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是含冤者的最后脚印,白骨是复仇者前进的路标。古往今来,有过如此悲壮的进军么?没有,决没有!
哀军必胜!
归师莫遏!
当然,复仇还要付出新的代价。
与两年前相比,今天的野人山更加险恶、艰难。中国远征军退出缅甸不久,日本第18师团占领了野人山。从1942年8月起,他们在山内修公路、占山头、筑据点,准备把野人山做为进攻印度的跳板。
第18师团是个什么样的对手,中国军队太清楚了。它前身是臭名远扬的米久留师团,1932年“一·二八”淞沪之役,他们在上海—带烧杀虏掠,血债累累。1937年‘七七”事变后,再次侵华。11月5日,在杭州湾登陆后,参加南京大屠杀。1938年10月,继续南下,在广东大鹏湾登陆,攻占广州。1939年又在广西钦州登陆,越十万大山,陷我南宁。1940年,调往菲律宾群岛,接受丛林作战特别训练。参加进攻越南、马来亚、泰国作战。1942年2月,与日本第5师团横扫新加坡,俘虏岛上85000名英军,开创二次大战期间盟军一次被俘人数的最高纪录。英伦三岛为之震颤。仅过了1个月,第18师团开入缅甸,攻棠吉、打腊戍,占密支那,使中英联军倍受蹂躏。
那时节,第18师团简直是森林中的老虎,角斗场上的大力士,没人能捋其须。
自1943年3月,原师团长牟田口升任第15军军长后,田中新一中将接任第18师师团长。田中新一亦非等闲之辈。此前,他任日本大本营作战部部长,是一位老谋深算的战术家。接任师团长后,他坐上小飞机在野人山上空飞了好几圈,他选择一批有战术价值的山口、河谷、隘路,构筑坚固工事,布下重兵,使之要塞化。他把攻防作战的前沿阵地,推进至印缅边境新平洋附近的险峻山口。
前年缅甸之战结束后,中国远征军X部队在蓝姆伽训练了一年半,第18师团也没有闲着。他们在野人山内经营工事,预备战场,囤积弹粮。并且,他们先人为主,占据有利地形,以逸待劳。
如今,X部队主动出击,游龙遇上坐地虎,孰高孰低,孰胜孰败,尚在未定之天。
出击的先头部队新38师114团,从印缅边境出发,向东推进约60公里,来到新平洋附近的隘口。英国人绘制的地图上标着HellGate,译成中文,叫“鬼门关”。
一座恐怖山隘。
隘口两边,大山耸峙,重重叠叠,连云接天。隘口内,断壁嵯峨,林木丛生,荆棘遍地。即使在旱季,这里也终日水汽迷蒙,阴云惨惨。时而,虎啸狼嚎,山鸣谷应,特别碜人。真象进了阴曹地府一般。
鬼门关,确有恶鬼把门。半年前,田中新一就定下野人山作战的锦囊妙计:“如敌军来攻,应求得将战场置于印缅国境隘路口附近,以急袭一举歼灭之。”“鬼门关”被当作野人山内的第一道防线,为日军苦心经营。
关外过去由英军布防。双方时常有些小磨擦,但从未真正交过手。据英国人说,关内的十几个山头,日军都构筑了坚固工事,口内十几里长的隘路到处埋有地雷。夜间经常听见地雷爆炸。那是野兽触雷。
英国人还说,往年一到旱季,野人山里的野象、野牛常常成群结队从鬼门关出来,到印度找食吃。今年这些大家伙们一个也没出来,全让地雷崩了。
说得这么玄乎,英国人大概让鬼门关吓出了神经病。
攻打鬼门关的战斗,并没有按照日本人的设想,从谷底首先打响。第114团李鸿团长派出侦察兵对敌人12个山头的情形作了周密侦察后,挑选其中一个山头悄悄下手。这个山头不是最前沿的,也不是最低矮的,而是敌人比较靠后,比较“安全”的第四个山头。李鸿给这个倒霉的山头的编号是“子”字阵地。地支第一位。
反攻野人山的第一仗,必须达成最大的突然性。这一点,密匝匝的丛林可以帮忙。
进攻“子”字阵地有两个加强连。他们带足三天干粮,从鬼门关左侧的山腰,悄悄摸上去。
山上不可能有路,连野兽行走的路都没有。山崖象刮胡刀那么锋利,石壁象玻璃板那么光滑。悬崖下能看见摔死的猿猴。有的山涧深不见底,冷风嗖嗖。但这已经难不住中国人。他们在蓝姆伽练的就是这个。
出击连队的官兵们登崖越涧,攀藤附葛,一批一批摸到“子”字阵地底下,在密林里埋伏下来。两天时间,在敌人鼻子底下集中300多人。
双方相距只有百来米。白天能看见敌阵地上晾晒的被子、裤衩。夜间能听见敌哨兵的口令。
