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为力。现在整个缅甸的制空权操在美军手里。野人山上空,日本飞机连影子也没有。
大榕树上,李克己营长在很有信心地等待盟军飞机来临。早上,当日军正在再次向大榕树大举猛攻时,他在树顶的掩体里,不慌不忙地向后方发报,请求空投给养和弹药。而昨晚抢占地面阵地时,他特别关照过一连刘连长,一定要控制住大树北侧的小块开阔地,那将是个十分理想的空投场。
现在,从树顶可以十分耀眼地看到空投场上,已经铺好三块白布,那是指示飞机空投的标志。
日本人在等待着。
中国人在等待着。
时间悄悄流逝,丛林在平静中度过一个午后和一个黑夜。
次日早晨,清风徐来,浓雾散尽,太阳把金色的光辉撒向山林。不久,天空有了动静,一阵嗡嗡的呜叫从白云深处传来。
不用说,那是盟军的飞机。和1942年的情形正好相反,那时,在缅北一见飞机,中国人就皱眉头。现在,飞机一响,日本人就知道准没好事。
引擎越来越响,飞机越飞越近。在阳光照射下,飞机尾翼上的星条旗格外引人注目。
在上空盘旋一圈后,飞机开始调整高度,调整位置。在榕树顶,官兵们仰望蓝天,两只眼睛不停地跟着飞机打转,一边很有兴致地欣赏着飞机的各种飞行动作。飞机一趟一趟从头顶掠过,象快下蛋的母鸡,在挑剔地寻找合适的窝。有的士兵焦急了,喊道:“屁股一撅,你就大胆下蛋吧,我们伸双手接着呢!”
终于,母鸡下蛋。一气下了四个。彩色的。
在一片晨曦中,四只红红绿绿的降落伞飘飘荡荡,徐徐而落。有三只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空投场。另一只更妙,降落在大榕树的树冠上。降落伞下吊着的食品箱,穿过树叶,沉甸甸地挂在士兵们的眼前。
中国人乐坏了。
日本鬼子气死了。
往后,盟军飞机每天按时前来空投。中国官兵以古老的大榕树作依托,与日军展开殊死搏斗,演成了中外丛林作战史上一场最独特的、—最残酷的持久战。
当初,无论中国人还是日本人,谁也没有料到,大榕树下的争夺战竟会持续达2个月之久。中国人没有料到这里的战斗生活竟是如此艰难,脱出常态;日本人更没有想到这场局部战斗的结局竟是那样悲惨。
野人山的鲜花总是带刺,果实总是苦涩的。
二连的30多名士兵在营长一个手势指挥下,轻松跃上老榕树,当时认为这是捉迷藏,躲过鬼子就下来。谁想呢,一上树就是几十天下不来。
如果上树乘凉,满不错。但是,在树顶安家落户,安营扎寨,滋味不一样了。人一上树,觉得样样别扭,走路跟踩钢丝似的;屁股板坐不牢,醒着睡着老怕栽下去。
不错,在印度进行丛林适应性训练时,是学过上树下树,但是没学过在树上筑窝安家。美国教官怕也未学过。现在森林出个新课题,谁来当教官呢?
士兵们拜猿猴为师。这可是拜师拜到祖师爷门下了。要讲树上的技巧动作还有谁能比上它们?
古榕树上共有十几只猴子,它们原来生活得很欢。自从日本人把大榕树围住后,连它们也轻易不敢下地,经常闹饥荒。士兵们常常用罐头饼干接济它们。
其实,这是交学费。猴子有了吃的,一高兴就在树上来回追逐,上蹦下窜,腾挪跳跃,走钢丝、荡秋千、双臂倒立、倒挂金钟,象杂技演员一样,表演各种技巧动作。士兵们从旁观察模仿,偷偷跟着学。
果然大有长进。身体灵巧的广东、云南籍士兵,脚踩大树的横枝,不用手扶,快步如飞,如履平地。还有更绝点的,来个倒挂金钟,双脚倒勾枝桠,能在树上移动四五十米。脚练得跟手那么灵巧,手练得象脚那么有力。
看着人也在树上做起技巧动作,连猴子都感到惊奇。
猴子有一个绝招人学不来,那是睡觉。猴子往树杈一坐,稳稳当当的便能入睡,还打呼噜。人不行;睡不着,不敢睡,有几个贪睡的家伙,真睡着了,一翻身,滚到树底下。但人的大脑毕竟比猴子发达,很快想到个好办法,用降落伞做成吊床,往树上一吊,晃晃悠悠的,象个可爱的摇篮。
猴子羡慕死了。
中国人守住大榕树,又干净又凉快,天天还有美国飞机送吃送喝。日本人很恼火。要跟中国人耗时间,日本人耗不起。野人山里的战斗,从整体说,对日本人不利。他们唯一占优势的战场,就是大榕树四周这几百米。要是在这里也打不赢,长久联队长在田中新一中将那里很难交代。而且,日军的补给远没有中国人便利。长久大佐手下的几百人枪每天吃的全靠牛车沿着山道从于邦一点点运来。长久很怕那条小道被人掐断,或者突然有一支人马从背后搞他们一下。他知道,野人山里什么事都会发生。
日军真恨不得突然有一阵什么大风,把眼前那棵老不死的大榕树连根拔掉。
