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军配合作战。”
说完,他钻进汽车,一挥手,果真给孙立人留下一句:
“Goodbye。(再见)”
孙立人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5月2日起,新38师为中国远征军殿后,向北徐徐撤退。5月9日,退至卡萨,知日军已抢先占领密支那,掐断我军退路;杜聿明主持军事会议,研究出路。
败军之际召开这种会议,气氛不会轻松。加上危急关头将领们各有各的打算,实难合拍。孙立人与杜聿明过去没有什么渊源关系,新38师本属张轸第66军序列,现在临时拨归第5军指挥。况且因为出兵仁安羌,俩人憋着一股劲。杜聿明认为兵败至此,与孙立人不听指挥,擅自出兵仁安羌,拉长了远征军防线有很大干系。孙立人则心有怨言,杜聿明作为握有实权的副帅,胸无全局,忽略东线防备,致日军夺占腊戍,断我后路,陷全军于绝地。
在军事会议上,杜聿明和多数将领提出各部穿越高黎贡山,分路回国的方案,并且要求新38师在卡萨以南地区继续阻击敌兵,为全军断后。
这一计划,与孙立人的想法格格不入。第一,他对绕过密支那,经高黎贡山回国不赞成。他认为,目前杜聿明手中尚掌握有4个师,应集中兵力;乘敌人立足未稳,实行强攻,夺回密支那、八莫,打开归国通路。第二,他对继续让新38师断后不满意。他知道,密支那以西以北全是热带丛林,纵横千里,渺无人烟,给养困难,前面成万大军如蝗群席卷而过,他的部队跟着别人后面走,恐怕连野菜树皮也没得吃。孙立人认为杜聿明偏心眼,危急关头,为救他的第5军,不惜拿新38师垫底。
孙立人不愿绕道撤退,杜聿明甚为恼怒,旁边的新22师师长廖耀湘更是火冒三丈。廖耀湘心里想,你新38师算老几,不就是在仁安羌拣了个便宜?老子新22师在斯瓦河打纵深防御战,与日本人头顶头,脸对脸,打了半个月,挡住日军两个师团的进攻,哪点比你们差。廖耀湘是个急性子,认死理不认活人。他正跟也不瞧孙立人,对杜聿明说:
“罢了,这种时候,只有自己靠得住,靠别人不行。我们各奔前程。”
孙立人与杜聿明已成僵局,经廖耀湘一激,崩了。而且,来卡萨开会之前,孙立人接到史迪威和罗卓英的电报,命令新38师随他们退往印度。于是,孙立人站了起来,毫不妥协地说:
“副座,以目前本师位置,离中缅边界尚有千里之遥,且道路艰难。而去印度只有300余里。古语曰,两利相较取其重,两害相较取其轻。既然都是撤退,何不选条近道。我决定本师先撤往印度,再假道回国。”
说完,孙立人拿起军帽,走人。
从杜聿明指挥部回来,孙立人立即部署部队改道向印度撤退。其时112团在温藻被日军包围。孙师长决定先解112团之围,打开通向印度的道路。
5月10日,孙立人率师主力向温藻急进。12日,在温藻火车站与日军接火。围攻112团的日军荒木部队,已苦战三日,精疲力竭,抵挡不住孙师的猛攻,向南溃逃。孙立人乘隙迅速撤出温藻,脱离战场,向西撤退。
通向印度的道路上到处都是被遗弃的战车和火炮,看车号正是英军装甲第7旅的装备。有的坦克被炸毁摆在隘路,当作路障。想起撤离曼德勒时,亚历山大给他那个“Goodbye”孙立人心中极为愤慨:
和英国人一起打仗,没有不败的道理!
有的中国兵气愤地在英军坦克上写下三个大字:王八蛋!
