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上,虽战乱频仍,但湖南却长期相对宁静。直至近代,洪秀全的“拜上帝会”教众也罢,蒋介石的北伐大军也罢,皆取道湖南呼啸而过,交战双方都不愿选择这里作为决战决胜的战场,更遑论作经营养息之地。——这也许是因为湖南一直贫瘠而闭塞的缘故。
中日之战进入相持阶段之后,湖南作为中部省份却站到了历史的风口浪尖上,成为全国抗战的中流砥柱。这样的历史际遇是因为中日之战的发展进程而出现的,有其偶然性,更多的还是历史的必然。
日本侵略者是中华民族有史以来最凶恶的敌人,其军政当局中从来就不缺精通中国国情的饱学之士,他们充分吸取历史经验制定了占领中华全境的长期战略,从甲午战争开始倾其全力付之实施:首先是占据台湾等岛屿并极力染指山东、辽东半岛,在上海租界驻军,对中国形成外海包围圈;然后占领东北全境,毕竟汉、唐、北宋、明等朝的统治地域都没有越过关外,积贫积弱的国民政府及广大民众对丢失东北不会有太大反应,更何况当时中国内患未除,冯玉祥、张学良、李宗仁、阎锡山等军阀在“九一八事变”前一年刚和中央政府打完惨烈的中原大战;第三步是蚕食华北,以淮河为界形成南北分治局面,日本人料想中国民众也大致可以接受,毕竟中国历史上南北分裂曾长达千年;第四步则是发动全面战争,效仿忽必烈灭南宋的进军路线,从太原、徐州两线南下,进攻四川,抄略江南,将国民政府压迫至东南沿海然后一举聚歼。
实际上,在中国国民的麻木中,日本人完成了前三步战略,至1937年“七七事变”时,日军在华北的进攻态势和当年的蒙古大军几无二致,所以其高层有“三个月灭亡中国”的叫嚣。——如果历史真的重演,就不会再有后来的湖南战场了。
但是,正当日本调集重兵准备从华北发起南下攻略时,国民政府抢先攻击上海日租界的数千日军。日本毕竟只强大了几十年,没有吞并大国的经验,其高层缺乏清醒战略头脑,顺着中方的意愿从本土和华北三次增兵上海,虽然三个月后最终打赢了淞沪会战,又顺势占领南京,但国民政府早已迁至武汉。之后日军仍然发动了原定的太原、徐州会战,但已无决胜意义可言。1938年8月,日军发起规模浩大的武汉会战,梦想一战定天下,但在逼近武汉后,国民政府又已迁至重庆。而征战一年多的日本陆军已经疲惫不堪,休整时间长达5个月,战争由此陷入相持状态。
这时日本在华部队已有150万之众,实力早已超出当年蒙古、满清大军的水平,但大部分日军要用于驻守大中城市,保卫自己的补给线,野战机动兵力很少。所以战争打到这一步就已经没有出奇至胜的可能了,很难再有大规模奇袭、急攻等军事行动出现,双方胶着一团拼消耗,谁的意志更坚定,更能经得起伤亡,物质供应更充足,谁就能坚持到最后。
这样的形势下,湖南地位彰显。国民革命军陆军总司令部设在湘西芷江,全国最强大的战略集团——第九战区的50万大军以湖南为根据地。因为日军中国派遣军主力在武汉地区,仍然掌握着战略主动权,湖南战区的任务极其艰巨:防备日军南下广东,东南方向兼顾江西战场,西南方向防备日军攻入贵州进军大后方,此外还要与第六战区协防日军向西沿长江航道入川。整个抗战期间,双方共计投入20万以上兵力参战的大规模会战打了二十多次,第九战区基本独立进行的达8次之多,而在湖南境内就有6次,四胜一平一负。经历战事之多,战绩之盛,为全国各省区所仅见。
湖南人坚韧的的“犟”劲在这样的历史时期又一次展露无疑,死死克制住了日军的凶顽。那时的国军的兵多是就地征召的,数十万湖湘子弟补入第九战区部队,包括第74军、第4军这样的铁血精锐,随时保证了部队的持久战斗力。1944年3月5日,湖南省政府主席、第九战区代司令长官薛岳上将在国民政府行政院会议发言中指出:“湖南省战时对国家贡献居全国之冠,每年除供给军棉7万担、军布300余万匹、军粮1000万石外,尚需接济邻省更大更多之需求。”这番话令与会者全体起立,掌声经久不息。日军也有类似评价,1944年10月,日军终于占领长沙后,第6方面军参谋长宫崎周一中将对司令官冈村宁次大将说:“湖南人自尊心强,排外思想旺盛,富于尚武风尚。”人称“中国通”的冈村点头称是,其实他早已以军长、派遣军总参谋长或方面军司令官的身份数次参与在湖南境内的会战,对此有更深的感受。
第一次长沙会战(1939年9月14日—10月)