他妈的,敌阵地上甚至还有女人吱吱咯咯的淫笑声。据说,驻缅日军给下属部队配备安慰妇,根据士兵人数,每个中队分配二至三个不等,专门安抚日军官兵空虚的灵魂,满足他们的兽欲,鼓舞士气。
日本人不知死到临头,还在寻欢作乐。
第三天早晨,浓雾化开以后,太阳照进鬼门关。一个难得的晴天。“子”字阵地上的敌军抓紧机会,晾晒衣物,阵地上挂得花花绿绿,煞是热闹。
10点来钟,突然炮声大作,鬼门关地动山摇。
中国远征军X部队给日军下战书了。
李鸿团长指挥的炮火,集中轰击隘口最靠前的两侧高地。在这深幽的山谷里,迫击炮的声音特别清脆,特别爆烈,“咣咣咣”的就象在你眼跟前炸响,再加上山谷回响,一炮有三炮的震撼力。
鬼门关上的日军全懵了。
“子”字阵地上,炮响的一霎那,日军士兵兔子似的一下全钻进了工事里。
过了一会,听出炮打在前面的山头,这才从洞里爬出来。站到高处,伸长脖子朝远处了望。
我军密集火炮向隘口两侧的敌前沿阵地猛轰了10分钟,突然转过炮口,对准靠里面的“子”字阵地,劈头盖脑砸过来。
“子”字阵地上的日本鬼可没有防备这一手,还以为今天没有他们什么事呢。他们把钢炮全搬出来,把重机枪也拖出来,电话兵也哇啦哇啦叫唤,好象问前面山头要不要火力支援。没想到,好象平地刮了阵大风,把刚才砸往前沿的炮弹一下全卷到自己头上。
李鸿团长手下一共有34门轻重追击炮,全对准“子”字号方圆不到100米的小山头,一个齐射就能覆盖一遍。
这下日本鬼可领教到中国军队炮弹的威力了。当第一排炮弹打过来,山顶上晒的被子、衣服,如同纸片卷到半空。刚才从洞里搬出来的钢炮,有几门当场炸飞。一发炮弹正好落在机枪掩体里,就看见半半拉拉的两具尸体随着沙土杂物,掀起几丈高。敌军炸飞的钢盔骨碌碌的从山顶往下滚,还有一截血淋淋的胳膊飞到我一位班长身上……
第一排炮一打完,没炸死的敌兵,立刻跳将起来,乘着硝烟,拼命往洞里钻。有的洞口炸塌了,敌兵逃命无门,发出“咿咿啊啊”的嚎叫。
紧接着第二排炮又砸了下来……
我军突击队员躲在防炮的反斜面,在这么近的地方,听自己炮火的怒吼,感受那从天而降的巨大摧毁力,士兵们都极为兴奋。
炮兵老哥打的太棒了。
我军炮火从“子”字阵地延伸,“该看我们的啦!”埋伏在阵地下的300名突击队员,一跃而起,扑向敌阵。
表面阵地已看不到敌兵影子,活着的都钻了洞子。
耗子进洞,只能慢慢地掏。
敌人的洞子,有的在石缝里,有的在树根下,曲里拐弯,互相串通,用枪不易奏效。你给他一梭子,不知打着没打着。他还你一梭子,可能要了你的性命。比较得力的家伙是加重手榴弹和爆破筒。最好的武器是火焰喷射器。
这玩艺太可爱了,一张口就是一片火海。中国兵们管喷火兵叫手持火葫芦的孟良“孟二爷”。
用火焰喷射器对付洞里的日本兵,比用火熏洞穴里的老鼠更加有趣。从这个洞口往里喷火,就有日本兵屁股后拖着一团火,从另一个洞口钻出来。我军因此抓了不少俘虏。
日本兵的尊容也真够让人恶心的。因为长年呆在野人山里,这些“九州壮士”个个瘦如枯柴,面目浮肿,双脚长满森林疮,脓水外溢,臭不可闻。看来,野人山对日本人也很不客气。
“子”字阵地的地洞,一个一个地掏,直到下午才基本掏干净。到底报销了多少敌人,搞不清楚。在地面被炮火炸飞的,没有数。在洞里烧死、压死、憋死的更没有数。附近树上还发现被打死的日军狙击手,一个个脚戴铁链,倒吊在树上。惨无人道的日军对自己士兵也是残酷的。军官把狙击手捆在树上,逼他们玩命。
一共俘虏15名日兵和一个军妓。据俘虏供称,“子”字阵地共有一个中队,109人。鬼门关内12个山头,共驻日军1500多人。
“子”字阵地得手,鬼门关被我插入一把尖刀,日军胆寒。我军内外夹攻,所向披靡。当我拿下第八个山头时,其余四个山头日军不战自逃。
不出十天,鬼门关落人我军之手。中国远征军牛刀小试,初露锋芒。
攻击部队的隆隆炮声刚过,修筑公路的机器便辄辄地开进野人山。
美国将军皮克指挥着一支五光十色、浩浩荡荡的筑路大军,史迪威给他的命令简单而明了:“部队打到哪,就把路给我修到哪。”其实皮克少将的使命才最终体现缅甸作战的目的。
缅甸之战对中国,始终是一场交通战。
自从滇缅路失陷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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