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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发奎:亲临日本投降仪式现场
来源:   2015-05-28 14:57:46


张发奎(1896-1980)
 

  来源:《张发奎口述自传》,当代中国出版社,2012年7月

  8月21日,我和鲍曼、李汉冲飞抵芷江。到埠后,我们得悉日本驻华派遣军总司令冈村宁次大将的代表今井武夫马上就到。所以我们决定在机场等候。不久,我们看到今井的座机出现了。飞机两翼末端缠着白布条表示是来投降的,伴随着两架中国空军飞机执行监视任务。今井在机舱口露面,腰间仍佩着剑。

  那天晚上,何应钦召集四个方面军的司令官讨论受降细节,次日继续讨论。8月23日中国战区中国陆军总司令何应钦上将接见今井,在场的有美军麦克镠少将、中国战区陆军总司令部参谋长萧毅肃等人。我和其他三位司令官在邻室目睹了全过程。今井一进门就向何应钦鞠躬。何应钦彬彬有礼,起立走过去同今井握手。

  这是受降与接收工作的开始。今井武夫在22日上午洽降典礼举行时,呈献了日军驻中国(包括台湾)及北纬16度以北越南区内所有日军的战斗序列、兵力位置及指挥系统区分等各种图表,并接受何总司令授予的第一号备忘录。该备忘录指示日军投降应行准备的事项。乞降代表们,在一种不安和惶恐的表情之下,俯首帖耳地表示他们的服从。

  从乞降代表携来的一束资料中,我不但明了了敌人在中国的全般兵力部署——海陆空三军官兵总数仍有109万人,而且很详细地明了了广东方面敌人的第二十三军辖有一○四、一七九、一三○师和八、十三、二十二、二十三四个独立旅团及海南岛与香港的防卫部队,总兵力13 73万余人。再从它们防御广州之部署与阵地各种设备,令我当时咋舌大惊。如果我进攻广州行动在其未投降以前实施,诚不知需费如何的心力和牺牲多少生命。在这里我感觉到敌人虽失败了,但它们军队的战斗精神和强韧不屈的情绪,以及井然不乱的纪律,依然是值得重视的。

  今井离开后,方面军司令官们、行政院代表等人讨论了受降事项。何应钦要我去接受广东省——包括海南岛与香港的日军投降。【虽然蒋先生不信任我,自1927年以来他就一直不信任我,但他还是要利用我。】鉴于广东省的重要战略地位,美国人坚持要我去受降,蒋先生接受了他们的意见。

  我知道是美国人要求让我去广州受降的,这是麦克镠告诉我的,他也到了芷江。我相信麦克镠说的是真话。【中央原来不想让我去广州,原定指派对中央非常忠诚顺服的余汉谋,蒋先生与何应钦都对余恩宠有加。】事实上,无论从公理与私情,余汉谋都应该被委派去广州受降。毕竟他的战区在广东,他还兼任广东绥署主任。但是,他被完全排除在广东日军投降仪式之外。【我相信美国人讨厌他,他们对他印象欠佳,是基于以下事实:他从未打过胜仗——正如我已说过,“粤北大捷”不是一场真实的胜仗。美国人自然对我印象良好。】【我相信美国人掌握中国战区15个受降区受降主官的人事决定权。我知道,美国人对薛岳的印象也欠佳。】作为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理应被指定出任长沙受降区受降主官,但这一职位被第四方面军司令官王耀武取代了。薛岳被派到江西受降,那儿敌军数量很少。第一方面军司令官汤恩伯被指派去上海受降,他的部队 空运到了沪滨。按理说,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应该主持上海受降。第一方面军司令官卢汉被指派去主持北纬16度以北印度支那地区的受降。这样,四个方面军的 司令官都担任了受降主官。


南京受降仪式

  我不想回广州,原因实在难于启齿。自从广州暴动与我在政坛受挫后,我一直不愿再回广州服务。1929年我打回广州,当时我想打下广州建立革命基地,但现在是和平时期。我不想去广州还有一个原因。我曾猜忖,基于我对越南革命所付出的努力,中央会派我去印支受降。我想继续同越南华侨保持密切联系。再者,我觉得到外国去接受敌军投降是一件更荣耀的事。我对何应钦说,我不想去广州,我自信能帮助越南革命。他说,是蒋先生要我去广州的。

  【期望纠正这一尴尬局面,我要求何应钦指派余汉谋去惠州以东受降,我必须给他一小块属地去主持敌军的投降仪式,必须给他一点面子。中央接受我的建议。】于是,中央改动了指令,我主持惠州以东地区之外的广东日军投降典礼。余汉谋在汕头受降,然而那里只有一个旅的日军。