行走数日,开始进入缅印边境那加山脉热带丛林。这里既无道路,亦无向导。只能用指北针判别方向,偶见当地土人西去的痕迹,如扔下的纸屑、瓜皮、果壳,部队便循踪而往。
在莽莽苍苍的丛林中,新38师官兵跋山涉水,忍饥挨冻,日行群山之巅,夜卧草莽之中;日军围追堵截,缅奸为虎作伥,千难万险,九死一生。经20余日艰难奋进,5月上旬,全师官兵终于到达印度边境重镇英法尔。此时,清点人数,全师尚有7000余人。
新38师基本还是囫囵个。
要是没有穿越缅北野人山惨绝人寰的景象作比较,新38师走过的也许可以叫做地狱之路。但是,一和第5军部队的惨痛经历相比,新38师可算最幸运的了。
刚刚从一场劫难中挣脱出来,站到印度的土地上,新38师官兵的感觉是从地狱进入天堂。这里的山比缅甸的美,水比缅甸的甜,空气比缅甸的清爽,甚至太阳也比缅甸的明亮。
但是,这里毕竟是国外,是印度,是英国的领地,不是中国,不是自己的家乡。
孙立人命令部队就地宿营,构筑工事,擦枪抹油,整顿军容,剪发洗身,缝衣补裤,休整待命。同时,派出联络官,与英军接洽交涉。
英军驻印东方警备军团军团长艾尔文中将,是一个既傲慢又神经质的家伙。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听着中国联络官的陈述,时而看看指甲,时而梳梳鬓发,派头十足,神气活现。
听说是一支中国军队从缅甸退到印度,要求接济,艾尔文脸上露出蔑视而厌恶的神情,就象一个富豪遇上了乞丐。
从缅甸败回的军队是什么样子,他见过。前些天,驻缅英军溃败入印,那不叫军队,是祸水。士兵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蓬头垢面,胡子拉碴,指甲老长老长的。衣冠不整,枪械不齐。沿途抢劫虏掠,象饿狼一般,扰得四邻不安,鸡犬不宁。
英国皇家军队尚且如此,中国军队就更不用提啦。
这位英国将领慢条斯理地说:“这里是大英帝国的领地,决不能容许外籍军队进入。不过,你们是盟军,从人道主义出发,我们不能见死不救。但是,只能是收容。”
说到这,艾尔文直起腰来,以一个施主的目光,注视着中国军队使者惊诧的神情,比手划脚地重复道:
“收容,懂吗?”
中国人懂,你这忘恩负义,没心没肝的英国佬!
中午,联络官回来报告交涉经过,平时温文尔雅的孙立人此刻也火冒三丈,暴跳如雷,厉声问:
“没说我们是中国远征军?”
“说了。”联络官答。
“没说我们是从缅甸打过来的?”
“说了。”
“没说我们是新38师?”
“说了。”
“没说仁安羌之战?”
“说了。”
该说的都说了。可是英国人一句也没听进去。他们的信条是:只有永久的利益,没有永久的朋友。
“全师集合,准备战斗!”
“的的的哒……”中国军队的军号,在这块无情的土地上威严地震响。刚刚结束了同日军殊死搏斗的中国官兵,又拿起武器,准备对付英军的无礼行为。
把中国军队的使者打发走,艾尔文仔细一想,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于是,向新德里请示。驻印英军总司令韦维尔上将接到电报,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这时,从缅甸败退回来的亚历山大恰好也到了新德里,他认为艾尔文这家伙把事情弄拧了。他对韦维尔说:
“在缅甸战场,华军对英军安全撤退起了很大作用的。新38师在仁安羌为英军立了大功。如果反而缴了他们的械,那么,英国在盟军中的形象就太糟糕了。”
他还说:“孙立人将军是得到英王颁发‘帝国司令’勋章的外籍将领,帝国军队缴帝国司令的械,岂不荒唐?”
韦维尔听着,摁灭手中的雪茄;生气地说:
“艾尔文这家伙,乱弹琴!”
从缅甸退回的斯利姆军团长,正好也在英法尔英军医院治病,听说冒失鬼艾尔文要缴新38师的械,生怕闹出乱子。他扶病会见艾尔文,警告他说:
“这支华军是能打仗的。仁安羌突围时,我住在他们指挥所。不信你去看看再说吧!”
新38师在英法尔以东、奎龙村一带山地安营扎寨,严阵以待,准备和英军见个高低。可是,一连几天,不见什么动静。英军既不肯供应粮秣,也不来收缴枪械。好在这一带人烟稠密,盛产大米。又是印缅边境,两国货币都通行。部队带了些缅甸卢比。有钱就能买粮。这支远离祖国的部队,寄居异邦一隅,百倍警惕,静观局势变化。
这天,艾尔文突然来访。
孙立人搞不清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反正有一条,军人与军人没有别的语言,唯有实力。
艾尔文一到,孙立人派仪仗队,在营门欢迎他。
好家伙,想不到一支败军,还能拉出仪仗队。
200名精壮士兵,往营门一站,就是一堵墙壁,一列山脉。那些士兵,个头儿虽不比英军高大魁梧,可是结实,小铁墩儿似的。挺胸收腹,双腿绷直,目光炯炯,精神头十足。他们到印度有10天了。洗了澡,理了发,刮了胡子,补好战袍。况且印度大米好吃呀,煮在锅里,白花花,香喷喷,哪顿不吃个斤儿八两的。都是些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又经过缅甸战场的大灾大难,有这白米饭喂着,三天能长一圈肉。如今恢复元气,又是一条龙。
军装是破了点,但枪支是锃亮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仪仗队前头,还摆着两门小钢炮,四挺重机枪。
艾尔文对此大为惊异。
他知道,从缅甸撤回的英军,在那加山脉什么都扔了,战车、大炮、机枪、冲锋枪、手枪、图囊、电台,甚至连被子、蚊帐、衣服、裤子、都不要了,只穿件裤衩跑回来。而中国士兵,把钢炮和重机枪都扛了过来,这是为什么呢?’艾尔文走到队伍前头,问那机枪手: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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