日军中国派遣军为改善武汉地区防御态势,减轻来自鄂南、湘北、赣北方向的威胁并伺机击溃国军第九战区主力,在冈村宁次第11军编成下集结4个步兵师团共10万兵力南下,首次进入湖南境内作战。国军寸土不让,在湘北山地河流间顽强阻击。此次会战日军准备不足,组织较差,进攻阶段便有一些部队遭到侧击包围,会战后期日军撤退时因国军全面反击而一度陷入混乱,士气大受影响。日军承认“此次会战与南昌、襄东(即随枣会战)两次会战,颇有决战之势。在部分战场上,部分战况之激烈超过了诺门坎。”是役,日军伤亡2万余人,没有达成战役目的,属小败,但国军除了勇猛精神,在战术方面乏善可陈。
第二次长沙会战(1941年9月—10月1日)
为打击国军第九战区主力,摧毁中国军民的抗战意志,日本中国派遣军第11军(司令官阿南惟畿)在湘北岳阳以南地区秘密集结了第3、第4、第6、第40师团和4个旅团,共计45个步兵大队、26个炮兵大队,总兵力达12万余人,在狭窄正面将部队成梯次配备,采取纵深突破战术,直逼长沙。国军兵力达50万,但仍沿用以前数次会战中多路迎击的战法,未能形成坚强阻击,且无线电报大多被日军截获破译,以致日军迅速攻入长沙。国军意识到日军兵力抽调过度,其他驻地必然空虚,陈诚第六战区遂猛攻宜昌以作牵制。日军自认为已达成战略目的,逐次撤退,而因为此前突破过快,未对国军军、师级部队予以完整歼灭,在后撤途中遭到反复攻击,损失惨重。此次会战历时月余,国军损失7万余人,日军约2万余人,总的来说难分胜负。
第三次长沙会战(1941年12月23日—1942年1月6日)
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中国派遣军为策应香港及南洋方向的作战,于12月23日再次集结4个师团、2个旅团、3个支队共12万兵力,在阿南惟畿第11军编成内从湖南岳阳南下发起攻击,意在牵制第九战区部队,使其不得南下广东。国军一线部队根据事先反复研讨的战法,依托阵地逐次抵抗,诱敌深入,使日军误以为防守空虚,遂进入长沙城内,却始终无法攻克国军第10军顽强坚守的核心阵地。国军反击部队则逐渐对日军进行合围,切断其后勤补给线。日军清醒后开始退却,国军则连续开展阻击、截击、尾击作战,穷追不舍,对几乎弹尽粮绝的日军予以重大杀伤。至1942年1月15日,日军退过新墙河,恢复战前态势。是役,国军堪称全胜,共毙伤俘日军56000多人,是日军偷袭珍珠港后全世界范围内盟军第一次决定性的胜利,引起巨大国际反响。
常德会战(1943年11月2日—12月)
日军发起此次会战的目的仍是击溃第九战区主力,为此在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编成内集结了5个完整的步兵师团以及从另外4个师团抽调的相当于3个旅团的步兵部队,共计兵力15万人,其规模为武汉会战以来最大的一次。日军用心良苦,充分发挥其火力和机动力的优势,首先以一路兵力在江北发动攻势制造假象,使第六战区误以为日军意在入川,遂收缩兵力加强防守长江航道,为日军让出迂回空间;之后数路日军又南渡长江攻击湘西诸县,驱逐第九战区国军;清扫外围后,日军3个师团直扑常德。到这时战局已豁然开朗,常德之得失成为整个会战的关键,这实际上又成了兵力和意志的比拼。
常德守军是第74军号称“虎贲”的第57师8000官兵,斗志旺盛,咬牙顶住了日军倾其全力、动用包括毒气瓦斯在内一切手段的攻击,仅仅一个星期后57师就仅剩下1200多人,却仍然死战不退。此时国军10多万增援部队云集城外,这是日军曾经梦寐以求的决战时刻,但却因元气大伤,不得不全军撤回原驻地。常德遂有“东方斯大林格勒”之称。
是役,日军仅阵亡便超过1万人。有评论说,这是武汉会战以来国军“最有意义的一次胜利”。
长衡会战(1944年5月—8月)
此次会战是日军发起的投入总兵力达65万人的豫湘桂会战的一部分,其总的战略意图是打通大陆交通线,摧毁湘西南、桂北的中美空军基地。中方称平汉铁路郑州至信阳段400公里沿线的战事为豫中会战;粤汉铁路岳阳至衡阳段400公里为长衡会战(或称第四次长沙会战及衡阳保卫战两次战事);湘桂铁路衡阳至桂林段600公里为桂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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