  8月24日,我回到南宁就召集会议讨论接受日军第二十三军司令官田中久一中将投降事宜。我计划在南宁主持受降典礼。命令田中派代表前来,依照冈村宁次的先例,签署一份投降指令。选择在南宁是为了显示我们的军威。我们要传召战败国将官来南宁投降,像芷江那样行礼如仪。

  我决定派新一军先去广州。鲍曼首先告诉我派新一军先去,何应钦随后才打电报给我。可是,即使他不吭声,我自己也会派新一军先行。虽然该军所含广东部队甚少,但其装备精良。士兵们干净、整洁,全都穿了胶鞋。我们要向广州市民与日本人显露新一军的军威。再者,新一军的驻地便于沿珠江前往广州。石觉率领的中央嫡系十三军跟着新一军去了广州,它原本是我们派去南宁参加反攻之役的。新一军负责维持广州的秩序,十三军负责维持广州郊区,例如石牌和九广铁路沿线的秩序。

  在新一军到达之前,日军在广州维持治安。新一军到达后,日军集中到河(珠江)南与石围塘,它仍被允许暂时保存步枪与轻机枪,其他重型武器便移交给新一军。

  我派邓龙光去粤西南受降。他率领四十六军及地方部队,四十六军一部分去了海南岛。张发奎命令日军派船把四十六军(减一个师)运到海南岛海口(详见9月29日日记)。我命令六十四军进驻四邑,那儿没有敌军。

  我把六十二军移交给卢汉,也把原本由我管辖的越南革命同盟会与四战区外事处移交给他。外事局副局长萧文去了印度支那。滞留广西的越南革命同盟会成员与特训班成员也同时进入越南。

  我同邓龙光吵了一场见8月28日、29日日记。,事因我派参事黄品梅去粤西南调查现况(我知道他是军统人员),他同邓龙光的弟弟、茂名军警联合指挥部副主任邓鄂相处不好,后者指摘黄自吹自擂,我猜想黄有点骄矜。邓龙光扣押了黄,我叫邓放了他。邓龙光从廉江回南宁后,我告诉他,他无权扣押黄。他说:“我是副司令官!”我告诉他,副司令官也无权扣押黄,他只能由我授权执行命令。邓龙光提出辞呈,我当然不同意,结果我俩不欢而散。翌日,他找我致歉,我拍拍他的膊头说:“忘记这件事,我们饮一杯!”

  8月30日我到昆明,何应钦告诉我,蒋先生同意英国人在香港受降,海军上将布鲁斯·福拉塞担任受降主官。香港是一个重要城市,英国人反对由我接受驻港日军的投降,并要求美国人向蒋先生游说。他们想要我们给他们一点面子,让他们在香港受降,但他们同意将日军所有装备移交给我们,由中央派人去接收那些装备。蒋先生同意了。对允许英国人在香港受降,我感到,我们不应该同意这一更改,我们不应屈服于美国的压力。

  对于香港受降任务,我感到特别兴奋。香港在国人心目中是一个国耻与创伤。在过去,它是罪犯的避风港、资本家官僚们的乐园。广东风气的败坏,以及广东政治的商业买办化,多直接间接受香港的影响。盟军最高统帅部首先划定香港地区归中国接收,根据战后领土主权完整及民族愿望的观点,是有充分理由的。英国政府借此时机将香港归还中国,未尝不是外交上明智之举。

  但唐宁街的绅士们却见不及此,致使中英邦交在战后仅保留着一种黯淡的友谊。在德黑兰会议后,罗斯福总统本来想使香港归还中国,并使之成为一个自由港,波茨坦会议对香港战后的地位,亦有同样的建议,但均受英国政府的反对。中国接收香港的规定,遂因之而中变。

  9月1日,我回到南宁。我派刘光凯到广州送备忘录给田中。我原定于9月3日在南宁举行正式受降仪式,使该方自由地区的人民,得到一种八年全面抗战所受苦难之慰藉,随后奉陆军总部命令,改在广州为正式受降地点。因此,特先组设广州前进指挥所,担任传达本部命令,并令中将高级参谋张励为主任,率领官兵百余人于9月6日乘盟机八架由南宁飞广州,作为我的全权代表,负责广州的一切事务。

  当飞机起飞时,南宁民众不下万人围集机场,欢送他们东飞。在南宁市政移交工作完成前,我不能赴穗。此时,已被任命为广州市长的陈策已经抵穗,他派了一位代表到南宁来见我,那就是后勤部中将副司令何世礼,他是陪同美国人进入华南沦陷区的第一位国军将领。

  我知道军统局会派人去广州,但不知道派谁去,也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

遵照何应钦的命令,我们于9月8日决定在抵达广州的翌日同美国人一起举行日军受降典礼。陆军总司令部指定在广州受降而非南宁,自然有它的理由。广州是一个大城市,也是敌军的一个重要枢纽。此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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