯决裂，由于不满冯玉祥排斥异己，杨虎城率部投靠蒋介石，国民革命军第2集团军暂编第21师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1集团军新编第14师(师长杨虎城)，第1旅旅长仍由冯钦哉担任，郭景唐先任第1团中校团附，后升任第3团上校团长。12月29日，冯钦哉带领第1旅全部人马，冒着大雪两昼夜急行军二百里，乘大雪全部开进驻马店。

　　1930年元旦，国民革命军第1集团军新编第14师第1旅占领驻马店。唐生智派兵出击，想夺回驻马店，双方反复争夺阵地，战斗激烈，最激烈的地方就是驻马店车站，前后六、七次易手。车站第五次被唐生智部夺去后，第1旅的邢海亭团长亲自带领敢死队提着大刀从铁门下钻进车站，英勇砍杀，终于再次夺回车站。邢海亭团攻下车站后，伤亡惨重，冯钦哉旅长命郭景唐团接手守卫车站。在对方凶猛的攻势下，郭景唐团再度失守。郭景唐退出车站后，看到冯钦哉提着马刀督战，忙向冯旅长报告，想要说明战况，冯钦哉根本不听，挥起马刀就砍。郭景唐身手敏捷，躲避迅速，未被砍中。他赶忙组织退下的官兵，拼命反攻，又夺回车站。4日晨，杨虎城带领增援部队赶到，将唐生智彻底打垮。3月，郭景唐调任国民革命军第7军新编第14师补充第1旅第1团上校团长。10月，新编第14师改称国民革命军第17师(师长杨虎城)，郭景唐改任第17师第49旅(旅长冯钦哉)第1补充团上校团长。

　　1931年3月，国民革命军第17师奉命扩编为第7军，辖第17师与第42师，杨虎城因突袭驻马店、击败唐生智之功，被擢升为国民革命军第7军军长兼第17师师长，旅长冯钦哉顺位升任第42师师长，团长郭景唐升任第42师少将副师长。

　　1932年，占领洛阳后，杨虎城率部西返，杨部第7军升格为国民革命军第17路军，杨虎城升任总指挥兼陕西省主席，孙蔚如升任国民革命军第38军军长兼第17师师长，冯钦哉升任国民革命军第7军军长兼第42师师长，郭景唐仍任第42师副师长。第17路军又被称为西北军，此时队伍已达到6万多人。

　　11月11日，中共红军长征后，红4方面军在总指挥徐向前的率领下向西转移，中央军胡宗南第1师紧跟尾追，陕西当局大为震恐。为防堵红军入境，西安绥靖公署主任杨虎城急忙调集第17路军各部兵力，加强陕南商洛地区的防务，严密布防，但却未能阻止红4方面军入陕。红4方面军进至漫川关东康家坪、任岭地区时，国民革命军第42师在师长冯钦哉、副师长郭景唐的带领下，占据漫川关，从前面堵住了红军前进的道路。胡宗南的国民革命军第1师两个旅由郧西进至漫川关东南任岭、雷音寺、七里峡、古庙沟一线，将红4方面军合围在漫川关以东的康家坪、任岭之间只有十余里地幅的悬崖峭壁之中，企图将红4方面军一网打尽。红4方面军则集中兵力，乘敌立足未稳之机，组织坚决而迅速的突围。

　　11月23日，红4方面军分左、右两纵队，分别经库峪、汤峪进入关中平原，直逼西安。国民革命军第1师(师长胡宗南，黄埔1期)出汤峪跟踪追击，与其他追击部队先后进入关中，企图与西安绥靖公署杨虎城部配合，合击红军于关中平原。11月底，胡宗南师追至炉丹村一带，将红军后卫梯队两个师(红10师和红12师)截断，再次对红军形成包围之势。

　　在这种艰难局势下，胡宗南、郭景唐和徐向前这三位黄埔1期同学进行了一次夜间秘密碰头，双方发生了剧烈的冲突，最后不欢而散。第二天，双方摆开阵势激战，三位老同学杀了个两败俱伤，还搭上了一个第2期小师弟的性命：胡宗南师独立旅前卫团第2团团长李庞(黄埔2期)阵亡，团长以下伤亡官兵数百人，陕军方面一个警备旅被歼，红军伤亡也很大，红10师代师长曹光南阵亡。

