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事变发生,东北刘尚清、莫德惠、王树翰等几位老先生在北平观望几天以后来到南京,住在王树常家(东北军人,任军事参议院院长),准备往西安请张学良释放蒋先生。王树常跑来跟我商量,我说我不能做主,我回去再与果夫商量。陈果夫那时真了不起,非常沉着,他说这事他也不能做主,他要去问戴先生(季陶)。果夫先生去问戴先生回来说:“戴先生只说:’我是看大门的,我是看大门的。‘这么一句话,他的意思是说你们要走旁门、后门,你们去走好了,我不看旁门,也不看后门。”果夫并且告诉我要何敬之(应钦)预备飞机飞西安,结果因为天气不好,飞机在太原降落,他们还没有往西安走,蒋先生已经脱险了。
十二月二十五日,张学良护送蒋先生到洛阳,有人打电话告诉我这个消息,颇出我意料之外,即电何敬之查询。何先生说:“真有其事,人已至洛阳,并且还通过电话。”证实了这个出乎意外的好消息,我高兴地邀了几个朋友到夫子庙老万全喝酒庆祝,出门一看,人山人海,鞭炮声响彻云霄,原来是何先生把消息告诉电台广播,很快地传到各处,我首次体会到广播的力量。
二十六日,我们迎接蒋先生回南京,张学良也坐另一架飞机来京,住宋子文家。次日晚,我去何敬之家,他正好至张汉卿处,我等他回来。他一看到我即说,西安事变你有百分之二三十的责任。我问他这话怎么说,何先生说:“我刚去看副总司令,我跟他说我们是朋友。我问张:‘事情已经过去了,为什么你搞这么一下子?’张说:‘老实说吧!旁人的主张是一半,受气也是一半。受气嘛:一则国府授勋这个有,那个有,唯独我没有。二则我买三部汽车,海关不免税,看不起我张学良。三则齐某人在南京一件一件的搞我,中央从不制止,中央用我不如用他。’”我说:“何先生,你看看,他讲这些完全是小孩子的话,什么授勋不授勋、汽车不汽车,这还值得谈吗?至于说是我搞他,果然是我的话,我很光荣,凭我一个书生,一个中央政治会议的秘书,手无寸铁,我有什么力量能使他造反,张汉卿这个人您听听他的话,这还说得出来吗?”何敬之是老实人,觉得我说的话也有道理。
这事以后没几天,陈果夫跟我提到说:蒋先生回来,他向蒋先生报告在其蒙难期间有哪些人非常关心,说我也在怎么设法营救他。讲过后,蒋先生就问他说:“他做的事,你们都晓不晓得?”果夫说:“当然我也不敢说每件事都晓得,不过大事没有不跟我们商量的。”
综合何敬之与陈果夫两人的谈话,在西安期间,张汉卿很可能也跟蒋先生谈过。没几年以前,蒋先生还提到这件事,说我把张汉卿逼反了。蒋先生居然没有追究我,很是宽大。
以后王以哲也遇难,他当时还是卧病在床,叛军带兵进去,用乱枪把他打死。我要去吊祭他,立夫说不能去,他们会眼红,结果我派董其政去。
张汉卿结果被军事法庭判了十年徒刑,蒋先生向中央常会求情,改判交军事委员会,严加管束。旋蒋先生回奉化,张汉卿也到奉化,当时我在上海,刘尚清跟我说他要到奉化去看张汉卿,我说:“今天张汉卿倒了楣,你看见他好不好跟他说:如果他同意的话,我也到奉化去看他,为国家也好,为东北也好,总还有见面的机会,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刘尚清说:“很好!今天他倒了楣,难得你还有这个意思,我一定跟张汉卿说。”刘尚清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他把话都告诉张汉卿了,张汉卿说:“时间还早。”
关于东北军的善后问题,我在中央还可以说话。蒋先生那时不在南京,我跟他们商量以后,一切从宽,划出安徽为驻防地,由刘尚清去安排。
我从汉口和张汉卿见过那次面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和他见面了。
作者简介:
齐世英 (1899-1987),字铁生,辽宁铁岭人。1916年卒业于天津新学书院,负笈日本京都大哲学科,及德国海德堡哲经系。1925年学成归国,佐郭松龄筹办同泽中学。是年冬参预“回师奉天”之役,事败,蛰居新民屯日领馆,幸脱险走扶桑。次年返国,加入国民党,复赴日人入步兵习军事,间曾为中日外交奔走。1929年奉返国,应陈立夫之邀任中央政治委员会秘书,嗣迁委员,主持东北党务,并兼第六届中执委、国民参政会参政员,创办中山中学,及《时与潮》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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