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片穿透了手臂和头盔
包慰林负伤是在1985年12月。
在一次执勤放哨中,他通过瞄准镜发现了一些异样情况。似黑非黑的黎明时分,镜头里似乎隐隐有人影晃动,包慰林反复观察确认有五名敌方军工在运送给养。“按一个军工保障3至5人乃至7人的给养来算,5名军工所供应的据点人数十分可观。”
包慰林迅速向上级报告,而上级首长也迅速做出反应,要求必须在2个星期内摧毁目标。
为锁定目标位置,一班人员开始轮流观察,细致记录观测范围内每簇树叶、树枝的变化,一个多星期后,他们确认目标与一班所在位置的水平距离仅98米,二者中间隔着一个深度为60米左右的壕沟。
这是一次心理素质与军事技能的综合考验。因为发射必须在暴露区域,包慰林知道,首发必须“稳、准、狠”,要让对方没有还手之力,否则就会打草惊蛇,即使有后方高地的掩护,他们还是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而且任务也不可能圆满完成。综合考虑了时间、地形、天气等因素,他们决定在某日清晨5时48分发射炮弹。包慰林思虑再三,决定亲自上阵。
在采取行动之前,他又给家里写了一封信。此前,家人通过新闻已经知道了他上战场的消息。在前线,战士们通常在包子弹的牛皮纸上写信,因为条件限制,常常只写个地址,“虽然写了不一定就能发出去,但如果发出去了,家里人一看日期就知道他至少还活到了这个日子。”
发射炮弹的这天,包慰林带了一个士兵来到距猫耳洞17米远的发射点。他们用的是口径为82mm无后坐力炮,包慰林负责瞄准发射,战友负责装填炮弹。“整个过程很快,大概就1分多钟。”包慰林记得第一发炮弹发出后,自己曾有过短暂的困惑:只听到爆炸声,没有看到爆炸点,到底击中没击中?准备发射第二发时,他通过瞄准镜发现洞口冒出了青烟:击中目标了!
发射完毕,必须迅速撤退,否则对方的炮弹就过来了!两人趟着战壕里的泥水向隐蔽点方向撤退,但已经来不及了,反应过来的越军迅速做出反击,“轰”的一声,跑在后面的包慰林趴下时只觉手臂和头部一阵剧痛,随即陷入昏迷。醒过来时血液流绕在腰部,空气中都是刺鼻的硝烟味和弥漫的粉尘,十几米外的猫耳洞里,战友们焦急而无奈地看着他。好在得到我友邻阵地猛烈炮火的支援,才压制越军的火力,并渐渐地停止对他的攻击,就这样包慰林在战壕里躺了十几个小时,终于在傍晚时分被战友们抬下阵地。
当晚,简陋的帐篷里,临时战地医院的医生护士点着煤油灯、蜡烛给他做手术,将嵌入小臂和头部的弹片夹取出来,好在伤势不算过重,数天后,包慰林幸运地保住了性命。这次行动共摧毁敌屯兵洞、机枪火力点各一个,歼敌近20人,为我方有效控制山头、守住阵地、铲除隐患、减轻对我方阵地压力作出了重要的贡献,他也因此被济南军区授予一等功,一班获记集体一等功。
然而战斗还在继续。一直到1986年7月,包慰林才随队撤离麻栗坡,10月正式回到了家乡苏州。
忘不了的战友情
三十载春秋恍若一眨眼,再回首已是半生过去。
2015年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暨中国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也是济南军区67军参加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30周年。
对包慰林来说,参战经历不只是难忘的青春记忆,更是巨大的人生财富。“经过炮火洗礼后,心境会变得开阔,以后人生中遇到再多困难,想想那个时候那么艰难都挺过来了,就能处之泰然了。”
问及为何身负一等军功,却如此低调?他语调沉郁,“二等功的两位战士都牺牲了,生已不易,夫复何求?那些倒在老山脚下的烈士们才是真正的英雄,没有他们在前面的牺牲,就没有我们后继者的幸存,更没有今天的和平环境。”
4月5日,包慰林受邀参加安徽凤阳原595团对越参战三十周年和凤阳籍八位烈士牺牲三十周年纪念活动,现场拿出1万元捐给烈士家属和战友协会,他说,“钱不多,却是我的一片心意。在那种特殊环境下建立起来的战友情、兄弟情是不会因岁月流逝而遗忘的,我们永远会记住那个年代的你我他——战友。”
他还计划着7月要去山东邹城探看战友刘传喜。“传喜十七八岁进部队,是我一手带起来的。”让包慰林感觉心酸的是,战争给刘传喜留下了心灵创伤,退役后不久他就患上了精神分裂症,时好时坏,经常在家一边翻看部队的照片,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包班,包班……”
“看望他,是我的承诺,我一定会兑现我的承诺。”包慰林说,一起经历出生入死的考验,共同接受血与火的洗礼,这是一种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的浓浓的战友情。
至于头部的弹片,医生通知他隔3-6个月做复检,“如果没有什么影响,就让它们待着吧。” (曾雅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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