　　11月29日，红4方面军由盩厔县(今陕西周至县)南的新口子南下，再次翻越秦岭，经汉中盆地，于12月10日夜渡汉水，进入川北大巴山区。胡宗南在汉中驻扎期间，经常来西安与老同学郭景唐见面，共叙同学友谊。

(蒋介石与胡宗南)

　　1933年1月1日，日军在山海关制造事端，炮击临榆县城。中国守军还击，揭开了长城抗战的序幕。中央急调国民革命军第17路军参加长城抗战，杨虎城令冯钦哉、郭景唐率第42师出陕抗日。由此，国民革命军第42师成为第一个参加抗日的西北军队。长城抗战结束后，第42师部队返回原驻地，抵达西安的当晚，郭景唐将此次出陕抗敌的情况向杨虎城做了详细汇报。

　　1936年2月1日，郭景唐叙任陆军少将军衔。12月，“西安事变”前夕，国民革命军第17路军编制如下：总指挥杨虎城，参谋长韩光琦，第38军军长孙蔚如，第17师师长孙蔚如兼，第7军军长冯钦哉，第42师师长冯钦哉兼，第42师副师长郭景唐。

　　12月12日拂晓，杨虎城打电话给冯钦哉，说蒋介石不接受他和张学良的要求，张副总司令已下令扣蒋实行兵谏，要第42师迅速集结，进驻潼关，防堵中央军进犯西安。冯钦哉立即命令第42师由朝邑等地向大荔集中，向潼关进发。由于部队行进缓慢，到达潼关时，潼关已被中央军樊崧甫部占领，冯钦哉部随即停止调动，转入观望。中央军入陕后，樊崧甫迅速与冯钦哉电话联络，“劝其顾念国家艰难，固守原防，静待解决”。

　　13日，杨虎城先后派续范亭(新1军参谋长)、续式甫(西安绥署办公厅主任)、冉寅谷(西安绥署参议)、许海仙(第42师派驻西安办事处处长)、赵子余(西安绥署参议)、鱼存之(杨虎城私人财产管巡人)等人为代表，到大荔劝冯钦哉与杨虎城合作。中央政府也先后由于右任出面，派薛岫东，何应钦派陈××(曾任西安绥署办公厅主任)、胡逸民为代表;孔祥熙出面，派姚大海(CC骨干)、周俊卿为代表，河南省主席刘峙出面，派杨子恒(杨虎城旧部)为代表，都来到大荔要求冯钦哉拥护中央，营救蒋介石。冯钦哉召开了有副师长郭景唐、旅长柳彦彪、团长李子清、王饮轩、王明勤、行海亭、黄维华、潘禹九等参加的军事会议，大家一致认为杨虎城偏听张学良的命令，是“背叛党国”、“背叛领袖”，大家一致拥护蒋委员长。于是，冯钦哉任命李子清为大荔警备司令，指挥该团及四个独立营担任城防，其余六个步兵团布置在城外，由副师长郭景唐指挥，准备配合中央军进攻西安，营救蒋介石。

　　14日，冯钦哉军长派郭景唐副师长和少校参谋徐思贤，由大荔到潼关与樊崧甫接洽。在郭景唐赴潼关前，冯钦哉指示见到刘峙后应陈述以下两个要点：一是报告刘峙，第42师在军事上有把握消灭张张学良和杨虎城，营救委员长脱险不成问题;二是愿意领衔通电全国，申讨张、杨。郭景唐到潼关见到刘峙，当面表示：“本师追随委座多年，决不盲从作乱，现集结朝邑、大荔一带，巩固防务。如东北军、共匪南犯，决予痛剿，对陕军当设法收容，乞转呈层峰，毋以该军为念。” 郭景唐的表态深得前黄埔军校教官刘峙的赞许，潼关方面便拟了一个通电稿，由郭景唐在电话中念给冯钦哉师长听，电文内容大意是说张、杨背叛中央，劫持统帅，勾结共产党，破坏抗战等等。冯钦哉军长听了表示完全同意，并愿领衔发出，当时署名的还有刘峙，樊崧甫、黄杰(黄埔1期)、俞济时(黄埔1期)、董钊(黄埔1期)等中央军将领。

(张学良与杨虎城)

　　樊嵩甫关于“西安事变”的情况及其态度等致孔祥熙、何应钦密电(1936年12月14日)限即刻到：南京，代行政院长孔、军政部长何：密。据四二师郭副师长、徐参谋寒日先后由大荔来潼面称：