老天爷不会帮他们忙。要干他们自己干。
强攻试过几次,不行。
那么偷袭。
有几次,日军乘着黑夜,或者早晨的浓雾,企图摸到大榕树下。但是没有成功。四周到处有地雷,触发式、绊丝式、压发式、松发式,象地里的西瓜,个挨个,躲都躲不开。还有到处扔着的空罐头盒,一脚能踩两个。只要罐头盒一响,马上就过来一梭子。弄得日本鬼子寸步难行。每次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从地面偷袭不成功,日本人看中了大榕树西北角那片竹林。这也是个大家族。老竹新竹、高矮参差、密密匝匝、繁衍了一大片。竹家族野心勃勃,不断向外扩展,好象要同老榕树争一席之地。竹林的外缘已经接近老榕树。竹子的腰杆远没有老榕树硬,长高了以后,风吹雨打,免不了东倒西歪,有的已经斜搭到榕树树冠上。
长久大佐觉得竹子身上有些文章可作。
一个风雨之夜,一小队日军摸黑钻进竹林,顺着竹子,悄悄爬上老榕树。树上风雨飘摇,哨兵竟没有发觉敌人。
情况极为严重。
“吱吱吱吱……”
“嘎嘎嘎嘎……”
突然猴子尖叫起来。树林里的事什么能瞒过猴子?在风雨嘈杂声中,它们听出了异响;在树枝摇晃中,它们感觉到不祥的颤动;或者,它们嗅到讨厌的气味。一个猴子叫唤,全树的猴子马上跟着惊叫起来。声音尖利、急促、惊恐,拉警报一样。
树上的士兵全惊醒了,急速端起枪。
许是猴哥们猝然而起的惊叫,吓坏做贼心虚的日本人“卜通”一声,有个鬼子从树上掉下去。这等于向二连士兵们报告了方位。黑暗中,一条条火龙向西北角扫过去。大榕树闹肚子一样,翻江倒海;枪声压倒了风声雨声。
敌我双方在一棵大树上展开搏斗,这在中外战史上堪称奇特。
优势在我们手里。我军情况熟悉,又有树上工事作依托,说到底,树上的工夫,日本人不如我们。
鬼子疯狂进攻,步步逼近。但他们毕竟是贼,对树上的情形两眼一抹黑,又要打枪,又要抓住枝枝杈杈,稳住自己,手忙脚乱间,“噼哩叭啦”,不断有鬼子掉到地下。
榕树四周地面工事,也在开火,他们封锁竹林,把后续的鬼子打跑。
树上的鬼子既然上来,就由不得他下去。他们断了后援,又无退路,成了瓮中之鳖。
天亮后,看那片榕树,枝损叶残,弹痕累累。树下,躺着日军二十多具尸体。
猴哥们可高兴了。它们跳到地下,有的拣起日军钢盔戴到头上,有的拖条步枪挂到胸前,满树乱跑,吱吱欢叫。
树上的较量进行了一个回合又一个回合,难分难解。地面的争夺更是到了寸土必争,白热化程度。
榕树四周,共有我军15个地面火力点,大部份都巧妙分布在天然洞穴中。日军针锋相对,利用地形地物,步步渗透,贴近我方阵地。讨厌的狗皮膏药。
榕树南端的山尖上,有我军一个洞穴。洞里有5名士兵,全是湖北天门县人。他们本来不是一个连队的。前年撤退时,他们凭那口湖北话走到一块。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一路上,互相帮助,抱成一团,结果活着出了山。到印度受训时,他们连同另外6位天门老乡非要编在一个班。他们有句口头禅“天上有九头鸟,地下有湖北佬。”一股子顶天立地,宁折勿弯的劲头。参加大龙河作战,他们这个“天门班”战果大,损失也大,已牺牲了6个弟兄。班长阵亡。现在只剩班副李招弟和4个老兵。招弟腰间挂着个小布袋,里面有6个小纸包,每个纸包包着一位阵亡兄弟的一撮头发和几片指甲。他要大家发誓,不管谁活着,都要把这些遗物带回天门去。否则,天劈五雷轰。
他们守的这个洞,最靠外,与敌人贴得最近。
本来,李克己营长不准备让他们来守这个洞。怎奈这个洞口小得可怜,领令来此驻守的五班马班长,那位山东大汉,腰圆膀粗臀围大,硬是钻不进,比来比去,只有招弟他们合适。
命该如此!
从洞口进来,向左拐一点,是个垂直向下的石缝。有3米多深。再往里,平开两个叉口,大点的有一丈长,三四尺宽,窄点的那个人爬不进去,不知有多深,只觉得阵阵冷风从石缝吹过来,贴着石壁能听见很远的地方有哗哗流水声,看样子通着一条地下暗河,阴森可怕。
洞口对面一小片灌木林有敌人的机枪阵地,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大榕树。
招弟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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