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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治周末:寻访最后的抗联老兵
来源:半月谈   2015-06-19 09:29:56

  “我们见到老兵,他们就说‘孩子,我浑身都是眼子啊……’然后他们撩开衣服,肚子上,全是伤疤。这种时候太多了,我们都不忍目睹。”

  更让人不忍面对的,是老兵的陆续故去。

  “有的老兵已经不能述说了,我们到的时候,家人把棺材都买好了。还有一些老兵,我们只能找到他们的坟前,或是参加他们的追悼会……”

  眼睁睁见证着老兵的不断故去,曹保明愈发觉得,抗战文化已经成为最濒危的文化之一。“濒危到,我们一边抢救,一边面对着棺材、坟墓、追悼会,面对着不断地消失。多快的速度我们都觉得自己慢了。我们恨不得变成一个轮子,日夜工作。”

  无论承受多大的心灵震撼与时间压力,曹保明仍非常坚定:多难,这个工作也得做。

  口述和“超越口述”的那些

  几乎每一位老兵的家中,都有一个小包裹。这里面珍藏着他们用血肉之躯换来的军功章、奖章、证书和奖状

  “台上上来个大个子,足有一米八九高,肩膀很宽、身体魁梧,说话声音也洪亮。”这是黄殿军对“杨司令”的最初记忆。

  那是在1938年,东北抗联第一路军在濛江县(今靖宇县)召开万人抗日大会,杨靖宇站在木头搭建的台子上讲话,黄殿军和战友们坐在台下听。

  1940年2月23日下午4时30分,杨靖宇壮烈牺牲。日军剖开他的遗体,发现其胃已饿至变形,除了尚未消化的棉絮及草根,再无他物。

  老兵白庆臣告诉曹保明和其他志愿者,杨靖宇被害以后,日军将他的头颅装进盒子,上抚松一带村屯游街。“杨司令的头颅我见过,四方脸,留着胡子。那是在老林里被日本人追,没时间刮胡子啊!”

  1942年2月12日,与杨靖宇齐名的东北抗联第二路军副总指挥赵尚志英勇就义。据统计,东北抗联120多位师以上干部牺牲,这在抗日战争史上绝无仅有。

  东北抗联普通战士的故事,同样震撼人心。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年后,当事人再回忆九死一生的过往,依然老泪纵横。

  “有个老兵,当时是连长。他给我们讲怎么从山上往下背受伤的营长。往下背的过程中,鬼子还往下打枪,他浑身都是血。同行有他一个老乡,胆子特别大,说‘你背着营长走,我掩护你’,就这样,他把营长背下山,让担架队抬走了。他说得特别生动,激动时,眼泪都流下来了。”高敏说。

  采访老兵时,有子女在身边往往效果会更好一些。“有的老兵年轻时记忆清楚,常跟家人讲那些往事,现在老了,有时说不全的地方,子女在一旁就会更正或者确认。”张立山说。

  在高敏的寻访经历中,最让她印象深刻的一位老兵,是徐昆峰。

  徐昆峰15岁参军,跟着搞地下工作的老师,一路从老家山东滕州,追着鬼子打到东北。“老兵今年93岁,说话能说清楚,但想哪说哪,思维不是太灵敏。但你要说‘打仗’,他就把手给你看,上面都是伤。”高敏回忆道。

  浑身是伤,几乎成了东北抗联老兵身体上共同的印记。

  “在抢救老兵口述史的过程中,我意识到,其实老兵的思想和身体也是遗产。”曹保明对法治周末记者说,“每一位老兵身上都有刀疤、枪疤,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让我觉得,老兵的身体也是一种述说。这已经超越口述本身了。”

  几乎每一位老兵的家中,都有一个小包裹。这里面珍藏着他们用血肉之躯换来的军功章、奖章、证书和奖状。

  曾有一位老兵,因家中困难,家人把他的奖章拿去卖了。老人知道后,哭得异常伤心。

  “当老兵们用颤抖的手打开小包,把奖章别在胸前时,我们才感觉到,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和精神,换得了今天全世界的和平,而这也是对战争发动者最深刻的控诉。”曹保明说。

  作为寻访项目的主要发起者和负责人,曹保明亲自采写了40多篇文章。然而,让他惋惜不已的,是最初271份口述史的目标,有一半以上都无法完成。

  “10%到15%的老兵已经故去,30%到40%无法述说,5%找不着人。再加上老兵不断地去世,最终我们只采访到110位左右。”他说。

  “做对了,做晚了”

  “可能等到再联系时,他们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等不到书出版了”

  志愿者们采集到的口述史,经整理后统一上交曹保明。对文本要求异常严格的他,一度买了一兜子方便面,把自己关在一家小旅店的房间里,逐字逐句修改。

  “我日夜在干啊,一天只吃一顿饭,几乎是忘掉一切了,特别艰难。”坚持的信念,仍然是“想为人类留下老兵的珍贵遗产”。

  “每一位老兵的口述史都不是一次完成的,都有老兵及其家属的不断补充。我觉得这是个全民参加的活动。”曹保明说。

  截至5月底,第一阶段的口述史采访工作已经完成,现进入书稿整理阶段。曹保明和其他志愿者们都希望,这本“来得太晚”的书稿能够在8月15日之前出版面世。

  而志愿者们的采访笔记、影像资料等,也都终将交于吉林省档案馆和中国人民抗战博物馆收藏。

  一些志愿者继续帮助曹保明修改书稿。

  “最初的书稿,我们写完检查好几遍,以为没啥事儿了。到了曹主席那里,差一个字多一个字,他还会勾下去,标点符号都不落下,特别认真。”高敏说。

  这次经历,也让高敏对战争有了更深的感知。

  “以前就跟小学生学课文似的,没有从心里觉得抗战这么难。不是老兵亲自说,咱没有这个感触。他们那会儿太苦了,能活过来太不容易了,一场战争,上去一个连,回来就两三个人,有的连名字都没留下。”

  有些老兵见到志愿者,连道“共产党好,要不是共产党都不知道自己死哪儿去了”。志愿者们离开时,再回头,老兵还会远远地目送他们,跟他们招手。这让高敏每每想起,都觉得感动。

  张立山说,有些人听说这个寻访项目后,向他打听老兵的近况,“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助”。

  “老兵现在最主要的困难,在生活和经济上都有。他们从战场回来时大多伤残,大部分还在偏远地区。有些人的子女也有伤残,还有些人的子女不孝,所以他们的晚年并不幸福。但是,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心里的许多话,从来没有很好地述说。”

  因此,曹保明认为,这次采访,从某种程度上,给了老兵一个述说的机会。

  “我觉得,我们做对了。(但)我们不应该等到今天,我们做晚了。”他说。

  对于老兵生活状况的后续跟踪,曹保明坦言“没有精力”。

  “我们只是文化工作者,能做的只是相关书籍出来以后给他们一本,召开会议时再联系他们。也可能等到再联系时,他们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等不到书出版了。”

  这场东北抗联口述史的抢救战,给了曹保民极大的心灵震撼。如今,他已写下两万多字的感慨。他准备把这些文字作为书的前言,题目叫:“人类生命的读本”。(记者 高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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