　　1)据本师参谋长与驻陕办事处长元由西安回称：此次西安事变初起时，委座在临潼，闻警即微服上山。后经叛军白凤翔部寻回，当由杨主任接赴西安，献衣贶食，尚称优厚。陈参谋长与邵委员元冲在西安北招待所，邵欲起避，当被戕害，据[?]辞公无恙。钱主任在杨寓与其余诸公亦均平安。邵力子夫人跳墙，弹伤，等语。

　　2)本师追随委座有年，决不盲从作乱。现集结朝邑、大荔一带，巩固防务。如东北军北窜，共匪南窜，决予痛剿。对陕军，因关系过深，未便反颜。战事果起，对陕军得设法收容。乞转呈层峰，毋以该军为念云。郭副师长系黄埔一期同学，在该军服务八年，一切当可负责。定删辰回大荔防次，与冯军长商洽后，即与职共同，通电拥护中央。冯军长、郭副师长忠勇卫国，深堪钦佩。拟恳宠赐较优名器，以示怀柔为祷。樊嵩甫。寒亥。参战。印。

　　12月19日，于右任一行抵潼关，设“宣慰使行辕”于潼关车站的一列车厢内，冯钦哉派第42师副师长郭景唐前往潼关与于右任联络。于右任打电话给杨虎城，要求入陕，杨虎城在电话里答道：你如果以陕西人的身份回三原扫墓、探亲，我派兵去欢迎你。如以“宣慰使”的身份回来，请回。于右任密电南京国民党中央：“南京中央执行委员会钧鉴：密。蒋鼎文同志返京，西安情况计已察悉，右任于(效)晨到潼，徐总指挥庭瑶、樊军长崧甫及冯钦哉部副师长郭景唐均在此晤商中，一切情形，当续陈。如有指示，请电潼关。

　　至此，黄埔军校1期生郭景唐跟随其顶头上司冯钦哉，彻底脱离了杨虎城的西北系，投向蒋校长即蒋委员长。

(于右任)

　　1937年3月，国民革命军第17路军进行扩编，冯钦哉部被编为第27路军，并取消了第7军的番号，以第42师第126旅为基干，扩编为国民革命军第42师，冯钦哉辞师长职，柳彦彪继任师长，郭景唐任副师长兼第124旅旅长，王克敬任第126旅旅长;以原第124旅为基干扩编为第169师，武士敏任师长，秦逸民为参谋长，辖第505、第507旅，旅长由行占鳌、王宏业担任。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郭景唐出任中央军校第7分校学员总队总队附，曾参加过娘子关战役等。

　　平心而论，黄埔军校1期生郭景唐加入西北军后，升迁缓慢。此时，他的那些留在中央军中的同期同学们，不少人已独当一面、升任中将师长甚至更高了，而他却一直都是副职。这应该与郭景唐的个人才干无关，而是始终以黄埔生身份在杂牌军序列遭受排挤的结果。

　　1939年3月，国民革命军第42师和第169师合编为国民革命军第98军，隶属第14集团军，由第14集团军代总司令冯钦哉兼任军长，柳彦彪升任副军长兼第42师师长，郭景唐仍任少将副师长，武士敏留任第169师师长。10月，武士敏接任第98军军长，王克敬升任第42师师长，郭景唐(终于)升任第169师中将师长。12月，郭景唐率部随国民革命军第98军参加了冬季攻势作战。

　　1941年4月中旬，国民革命军第98军进驻中条山后，日军曾八次进攻第98军阵地，均被击退。日军集中大批兵力，在侯马、运城一带从夏县向山区进攻，国民革命军第5集团军曾万钟部、第93军刘戡(黄埔1期)部、游击第6纵队毕梅轩部均未能守住各自的阵地，致使日军从夏县攻上中条山的唐王山高地，并占领了附近的关帝庙等山头。武士敏军长闻讯后，立即命令第169师师长郭景唐务必拿下唐王山高地。参谋处长蔡画一和机要参谋石中立随同一起指挥作战，使用两个团的兵力向唐王山的日军据点发动攻击，日军用迫击炮还击，火力猛烈，无法接近。于是军部决定，两个团以营为单位将轻、重机关枪集中起来，分成八个火力突击组，每组配备十挺轻机枪，四挺重机枪，要求每个持步枪的士兵尽量多带手榴弹，一波又一波地向日军的火力点发动攻击，日军阵地变成了一片火海。第1团团长冯汉英身先士卒，率一个连的兵力冲上了唐王山高地，击毙日军百名，一举夺回唐王山。随后，第169师派出两个营，一个营游击在埝掌附近，一个营游击于夏县附近。一次，中校参谋朱建中率领的便衣谍报人员发现日军企图越过铁路线偷袭我军，他们随即与友军一起对日军发动攻击，击毁开进村中的坦克车一辆，便衣队与日军展开了肉搏战，中校参谋朱建中不幸牺牲。在这次游击战斗中，第169师消灭日军数百名，迫使日军退出铁路线。

　　5月7日，自感稳操胜券的日军，于傍晚时分突然一齐出动，由东、西、北三面“以钳形并配以中央突破之方式”进犯中条山地区。樱井省三中将指挥的第33师团一部及独立混成第4旅团一部约万余人，从阳城方面向董封镇一线攻击，东北线驻防的守军主要有国民革命军第14集团军司令部、武士敏第98军，以及第15军、第93军等部。7日晚，日军向第98军阵地发起进攻，武士敏率领所部郭景唐第169师与王宏业第42师拼死抵抗，在董封东西线上与敌激战，多次击退日军进攻。王村一战，将日军2000余人击溃，毙滨田大佐以下700余人。中条山战役前后历时一个多月，中国参战军队约十九万人，被俘虏三万五千人，遗弃尸体四万两千具，有两万多人投敌;日军战死673人，负伤2292人。蒋介石称此役为“抗战史上最大之耻辱”。

　　在中条山战役中，国民革命军第98军几乎全军覆灭，武士敏率部转移到太岳腹地，奉命据守岳南，休整补充，建立了南岳抗日政权，与在岳北的八路军南北呼应，双方曾有口头协定：

　　(一)岳南缺乏粮食、布匹、食盐，由岳北给之。

　　(二)双方均为了共同坚持太岳敌后抗战，停止政治上军事上的互相攻击，以增抗战力量，武士敏下令所属各县停止反共活动。

　　(三)互通情报，互派参观团、代表团到对方参观，由此不独上层书面信件时有往来，而下层官兵的友谊亦日臻敦厚。

　　(四)敌寇“扫荡”友军，我军自动增援友军，配合反“扫荡”。老百姓一时誉之为“真正的统一战线，国共合作的模范”。(——《薄一波文选》，P29-30)

　　7月15日，彭德怀、罗瑞卿向时任太岳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兼决死第1纵队政治委员薄一波、决死第1纵队副司令员兼太岳军区副司令员牛佩琮、决死第1纵队司令员兼太岳军区副司令员李聚奎以及八路军第129师师长刘伯承、政治委员邓小平发出电报，具体内容如下：

　　薄牛李及刘邓军委：

　　顷接十七日(六月)电悉，目前应确定争取武军抗战，其方针如下：

　　(一)发动各部向武士敏、郭景堂及旅团营连献旗慰劳，积极争取武军合作抗战，召开联欢会等。

　　(二)与武士敏、郭景堂诚恳谈判，要求拒绝武誓彭之挑拨离间，在坚持团结，坚持抗战，坚持进步原则下，我们可帮助。

　　(三)发动群众公开反对武誓彭之挑拨离间，指出武誓彭历来挑拨离间、破坏抗日团结之各种事实，并应把反武誓彭的斗争开展到各级机关及基本群众中去，到所有友军中去，到国民党中去，争取绝对多数，一切火力集中反对顽固分子武誓彭一人，不涉及其他任何人。(——《左权军事文选》，P712)

　　到了9月，在山西省境内，坚持抗击日本的军队，就只有国民革命军第98军了。第98军在沁源县建立的岳南抗日根据地，是插入日军心头的一把尖刀，成为了威胁日军侧背的重大障碍。九月中旬，日军集中临汾、晋城、平遥、介休等地的主力部队两万五千之众，陆空协同，围攻太岳山区的第98军。国民革命军第98军将士浴血奋战，战况惨烈，无数将士献身报国，全军减员至2000余人。20日，日军继续增兵，分九路持续猛攻，武士敏利用地形，以机动战法，分头迎敌。战至28日，终因日军的优势兵力、火力和空军轰炸，被迫节节败退，包围圈越缩越小。29日，武士敏率警卫部队赴马头山前沿阵地指挥战斗，在不到五平方公里的东西峪上空，十一架日机轮番轰炸，分布在玉皇岭、马头山、黑虎峪、玉井山的第98军阵地几易其手，在日军的飞机大炮狂轰乱炸下，第98军伤亡惨重。武士敏见势孤援绝，弹药将尽，便把所部分为七个纵队，由师长郭景唐、王宏业带领，分别向外突围，武士敏自己则率两营步兵，自西峪口东南冲出，企图进至白晋公路突围。武士敏在腿被炸伤的情况下，裹创再战，率部冲锋七次，毙敌三百余人，头部又被炮弹炸伤，直至牺牲。郭景唐所率第169师则陷入重围，不得不率部重新打回西峪，将士们浴血力战八小时，歼敌极众，最终突围。

　　11月，中央调刘希程(黄埔1期)继任第98军军长，副军长郭景堂、彭克定(黄埔2期)，参谋长姚升瀛(黄埔2期)，第42师师长王宏业，郭景唐兼第169师师长。

　　国民革命军第98军历经半年时间，跋山涉水，挨饿受冻，征程艰难，穿越山西、河南、陕西交界处的山区，跨过了黄河。据老战士回忆，饥饿的他们不得不冲进沿途老百姓种的玉米地里，生吃玉米棒;郭景唐副军长告诉老乡们，不要打他们，让他们吃饱，最后按玉米芯算钱补偿老乡们的损失。

　　1942年夏初，国民革命军第98军终于回到陕西，在西安为武士敏军长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国民政府追认他陆军上将军衔，并在抗战胜利后特颁荣字第16号荣哀状以褒忠扬烈。晋冀鲁豫边区政府通令全区各地举行悼念仪式，并将武士敏殉难地区(沁水县东部)改名为士敏县，新华日报华北版为武士敏烈士发表社论和悼念文章。国民革命军第98军副军长兼第169师师长郭景唐回到陕西时，受到西安各界人士的热烈欢迎。第98军改归胡宗南(黄埔1期)指挥，大部分陕籍官兵调到宝鸡、汉中休整改编。

　　1943年2月到1944年12月，国民革命军第98军奉调至广西，郭景唐率部先后参加了鄂西会战、桂柳会战等战役。

　　1944年12月，国民革命军第98军和第42师的番号被撤销，部队缩编为第169师，隶属国民革命军第26军，郭景唐赋闲在家。

　　郭景唐回归老家后，为了提高家乡人民的文化水平，在家乡武功县郭家庄兴办私立明日小学一所，造福家乡人民，这是武功县境内最早开办的小学之一。

　　郭景唐还联合国民党元老焦易唐与王德茂，四处筹集资金，将陇海铁路从咸阳修到了武功，并在武功修建了两个火车站，一个为现在的普集火车站，一个是现在的杨凌车站，至今在火车站的北站台上，还保留着邵力子题写的“武功车站”的石碑。

　　郭景唐平时很是平易近人，经常回家乡时，走到村口，就解下武装带，蹲在村口和村民下棋搭方。后来，总有许多人来到村里，打听他们师长的下落，叙说郭师长对他们如何好，如何冒着生命危险，带着他们从中条山杀出一条血路，回到陕西的情形。

　　1947年3月5日，郭景唐退为预备役，仍保留少将军阶，当选为国大代表。

　　1948年3月，郭景唐当选立法院立法委员。

　　1949年5月20日，解放军进驻西安，郭景唐因各种原因，未能从兰州乘飞机飞往台湾。在陕西华县被捕后，郭景唐被押回家乡武功县批斗，并被宣布将在武功镇漆水河滩进行公审公判和枪毙，家里人为他准备好了棺材与寿衣，准备收尸，谁知是虚惊一场，枪毙的是别人，他和兄弟只是陪绑。随后，郭景唐以反革命罪被判刑十五年，于陕西华县监狱服刑。

　　1965年，十五年刑满释放，郭景唐被安排在铜川碎石场劳改。

　　1966年，郭景唐将军因为打过仗，所以被任命为爆破队队长。早晨，郭队长去查看前一天晚上爆破的山石，被山上滚落的山石击中，不幸去世，年64岁。

　　随后，郭景唐的尸体由老家郭家庄的几个侄子用架子车从铜川拉回，葬于家乡。

　　戎马生涯二十载，郭景唐没有倒在九死一生的战场上，却倒在了山上偶然滚下的石头下，令人不胜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